第14章 大鍋飯
李衛國在院子裏逗着兩個弟弟玩，李奶奶則是在屋裏準備着午飯。
其實也沒什麼好準備的，野菜糊糊就鹹菜，能有糊糊吃就不錯了。
比李家困難的還有，只能吃點野菜湯充饑。
那兩條魚被李奶奶用大粒鹽抹上腌了起來，等李衛國知道的時候已經晚了。
“奶，這兩條魚怎麼還腌上了，這是孫子孝敬你們老倆的。”
“這個你不用管，奶奶自有安排，你以為這魚還能讓你們敞口的吃呀！”
“奶~~”
李衛國難得的撒起嬌來。
李奶奶扒拉開他的手，睨了他一眼。
“行了，奶奶輸了，晚上拿出半條魚來給你們做魚湯。”
“奶奶，你就聽大孫子的，兩條都燉上，那魚明天我再去抓！”
李奶奶都沒有搭理李衛國，直接收拾自己灶台。
“還是等你將魚抓回來再說吧！家裏的日子還是奶奶說了算。”
李奶奶過了多少年的苦日子，她的思想可不是李衛國兩句好話能糊弄的。
李衛國一看這情況，今天想吃魚恐怕有點難嘍！
“鐺鐺鐺·····”
村裡下工的鐘聲一響，村裡人紛紛走向村裏的大食堂，不過沒人在食堂里吃飯，都是從食堂里打了飯往家走。
這年頭食堂都被吃空了，哪裏還有糧食呀！
都是野菜混着三合面做得黑窩窩，這東西吃着又刺嗓子還噎人，特別難吃。
就這也只能農忙的時候吃，不農忙的時候就是野菜糊糊，稀湯寡水的一人一碗喝個水飽。
如今離着收玉米還早着呢，今年大旱，玉米葉子都打了卷，村裡人們都在擔水澆地。
雖然只是杯水車薪，人們也不敢停，二叔跟二嬸都去地里挑水去了。
爺爺則是在地邊上轉了轉，聽見鐘聲一響他也背着手往家走。
還沒到家他就聽見了自己大孫子的說話聲。
“衛國，衛國回來啦！”
老爺子看到大孫子打心眼裏高興，健步如飛的直奔院內。
“爺爺，是我回來了!”
“好好好···我大孫子又長高了不少，你爹媽還好吧？”
“他們都好，我媽還說等她有時間了就回來看你們呢！”
“你媽要上班，她忙就忙她的，我跟你奶奶好着呢！”
二叔跟二嬸跟爺爺前後腳進了家門。
“二叔，二嬸，你們回來啦！”
“衛國回來了，太好了，你爺奶這幾天總是惦記着你，念叨你好多次了呢！”
二叔李大江走到李衛國面前對着他肩膀拍了拍：“好傢夥，這半年又壯實了不少，都是大小夥子了！”
“可不是，大半年沒見衛國，真是壯實了啊！跟大哥年輕的時候一個樣！”
二嬸王大花就是李家村的娘家，跟李大河那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自然是跟李家人熟悉。
“你們都杵在院裏幹什麼，都洗手吃飯了！”
李大河拿着兩個飯盒走過去遞給老太太：“食堂這兩天吃的越來越差，今天純粹是野菜湯。”
“唉！這還是村長頂着壓力，沒有謊報產量，你們沒有聽見其他村子早就沒糧了！山上的野菜都讓他們挖乾淨了！”
二嬸嘆息一聲，走過去洗手說道。
“活該！去年剛吃大鍋飯，一個個瘋了似的胡吃海喝，一年不到就吃空了食堂，今年年景有不好吧！還有謊報畝產的，還說什麼畝產八千斤，都做夢去吧！老子活了這麼多年就沒有見過畝產超兩千斤的！”
李爺爺坐在桌子前義憤填膺的說道。
“要不是咱村心齊，早就跟着喝西北風去了，唉！你村長叔也不容易呀！被公社那群孫子抓走了好幾天，要不是大伙兒一起去公社他們還不放人呢！”
“他爹，吃飯吧！這還沒怎麼著呢，你就吃了一肚子氣。那些事兒咱管不了，在家說道說道得了，在外面可不興說。”
李奶奶看大傢伙的神情都跟着深沉下來，她跟着勸慰了兩句。
“是呀！爺爺，吃飯吧！別說那些不高興的事兒！”
李衛國也知道爺爺說的是58年秋天，全國幾億農民吃起了大鍋飯的事情。
那一年喊得最響亮的口號就是：“吃飯不花錢，努力搞生產！”
但是大鍋飯帶給農民的終究是福是禍呢？
最開始的時候，大鍋飯的確是受到了農民的擁護跟讚賞，原因就是大鍋飯吃飯不花錢，還能敞開肚皮吃飯。
可是到了58年冬天，一些地方的大鍋飯就辦不下去了。
一些社員覺得自己吃的少了吃虧，每頓飯都是死吃活撐，吃不了還拿回家去餵雞餵鴨，不少食堂一天人均要吃掉兩三斤糧食，有的地方更厲害一天竟然吃五頓飯。
如此一來“敞開肚皮吃飯”施行不到兩三個月，好多食堂就已經寅吃卯糧。
再加上好多人都奔着“干不幹，三頓飯”，“做多做少，一樣吃飽”的心思去幹活。
導致農民隊伍里出現越來越多的“懶漢”，農民幹活都沒有了積極性。
到了59年村裏的食堂就如同虛設，除了農忙的那幾天能吃上點乾的，其他日子吃的真不如自家的野菜湯。
一頓飯吃的李衛國是心酸不已，看着碗裏比家裏野菜糊糊還要稀得飯，李衛國越吃越心疼。
怪不得爹媽在四九城這麼惦記爺奶，他們在村裡吃的真不如他們好。
吃了飯，李衛國就跟奶奶說要去山上轉轉。
李衛東跟李衛軍吵着要跟着他都沒讓，他這次主要是探探路，看看能不能逮到幾隻野雞野兔的。
李衛國小時候經常跟着二叔去山裏打獵，這一片他都熟。
“衛國你記得不要去深山，注意安全知道嗎？”
“奶你就放心吧！我就在山的外圍溜達溜達，不去深山。”
說完他就扛起家裏的一個鐵鍬，直奔後山走去。
路上時不時還能碰見在樹林裏挖野菜的孩子跟婦女。
要不是肚子餓，還真想發點感慨，這年代的空氣太新鮮了。
往裏走了一個小時，已經進入了深山，這時候腳步也跟着慢了起來。
李衛國沒有順着山道走，而是朝着林子深處走去，終於走到一片山溝里。
看到樹上被蹭的油光瓦亮，地上還有那清晰的野豬腳印。
李衛國心裏大喜，就是這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