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剪不斷、理還亂……那就一把火燒了

“小雲是親眼目睹王洛救科科那一幕的，所以她對王洛的感激有多重，你看看剛才科科的表現就知道了……我希望你能夠感同身受，不要和小雲再鬧矛盾，她是個好孩子，你已經夠對不起人家了。”

“另外，我希望你對王洛要有足夠的尊重，如果你再有這種低級的二極管思維，以後就別說是我兒子。”

董繼開送走王洛以後，就被父親叫到書房裏，一頓教誨。

董繼開有點兒委屈，我都親自給他泡茶了，這還不夠尊重他？還有，我怎麼就二極管了？

董濟華嗤笑一聲：你是不是發自內心的尊重和親近，你當人家是沒長眼睛？還是感覺遲鈍？那可是敢孤身一人策反了潘蕾，又跑到喬書記跟前遞材料的強人！

他一個孩子，有個屁的人脈關係，全程都是硬碰硬，腦子和運氣缺一不可。這樣的人，喬書記都欣賞，我都佩服，你有什麼資格傲慢？

我可以說，紅星鋼廠這個案子，幾乎是這少年一手搞定的，直接逼得一個縣委書記主動投案自首……馮勝利可在桂花縣佔位了16年，不是什麼根基淺薄，眼高手低的樣子貨。

這樣的強人，只要不犯大錯，將來一定成就不凡，你不早點結交，端什麼公子架子？是讓你結交，不是讓你巴結，三十多歲的人了，腦子不清醒就捐給別人吧。

你看看你，別說你18歲的時候，就是你28歲的時候，讓你不靠家裏，一個人去干這些事……我也不問你干不幹得成了，我就問你，你敢不敢硬碰硬地去找陌生的領導遞材料？

董繼開被訓的啞口無言，灰頭土臉，剛開始有點兒不忿，也有點兒心虛，但慢慢地，他的腦子也在呵斥中，逐漸轉過彎來。

“爸我明白了，我這就去桂花縣，我肯定有幫得上忙的地方。”董繼開說完，就急吼吼地出門了。

董濟華有點兒臉黑……爸字後面，你能不能停頓一下？加個逗號？這熊孩子，就是欠揍！

但看到兒子終於意識到自己的錯誤，董濟華還是露出笑容。

能這麼快就反應過來，還算有救。

交好是平等地交朋友，巴結從下往上高攀，這本來就是兩個概念。

之前董繼開一直都下意識地將二者混為一談，他自持身份，不願意放下身段……所以他就要高高在上。

這不就是二極管了嗎？

不是卑躬屈膝，就是高高在上，就沒有個平等相處？

別說為官了，普通人的工作生活，也不能是非此即彼、非黑即白、非上即下的啊，那就不是正常人的腦迴路。

董繼開也患上了二極管思維，讓董濟華覺得很不可思議。

而且，真正有本事的人，都是內心強大，自尊自愛，同時又身段兒柔軟，能平等待人……誰會跟一個高高在上的人交朋友？

除非不是真朋友。

所以其實，不管是喬明還是董濟華，他們對於王守正的重視，都遠遠不如王洛……因為過剛易折，這是規律。

……

王洛並不知道董家父子的交流，他歸心似箭，把車開的很快，越來越快，直到差點兒發生車禍，驚魂未定的王洛，才穩住了繼續開。

“王洛回來了，這兩天去哪了？”

“這車是誰的啊？你家買車了？誒呦，當官兒的確實有錢。”

“王洛，你媽放回來了，你爸放回來沒有？你爸該不會真的貪污了吧？”

筒子樓就這樣，這樣的居住環境本來就沒有邊界可言，因為你在家裏放個屁，床板吱呀一聲，左右鄰居都聽的一清二楚。

更別說一層樓共用一個衛生間、一個廚房、一個煤氣灶了……你屁股上有幾顆痣，別人都看的清清楚楚，沒有任何私隱可言。

王洛一口氣上到四樓，對一路上各種不懷好意的追問不理不睬，徑直回到自己家。

“媽！”王洛撞開房門，大聲叫到，看到這一世還年輕的媽媽羅英，激動的一時竟然失聲。

聽到動靜，正屋裏擇菜的婦人抬起頭來，看到兒子，頓時高興地起身，又是責怪，又是親昵地輕輕拍了王洛一下：“跑哪去了？我聽鄰居說你這兩天都不在家。”

王洛則瞪大眼睛，看着年輕版的媽媽，額頭眼角有些皺紋，鬢角的髮絲有幾根跳脫的白髮，但整體的精神面貌非常好，就是一個正常的四十歲婦人的樣子。

想想前世那個蒼老的過份的老婦人，黝黑、乾癟、疲憊，蜷縮在病床上，忍受着病痛的折磨，一直到彌留之際，精神恍惚的囈語，還在一聲聲執着地念叨着他和老王的名字……

王洛眼眶泛紅，再也剋制不住情緒，放聲大哭，撲進媽媽的懷裏。

對媽媽有多愛，就對老王有多恨。

羅英還以為兒子在外面受了委屈，就摸着王洛的後腦勺，輕聲細語地安撫着王洛，就像王洛小時候無數次的安撫一樣。

過了一會兒，王洛穩定了情緒，說道：“媽，晚飯出去吃，我請你，另外，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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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英忽然覺得，兒子有點陌生了……好傢夥，剛才哭鼻子的時候還是兒子，這會兒哭聲一止，眼淚一擦，忽然就像個大人了。

羅英覺得很有趣，還挺自豪的……但更多的卻是失落感。

就像所有人都知道，自己的孩子總有一天，會長大成人，離開自己，去開拓自己的生活。但，知道歸知道，卻不是每個家長都能接受的。

下樓的時候，王洛照樣沒搭理那些所謂的鄰居，羅英倒是笑呵呵充滿熱情和真誠地敷衍了幾句。

一直到一家不錯的館子的包間坐下，羅英的笑容才收斂，問道：“哪來的車？你怎麼會開車？”

“車是潘蘋他爸單位的，你不會公車私用，不代表別人不會，你也阻止不了別人這樣。至於開車，就和游泳一樣，看的多了，逼到份兒上，自然就會了。”

王洛毫無誠意地解釋道。

羅英一陣無語，我天天都看人家開車，我也沒學會開車……忽然又覺得，兒子很有可能繼承了自己的天賦，能夠熱情真誠地敷衍別人的提問。

以前可能這個天賦是隱性的，現在家逢變故，突然激發出來了？

上了菜，一頓飯吃完，羅英實在忍不了了，放下筷子，擼起袖子，說道：“很重要的事情呢？吃也吃完了，說！”

大有你要不給我一個滿意的說法，我就給你一個滿意的打法的架勢。

王洛啞然失笑：“媽，你從來沒打過我，所以你這，沒啥威脅啊。”

羅英頓時也氣笑了，催促道：“快說！”

於是王洛也不隱瞞，把自己這兩天做的事，從幫裴青竹離婚，到無意中救下董新科，然後說服潘蘋配合，再到逼潘蕾跳反，最後獨闖江城，“恰好”找到了喬明，最後又恰好撞見吳迪，全都告訴了媽媽。

當然，只簡述過程，不描述細節。

還有，睡了陳露的事也沒講。

但跟喬明提的那兩件事，必須要跟媽媽說清楚。

不是王洛大嘴巴，而是他在和老王攤牌前，必須和媽媽通好氣，爭取得到媽媽的支持。但媽媽不支持，他會自己和老王斷絕關係。

如果剪不斷、理還亂，那就乾脆一把火燒個乾淨。都已經這樣了，還黏黏糊糊，不清不楚，不是男人該乾的事。

至於賭球，那是王洛的第一桶金，不僅要和媽媽說清楚，有機會的話，他還會跟每個有地位、有能量的人說清楚。

因為王洛必須要確保自己的第一桶金，乾淨、明確、沒有原罪。

乾淨，就是不通過有瑕疵的手段獲取財富。比如低價收購現在虧損的國企，這樣的麻煩，王洛不沾。

明確，就是大家都知道王洛第一桶金的來路，就是賭球，在拉斯維加斯是合法的，而不是誰批的條子，誰給的內幕消息。

只要沒有原罪，王洛以後就沒有歷史包袱，因為他不欠任何人。

想快快樂樂地做個富家翁，就不能沾染太多的因果，重生者是最明白今後幾十年的變遷的。如果你不想日後潤走，現在就必須站穩立場，洗乾淨腳丫子。

很多人都說，那些第一批富起來的人都是有原罪的，每個人屁股底下都不幹凈，所以後來沒進去的人，都潤了。

但其實不對。

因為當年可是明確說了，要搞改革開放，鼓勵打破條條框框，鼓勵摸着石頭過河！

這就是活力的源頭！

當年沒有法條的，你用現在制定的法條，往前追溯幾十年，給人定罪……那你一定是有不能放在桌面上的利益訴求。

這和殺人犯永久保留追溯機制，不是一個事。

……

雖然王洛說的簡單，但羅英還是聽的入了神，表情隨着王洛的講述跌宕起伏，給了王洛充分的情緒價值……全是天賦啊！

聽完以後，羅英盯着王洛沉默了許久，才幽幽說道：“有時候，我真希望，你永遠都是那個會撲在我懷裏哭鼻子的小男孩……”

王洛一聽這個開頭，就知道，完了……媽媽大概率不會和老王離婚的了。

果然，羅英又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繼續說道：“兒子，去追求你想要的吧，媽不不支持你，但也不攔着你，但你別也逼媽離婚，我和你爸並不是你想的我單方面付出，而且我還挺欣賞你爸剛正不阿的，這個國家需要你爸這樣的人。”

原來，媽媽什麼都明白。

王洛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心情有些輕鬆，又有些沉重，解脫了，又好像沒解脫……

“媽就一個要求，不，兩個，”羅英握着王洛的手，說道：“第一，這件事我來跟你爸談，你別插手。出了這檔子事，我想你爸會同意的。總之我希望你們父子倆，能和平……”

羅英頓了頓，這句話就沒說完。

“第二，以後你要經常回家坐坐，你不喜歡你爸就別理他，他這個確實不討人喜歡，但你不要跟媽斷了聯繫。”

王洛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挺想流淚的。

但該乾的事就堅定不移地干，不手軟，不回頭，不後悔。

至少，最壞的結果，這輩子如果老王再說什麼領導沒準假，我不能擅自離崗的屁話，媽媽絕不會是前世那個蒼老乾癟、吃盡了苦頭的小老太太。

我就是給媽媽托底的那個人。

這麼一想，王洛忽然又動力滿滿起來。

等以後時機合適了，就弄幾個大胖孫子、大胖孫女，讓媽媽每天樂呵地含飴弄孫，再養幾條萌貓蠢狗，根本沒多餘的精力去搭理老王那傢伙了，哦也！

“你這熊孩子，笑什麼呢？”

不輕不重地拍了兒子一巴掌，羅英理直氣壯地說道：“你爸窮，我要給他省錢，你去買單！以後別干違法危險的事，好好掙錢，以後媽的好日子全指望你了。”

王洛：……

我滴媽耶！親媽的愛意瞬間爆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