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前線軍情
下一瞬,周琿輕抬眼皮——
不動聲色地向身旁侍立的小太監遞了個微妙的眼神。
小太監心領神會,躬身行禮,悄無聲息地退出了大殿。
大殿之上。
皇上龍顏大悅,正欲金口玉言,敲定此次對宴霜清的封賞:
“定北侯夫人這番綉藝,實在不凡,既然母后也認同朕的意見,那封賞一事……”
他還未說完,一陣急促而有力的腳步聲打破了即將溢出的喜悅氛圍。
緊接着,一名尖細嗓音的太監高聲傳報:
“報!”
“前線緊急軍報,先鋒駱峰求見!”
這一聲喊——
如同一塊巨石投入了平靜的湖面,原本喜慶祥和的氣氛驟然凝固,變得緊張而壓抑。
皇上的話被突然打斷,眉頭不自覺地皺了起來,臉上原本的笑意瞬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沉的嚴肅。
他下意識揮了揮手開口:“既如此,那便把人帶進來吧!”
隨着皇上的命令,大殿的門被緩緩推開。
緊接着,一名滿身塵土,神色嚴峻的將士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
只見他的鎧甲,身上和臉上都沾滿了泥土和血跡,髮絲凌亂不堪。
而他的臉上寫滿了疲憊和緊張,看着皇上的神情里滿是悲意。
這副樣子,分明就是情況不順啊!
大殿內的眾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齊刷刷地投向了這名將士。
聯想起此前京城廣為流傳的流言,不論是大臣還是宗室,或是女眷,都在心中暗自揣測着前線究竟發生了何事。
更有些擔心會否真如流言所說,異族已將大軍包圍,異族南下之路就在眼下,竟會讓這名將士如此急切地趕來報信。
眾人注視着的這位將士不是別人,正是——
駱峰。
因長途跋涉與激戰之後的疲憊,他前行的步伐顯得有些踉蹌。
他才剛跨過大殿的門檻,正欲行三跪九叩之禮:“末將駱峰,拜見……”
皇帝看着駱峰這副模樣,心中暗自揣摩,恐怕戰事不利,否則……如何會做出這般敗軍之將的樣子?
但此等戰事不利的消息,當然不適宜在此時公之於眾,否則將引起朝廷大亂!
於是他輕咳一聲,搶先開口:
“駱峰,長途跋涉,辛苦你了。你先去修整一下,待母後生辰宴過後,前線之事,朕已再與你詳談。”
言罷,皇上輕輕擺了擺手,示意左右侍從上前,以體面之由,讓駱峰先行退下,待整理儀容后再行稟報。
但駱峰卻似未察皇上之意,膝蓋一曲,重重跪倒在地。
他聲音沙啞:“陛下,末將駱峰,有緊急軍情上報!”
皇上眉頭微微皺起,旋即鬆開。
他緩緩開口,語氣里滿是溫和和體諒:“駱先鋒,朕說了,你先去沐浴清潔,稍作休息一番。”
“你是朕的將士,朕,向來不會虧待忠心的臣子!”
駱峰聞言,身形未動,有些猶豫地望向皇帝,正要開口,卻被一旁一直靜默觀察的周琿打斷。
周琿站起身,衣袂輕揚,一副翩翩君子的模樣。
他行了禮,語氣真誠地說:“父皇,前線軍情,無論好壞,皆是國之大事,不如就此告知大家。”
“在場的諸位,皆是我平昌的忠臣佳婦,兒臣相信,無論何時何地,無論何等情況,他們定會為父皇盡忠,與我朝共進退,同舟共濟。”
言罷,周琿目光掃過殿內眾人,很是客氣地拱手表示敬意,成功收穫了眾人信服地回禮。
見狀,周琿嘴角含笑,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
他的這番話,既顯忠誠,又暗含挑撥。
果不其然,此言一出,大殿內的氣氛微妙地發生了變化。
在突然嚴肅的氛圍下,眾大臣紛紛思索起來:
這莫不是……
前線出了大事。
以至於皇帝不敢當眾公開軍情現狀?
好在有二皇子開口幫忙轉圜。
畢竟,若真有壞消息,自然早知道早應對,更為妥當。
再看這二皇子周琿殿下,雖後院混亂不堪,但或許也只是因着沒有正妃,缺少名正言順的女主人掌管後院所致。
但在政事方面,目前來說,這二皇子還是頗為正道的。
出於局勢考量,眾臣聞言,紛紛起身,或跪或拜,齊聲高呼:
“臣等願為陛下分憂,為國家盡忠,萬死不辭!”
“為國家盡忠,萬死不辭!”
“萬死不辭!”
……
眾臣的聲音在大殿中回蕩,震得樑上的灰塵都輕輕顫動。
而女眷們也紛紛行禮,幾位宗室的王爺、公主、駙馬們亦是行禮。
言下之意,一方面是對皇上宣誓忠誠,另一方面,也是希望皇上不要隱瞞最新軍情之意。
一旁的祁母,看着周琿這般惺惺作態的樣子,卻是十分不屑。
“這二皇子,可真是會做戲。”祁母湊到宴霜清身旁,聲音壓得極低,滿是不屑。
“明明就是他想要借駱峰之事,讓滿朝文武都聽見,好彰顯他的‘寬厚’與‘公正’,卻還裝出一副體貼皇上的模樣,呵,真是……讓人無話可說。”
而宴霜清站在一旁,聽着祁母的吐槽,目光流轉,心中暗自思量。
漸漸地,她的目光凝重了起來。
皇室對祁家的忌憚,她並非不知。
朝中對於北地異族的妥協,以金錢換和平的策略,前世今生,她都已司空見慣。
而今,這一切——
似乎都在朝着一個她不願面對的方向發展。
“母親,二皇子如何尚在其次……”宴霜清的聲音細若蚊蚋,“駱峰做出這般頹唐消極的模樣,若是他所言正對上了此前流言,這對我祁家,卻是甚為不利啊!”
宴霜清的語氣里充滿了焦慮。
畢竟,若是駱峰坐實了此前的流言,將前線戰事不順的責任都壓在祁澤霆身上,眾目睽睽之下,皇上也不好對祁家有所寬宥。
更何況,依着老皇帝的性子,他本就忌憚祁家功高蓋主,這般大好良機,他怎會錯過?
她越想,心中不祥的預感便愈發濃烈,甚至浮上了臉。
祁母聽了宴霜清的話,亦是反應了過來,頓時有些焦急:“這該如何是好?”
她下意識地看向宴霜清,卻見兒媳的臉色蒼白如紙,額頭上還隱約可見細密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