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難怪故人之姿·原是故人之子
彭莫妄的功夫糅合了泰拳和西方劍擊手法，主要是上身武道強硬。
司巒驍則是在軍中硬朗大開大合的武術之上糅合了各家所長，別說自身肉身讓他鍛煉到了極致，旁邊的一草一葉、花瓶擺飾都是武器。
只是力道上他收斂了很多，不至於讓彭莫妄受傷。
頃刻之間，兩人已過了數百招，皆有些氣喘吁吁，眼看着司巒驍一記鞭腿彭莫妄就要倒地落敗……
“不要玩啦，吃飯啦。”
蒼老帶着慈愛的聲音在走廊的另一端響起，兩人同時收手站定，司巒驍看了那老太太一眼抓抓頭髮，心裏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自己摸進人家來，打了人家孫子，還要吃人家飯。
“我就……”
“你不是阿清的朋友嘛，那就是我們的朋友。
大晚上的到了這裏，怎麼能不吃點東西再走？
你就不想聽我給你講講阿清在這裏的事情？”
要說先前司巒驍還想離開，那最後一句話就是很能打動他了。
“好！打擾您了！”
“不打不相識，我叫司巒驍。”
他一笑起來，帶着少年人獨有的陽光和煦。
“你好，我叫彭莫妄，那是我奶奶。”
彭莫妄也是一笑，不過他眉宇之間帶着深沉，浮動着陰灸的狠厲。
全若櫻則是盯着司巒驍露出來的眉眼看了好一會兒。
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
“全奶奶，您做的這個湯真好喝！”
“好喝吧？阿清也很願意喝的～”
老人家的嗓音裏帶着笑意，又盯着他的臉龐打量了他好幾眼。
“哦？”
一聽楚清鳶也喝過他又來了興緻：“那奶奶，您跟我仔細說說，我聽的都很片面，到現在都沒有弄清楚當時的情況呢。”
他端起湯碗連着喝了好幾大口，彷彿想通過這樣追尋到楚清鳶的味道，就能去到她身邊一樣。
“他啊……我活了這麼大歲數，真的從來沒有見過他這麼厲害的人！
這要是從前，那可就是懸壺救世、拯救蒼生的大俠吧！”
隨着全若櫻的感嘆，司巒驍一臉認真，聽的如痴如醉，又覺得與有榮焉。
這麼厲害的鳶鳶，他怎麼就沒有見到呢！
好可惜！
不過他也聽出來了，不止這裏的人，就連面前這祖孫二人都以為楚清鳶是個年輕男子。
鳶鳶真是，連易容術都這麼出神入化！
“您是說，她最後什麼都沒說就帶着杜鵑走了？”
“嗯，就是這樣。”
司巒驍想了很久都沒想明白她的下一步意向，她並沒有帶這個女人回國伏法，她會把她帶哪兒去呢？
在他們的想法裏，實驗室的那座山炸了，代表着那裏的罪惡已經平息。
這個女人既然觸犯了法律，那是一定會交到上面制裁的。
一時之間大家也都沉默下來，有些不明白她會到哪裏去？
“小夥子，不用擔心，憑着阿清的身手本事，他不會有什麼危險的！”
司巒驍自然知道楚清鳶有保命的手段，可是心裏還是會止不住的擔憂。
他也知道這樣於事無補，試圖轉移話題：“您怎麼就這麼信任我？您就不怕我是壞人嗎？”
“你的氣勢和阿清很像，而且我都站在那兒有一會兒了，看的出來你這孩子厲害，卻也善良。”
全若櫻的目光轉而又有些懷念：“你是京都司家的後人吧？”
拿着湯勺的司巒驍一愕：“嗯，您是？”
“一個故人罷了，不值一提。”
她的語氣懷念、感嘆，隱隱的，似乎還帶着一點兒愧疚，她似乎是想問點兒什麼，但又有些不敢觸碰。
“你家人……
孩子，我讓人給你收拾個房間，你在這裏休息一下吧？”
“不用了，我還是想在四周再看看。”
至於看什麼，他們心裏都清楚。
……
全若櫻送他到門口就沒繼續往外走，眼神看着他們的方向，直到彭莫妄和司巒驍的身影都即將要消失在拐角的時候她才像是下定決心一般的開口：“小巒，司若懿她，她還好嗎？”
她聲音很低，似乎是在詢問司巒驍，又似乎是在喃喃自語。
司巒驍一向敏銳，她就是聲音再小他也能聽清。
司若懿？
他頓住腳步，在自己的記憶里仔細的查找了一番才想起那是誰。
“您說的應該是我的小姑奶奶，她早就已經不在了。”
並沒有見過也沒接觸過，只是聽爺爺說過是一位驚才絕艷的女子。他說得也有些輕描淡寫，但是對於全若櫻來說卻仿若晴天霹靂。
“她……她……是，怎麼死的？”
老太太的聲音已經控制不住的有些低啞顫抖起來，彷彿正在壓抑着巨大的悲傷。
這會兒司巒驍和彭莫妄也看出來老太太和司家的這位先輩應該關係不錯。
“聽我爺爺說我這位姑奶奶年輕的時候有一個非常喜歡的人，那人遇到動亂意外身故了，姑奶奶知道之後傷心欲絕，不久就抑鬱而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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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
全若櫻周身一震，眼淚一對一雙就往下落，低下頭在昏暗燈光的陰影里看不清她的神色，只能看到她的肩膀在劇烈抖動着。
“全奶奶，您沒事兒吧？”
司巒驍往回走了幾步，看着她有些擔心。
彭莫妄已經快步的走了回去攙扶住她，同樣眼含擔憂的望着她。
“沒……”
老太太似乎想說話，但嗓子似乎堵住了，她抬起手對着司巒驍擺了擺。又輕輕拂開孫子的手臂，轉過身，背影落寞的回到屋子裏去了。
那周身遲暮的悲涼氣息，任誰都能看出她的傷心難過。
司巒驍站了一瞬，肅着神情對彭莫妄雙手一搭鞠了一禮，示意他不用再送，轉身大步離開。
彭莫妄眼眸深沉的看了他背影一眼，隨後也抬腿回屋，就聽自己奶奶在那低聲念叨着：“怎麼會？怎麼會呢？怎麼就這麼沒了呢？”
全若櫻獃獃木木的坐在太師椅上，眼神直勾勾的望着前方虛空。
眼前彷彿又出現了從前的景象。
花紅柳綠熱鬧沸騰的京都，她們這些貴女攜帶着各自的丫鬟們遊玩在各處園林、賞花宴上……
對詩、斗酒、投壺、聽曲兒、放紙鳶、打馬球……
她入京的時候年齡小、身份高，入了不少人家眼的同時也佔了不少京都頂級世家的資源。
年齡相仿的女眷們表面上和她交好，背地裏卻沒有一個願意和她交心帶着她玩兒的。
那種一拳打在棉花上，和大家格格不入的疏離冷淡感隨時都在困擾着她，煩擾着她。
可人家既沒惡語相向，也沒有對她不敬的地方，她想下手做出改變也沒有辦法。
還是司家姐姐。
雖然她也就比自己大兩歲。
她帶着自己走進這個圈子，教會自己怎麼和大家迎來送往，教自己很多在京都的生存之道以及各家磅礴複雜的人際關係。
那時她是真的非常感激她，心下更是決定把司姐姐當做自己一輩子最好最好的朋友。
可是後來……
後來啊。
原來司姐姐是和自己那溫潤板正的大哥互有情義。
這是她自己看出來的。
司姐姐雍容大氣，容貌傾城又才華橫溢，是京都有名的才貌雙全貴女典範。
她大哥也是俊逸無雙，年紀輕輕便身居高位，也是京都熱門的女婿人選。
照說二人郎才女貌，繼續發展下去，絕對是一段珠聯璧合金玉良緣。
可當時的情況是司姐姐看中了自家大哥，但是並不知道她大哥有沒有這種想法？
她也是和她接觸時間長了，從她極其輕微的言行舉止中觀摩出來的。
而她大哥呢。
平時不顯山不露水的，從來不多看女子一眼，也看不出他到底是個什麼心態？
還是後來有一次，她不小心提及有人到司家提親她大哥無措之間打翻了茶杯，她才確定了心中的想法。
可惜。
變故來的就是那樣快！
他們在無數次小心羞澀的試探中終於確定了彼此的心意，都還沒來得及互訴衷腸，商討婚期。
變故突起！
家國之重驟然壓頂。
就憑他們這個姓氏，他們也躲不掉，她那剛直的大哥也沒想躲。
他在迎難而上之前找到了司姐姐，歸還了之前姐姐送給他的禮物，並放下狠話家中已給安排親事，讓她自行婚嫁。
此生，再不復相見！
那時他還痛苦中故作輕鬆的和全若櫻提過一句，說幸好兩家還沒提親，而他又向來謹慎，這件事還沒有旁人知道，倒也不至於誤了司姐姐名聲。
然後他又嚴令禁止全若櫻再去司家，連消息都不讓她打聽。
當時她還不知道事情已經到了水深火熱的地步，哭着埋怨着大哥的狠心絕情，沒想到，一個月的時間都不到，大哥沒了！
二哥沒了！
最後！
逃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