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苗家
“苗家阿妹!"
“噯!來了。”
聽到外面傳來的呼喊聲,楚清鳶放下手中阿爺的煙桿快步的就向外走。
“二壯叔,您這是?”
只見門前站着一高壯的布衣男子,他肩上擔著兩大捆柴,腳邊放着一些瓜果蔬菜,還有一隻雞和半籃子雞蛋。
此時他微弓着腰,長相方正憨厚,嘴角的笑容有些拘謹。
“苗家阿妹,我,這是……這些是……”
哎呀,阿彩讓自己怎麼說來着?
對上苗家阿妹清凌凌的目光他就緊張的想搓手,一時間忘記了肩上還擔著柴,眼看着柴火就要掉到地上了!
楚清鳶連忙伸手扶了一把並接了過來,放在一邊。
還沒等她開口說話,不遠處一個包着苗帕的青年女子快步的就走了過來。
“你呀你,真是個木頭!這點兒事情都做不好!你還能做什麼?你說說……”
她一邊走一邊用眼睛白着二壯,嘴上不閑的接連說話。
“阿妹,你怎麼樣?都怪這個笨手笨腳的!你有么有傷着啊?”
這苗家阿妹長得真是太水靈啦!
這可是這十里八鄉最最好看的姑娘。
就是平時接觸的機會不多,阿妹看起來也是冷冷清清的,讓她們都不敢來打擾。
沒想到!
阿妹也和她阿爺一樣。
都是熱心腸的大好人。
想到上次在街上,要不是苗家阿妹幫她和那些人周旋,她一準的就再也回不來了!
她還有些后怕。
心裏更是對他們感激的不行。
可還沒等她想出來應該怎麼報答他們,她家裏就出了這麼大的事兒!
這怎麼……
好人還沒有好報呢!
眨眼之間楚清鳶眼睜睜的看着二壯家的嬸嬸就紅了眼眶。
她趕忙動作迅速的抬手給她查看:“阿嬸,你看,我什麼事兒都沒有。連紅都沒有紅。”
阿彩也知道自己這樣不好,容易引得阿妹傷心,她就着轉移了話題。
"阿妹,現在你一個小女郎要撐起一個家,撐起這麼大的房子,我們都很擔心你。
這幾天天氣還非常陰冷,你自己要注意添衣啊。
這些都是大家的一點兒心意,一會兒讓你二壯叔幫你提進去。"
她也壓根兒不給楚清鳶留下拒絕的機會,用手肘懟了懟自家漢子。
"哦,對對,你和你阿嬸再說說話,我給你提到院子裏面的桌上。"
有自家阿彩在,他自在多了。
大家決定讓他來送東西不是沒有原因的,相比較旁人來說,他和苗家阿爺還算能說上幾句話。
他小時候很皮,有一次不小心掉到水裏,撈上來都沒氣了。
是苗家阿爺給他救回來的,雖然他的腦子因為長時間缺氧現在有點兒不好使,可到底命還在。
他好了以後,家裏的阿爹阿娘曾經上門,表示想讓他認苗家阿爺做乾爹,以後他幫苗家阿爺幹活,給他養老送終。
可惜,苗家阿爺沒收他…
可他們家是真的感激阿爺,阿爺家裏又沒個干粗活的,從那時開始他就十數年如一日的給苗家打柴,采蘑菇,有時候抓到野物也會分苗家一份。
自己結婚的時候苗家阿爺還送來了金絲大紅色的床單被套,很是給他們家長了臉面。
就是,阿彩不讓用,都留起來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再給他看看。
苗家妹子和女婿都在外面掙錢回不來,他們凡是能伸手的也都會幫襯他們一些。
"那就謝謝大家了。"
楚清鳶讓開了大門的位置,讓二壯叔把東西拿進去。
"阿彩嬸嬸,謝謝你們。上次拿的還沒用完,麻煩嬸嬸和大家說一聲,以後不要再送了,我一個人用不了多少的。"
現在這個時候大家的生活都不容易,要是她猜的沒錯的話,那雞和雞蛋恐怕都是阿彩嬸家拿來的。
"阿彩嬸嬸,要是不介意的話,我想給你把下脈。"
這句話她壓低了聲音,也不知道阿嬸能不能同意。
畢竟現在的她太小,還沒什麼可信度,也並不是後來名揚四方的'苗神醫'。
阿嬸和二壯叔結婚許多年了,一直都沒有孩子。
雖然阿婆他們沒有給到什麼壓力,更是揚言說二壯這樣阿彩還願意嫁過來,以後他們就把阿彩當做自家的姑娘看待,在外面也很給阿彩嬸撐腰。
可是阿彩嬸很喜歡孩子,她不止一次的看到過阿彩嬸給寨子裏的小孩子好吃的。
從小她自己都吃過不少,上一世她離開寨子前阿彩嬸嬸還特地給她綉過一身裙裝。
特別漂亮艷麗的苗寨款式,可惜後來……
"這,這,我…我…"
能言善辯的阿彩心裏非常緊張。
孩子。
一直以來都是她的心病。
這些年醫院,偏方,她都試過不少,可一直都沒有什麼效果。
她也找苗家阿爺給她看過,可惜,阿爺只是說她是肚子裏面有些毛病,他不一定能看好。
果然,阿爺給她開了幾服藥之後她的肚子好受了許多,不疼了,也不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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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
寨子裏面誰都知道苗家阿妹一直都在和她阿爺學習醫術的。
除了她阿爺蒙陰,這也是大家願意和她交好的原因之一。
寨子裏封閉,本身讀過很多書的人就少,像阿妹這樣快要高中畢業的就更少了。
大家也是想着在這個時候留個善緣,萬一阿妹畢業以後不想留在城裏工作,要繼承她阿爺的衣缽回來繼續做大夫的話,有時間能不能順手幫他們指點一下孩子。
寨子裏的人們都很尊重有文化人,也是因為這裏封閉,和外面接觸很少影響也小有關係。
"我,我想看!阿妹,幫我看看,阿嬸相信你!"
看着她沉穩的樣子,阿彩的目光有些灼熱,雖然不知道阿妹的醫術怎麼樣?
但,她願意配合阿妹試試。
"那來吧!"
楚清鳶轉身帶路,引着阿彩向裏面走。
"我就不進去了,阿妹,我在那邊等你。"
她指指一旁的茅屋。
"還有我。"
二壯送完東西就趕忙出來,已經在自己媳婦身邊站了有一會兒了。
"也好。"
楚清鳶回房提了姥爺的藥箱出來。
藤編的。
非常細密嚴實。
姥爺用了特殊的方法做了防護,超輕,浸在水裏也都沒有問題。
平時護理的仔細,再加上經常使用,它上面已經有了一層瑩潤的包漿。
整體呈現出一種溫潤柔和、渾然天成的光澤。
這也是她後來做游醫時從不離身的好夥伴。
她手指在箱蓋上輕輕摩擦了一下,提着它走了出去。
兩人在竹椅上坐好,楚清鳶拿出脈按開始給阿彩嬸嬸診脈。
從遠處看。
風景宜人的青山上。
隱在竹林裏面的一棟吊腳樓若隱若現。
前方不遠處寬闊的平台上,一座堅固開放的茅草屋。
一矜貴一秀雅的兩個女子相對而坐,年紀稍長的秀雅女子身後還有一高壯男子,面帶緊張的看着她們交疊的手腕。
"阿嬸,你這個問題不大。"
楚清鳶一邊手上不停的寫着,一邊叮囑着。
"現在家裏也沒有什麼葯,讓二壯叔去縣裏把這些抓回來,買回來以後你來找我。
我要給你施針,連着三天不能斷。
然後這個葯連喝七天,到時咱們再看。"
輸卵管堵塞。
對她來說倒不難治,比這嚴重的她見得多了。
就是不知道阿嬸……
"哎,我們這就去。"
她是個急性子,也怕自家的木頭哪裏弄不明白再影響了苗家阿妹的聲譽。
當下她拿着方子急急忙忙的告辭就走。
"阿妹,我先回了,你有什麼活兒記得叫我們一聲啊。"
"阿彩,阿彩,你把我落下了!"
可難為死二壯叔了。
他剛剛放柴的時候好像沒有拿回手裏的扁擔。
阿彩說過拿出去的東西都要拿回家,可是,阿彩都要走遠了!
楚清鳶剛要起身進院子把東西取出來。
"不管了!"
"反正也不是別人家,我明天再來拿。"
他小聲的嘀嘀咕咕的給自己做了決定。
"阿彩,你等等我!"
邁着歡快的腳步,二壯幾乎是飛奔着追上了阿彩的身影,回去了。
楚清鳶坐在原地看着山間小路上他們相依的背影。
就着清風看着遠處的村寨,以及更遠處繚繞的大山。
前世的此時她正沉浸在失去至親的悲傷當中無法自拔,還有對阿爺囑咐的要前去尋找的自家大伯的些許不安,以及即將背井離鄉的猶豫不舍。
還有對父母的怨念和自己不能繼續完成學業的不甘。
當時腦子裏面諸多的情緒衝擊着她,影響着她。
她根本沒有多餘的心情好好的看看自己成長了十幾年的地方。
這個她後來不管什麼時候回來都有人相迎,熱飯有菜,家四周始終有人清理,阿爺阿奶,爸媽的墓地,也始終都是莊嚴肅穆,乾乾淨淨。
現在。
她覺得她可以先謀劃一下,看看以後能為這處世外桃源,做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