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愛上她的那一刻,甚至都沒看清臉
清晨。
剛從空間裏面出來,楚清鳶就覺得一陣涼意。
原來是外面下起來小雨,雨勢並不算太大,迷迷離離,站在屋檐下看着遠處,一片繚霧,纏纏綿綿,村莊炊煙。
深深呼吸一口,微涼中帶着青草翠竹的芬芳。
她心情不錯。
在妥帖的穿好的保暖裏衣外面又穿上一層柔軟舒適的輕薄棉衣棉褲,最後穿上一身簡潔大方沒有任何紋路的深色衝鋒衣,外面加上一件長款呢子大衣。
把頭髮紮成高馬尾,穿上黑色軍用雨靴,手裏提着一把墨色油紙傘。
鎖好門后,她清幽的,走進畫卷裏面。
得益於阿爺的辛苦和寨子裏面村民的幫忙,從家門口開始下山的路都是一塊塊的硯青石,兩邊鋪着細碎的石子。
從她家向著山下一路延伸,一直到村裡那條縱橫的道路。
只是向著出村的路上不過百米就是土路了,從那百米開始回走,一直到村子那頭這一趟長長的道路,都是青石石子鋪就的。
這還是爸爸媽媽第一次一起回來的時候,阿爺指導兩人出錢出力,讓當時的寨老,也就是阿爺的叔叔聯合村民們出工,大家一起共同完成的。
漫步走在細雨里,楚清鳶口鼻下巴都埋在衝鋒衣立起的衣領裏面。
後來她一直都挺喜歡作戰服這種樣式的衣服,那時飄着,小寶買來的衣服時效短,不好穿。
她不要皇帝的新裝。
她就一身嫁衣。
當時看那些美女帥哥穿得那麼酷,她還羨慕過。
現在,真相了。
想到嫁衣。
不可避免的她就想到了司巒驍。
她的那身嫁衣,是他一針一線用了半月時間親自動手手工完成的!
這也算是他們這裏早前的一種習俗吧,代表着對妻子的喜歡,愛重,和放在心上的珍視。
不過他們這裏的男子雖然大多活潑開朗,脾氣不錯,但也少有會自己完成一整件嫁衣的。
有的是好朋友之間互相幫忙,有的是親人家裏幫着做出大半,還有的老裁縫,會接這樣的手藝活。
像她爸。
雖說當年也給媽媽做了嫁衣,可他不會刺繡,也沒有那麼多的時間。
媽媽那件是寨子裏面手藝最好的七舅公把前期的都做好了,後面爸爸合得大片。
所以司巒驍當年不眠不休做的那件衣服。
真是,讓她震撼感動了許久。
就着有些蕭瑟的煙雨,她思維不禁有些發散。
算算年紀,今年司巒驍應該也才一十八歲吧。
現在的他應該還是健健康康的,腿也還沒有受傷。
如今她是不會再到京都的楚家去了,也不知道他還會不會在來年的時候到他們家退婚?
以前是她不知道,要是知道了以她前世的性格多半也是不會遵守這份婚約的。
後來知道有婚約的其實是他們的時候,她又已經死了。
現在回過頭來再想想,退了也很好。
沒有必要因為兩個女子的頭腦發熱,就把兩個素未謀面毫不知性情的人一生都拴在一起。
到了現在她都沒弄明白,司巒驍為什麼會對她那麼執着。
她心裏其實有點兒覺得他有病,例如妄想症之類的。
她覺得他對她的深情更像是一種他心底的幻想,他感情的排借。
雖然這樣的猜想有點兒冒犯他的嫌疑,但她真就是這樣想的。
至於他對她這莫大的恩情。
她一定會想辦法回報他的。
哪怕傾盡一切。
~~~
其實楚清鳶是對自己的認知有些誤解。
上一世,實際上司巒驍在楚家看到楚清鳶的那一次並不是他們的初見。
司巒驍出身京都頂級世家。
他父輩爺爺都是當年起義的時候就在中心位置的那些人,難得的是他家祖輩還是從前時候的簪纓望族。
就是看得清形勢。
散盡家財,鼎立拚命之後,現在京都地位舉足輕重。
他外家也不遑多讓。
雖然如今國情變化。
但他母親家族那可是從前的幾輩皇商,平和年間慣有欒半城之稱。
就是現在放權散財之後也是功勞最大的紅色資本,一樣的家資無數,只是家族底蘊雄厚,人才輩出,現全都隱藏起來了。
而他媽媽是主脈家中獨女,動蕩年間姥爺撫養了旁支的五個表舅,作為家裏唯一的女孩兒,可見其受寵程度。
他從小長得好,能說會道又會看人臉色,父親是國防一把手,唯一的小叔現在外交部任副職,以後的晉陞也是指日可待。
從身家就知道他在京都的位置。
兩家雖然晚後輩也有不少,他卻是最吃香的那一個,雖然他脾氣是出了名的不好惹,心黑手狠。
但,身後追隨者無數。
從小他就知道別人的靠近大都有各種各樣的目的,無非就是想從他這裏得到一些東西。
金錢上的,利益上的,他都心裏有數。
而他這個人,做不來什麼虛與委蛇,當面應承對人三分笑,背後陰損帶加捅刀子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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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
他說的就是賀家的那個賀子蘊!
那傢伙,從小就愛顯擺,又爭強好勝還滿嘴瞎話。
他爸沒轉過來的時候他媽就把他長得多好,學的多好傳揚了滿大院。
和誰長得不好,學不會似的!
賀子蘊來的時候正好趕上家裏有事兒他沒去學校,讓他考了幾個第一。
那他回歸了肯定是要考回來的。
他哪知道?
這架勢給他哭的!
他就沒見過誰家的男孩子那麼能哭!
看他可憐兮兮的他一想,算了,不就是年級第一嗎?
他不得又不會怎麼樣?
於是,從那開始他就控制着,每次都比他少上那麼幾分。
主要是他挺想和他交個朋友的。
在小小的司巒梟眼裏。
一般的孩子他都不願意搭理。
原因:他們太傻了!
好不容易有個看着順眼的,他自然覺得稀奇,想和他一起玩兒。
可惜。
張揚熱烈的小少年是看不慣有人溫溫吞吞明明不喜歡還要虛情假意的。
他也看不慣只因為被叫了幾聲‘娘娘腔’結果全家都被他間接害得*放的。
那家的老爺子甚至都沒出得了京都……
他小的時候他還抱過他呢!
他心裏知道他們都是革命的好同志,家裏人說起時他都聽到了。
只是苦日子過來的,就想給孩子最好的。
錯是有錯。
錯在他們不知道怎麼教育孩子,讓他長成這樣。
是。
他嘴欠。
但那會兒根正苗紅英雄情節嚴重的司巒梟覺得,他們家,罪不至死。
他寧願和當事人狠狠的打上一架,也不願意是這樣的,無恥!
而且司巒梟還看不上他爸!
那個笑面虎一樣的賀堃。
從他任職之後他那一派就不止一次的針對他們這些先上來的家族,尤其是他們家!
他知道,這叫樹大招風。
老一輩知趣紛紛傷病不怎麼管事兒了,可兩邊他父兄輩正如日中天。
好在家人謹慎,從沒有什麼行差踏錯。
可……
就這樣,他們短暫的友誼小船,說翻就翻了,從那之後大院裏兩人就成了對立之勢。
不過他還是故意直率。
情緒外露。
看起來沒有賀子蘊會裝。
剛開始確實也吃了一些編排和暗虧。
但這些對他來說都不痛不癢,他都明裡暗裏報復回去了。
就憑他常年霸榜第一,就夠賀子蘊喝一壺的。
隨着漸漸長大。
他也表現的學會了偽裝,學會了隱藏自己的情緒,學會了閑事莫管,小人莫幫。
俗稱開始‘長腦子’了。
家人欣慰,所有人都認為這才是一個孩子正常的成長軌跡的時候。
他知道。
還是有什麼不一樣了。
他早就學會了陰謀詭計,拿捏旁人軟肋。
帶着手底下的人暗搓搓的沒少搞事,安排…
不過,他心中始終刻畫著自己的底線,從不行差踏錯。
還有對家人的敬愛,對朋友的維護。
他和鳶鳶的第一次見面是在他十九歲那年回來的一次探親。
他們家族傳統。
他爺爺定的。
只要不是情況實在不允許的,成年之前都必須進入部隊。
什麼時候確定了以後要走的路,什麼時候出來。
這裏情況不允許指的是像他大哥司巒簫或者他表哥欒詠壑。
他們一個在裏面鍛煉了三年,走的國防特招以後要從政。一個文弱書生,師從研究院,以後大概率也就在那兒了。
他則是十三歲入伍,十五歲上前線,十六歲從軍校畢業,拿得最高文憑。
那時他也沒什麼愛好,也沒什麼志向。
就在危險的地方混,他也不怕死,就用軍功給家人護航,給大哥鋪路。
那之後除了每年回家,他不是在執行任務就是在養傷。
確實是,拼到了戰功無數,可身體,也真的是快要報廢了。
直到那次遇見了她。
那次是他將將剛養好傷,有那麼幾天假期,他回到京都轉轉。
兩家都親香過後,無聊去找兄弟們。
正好遇到慌了手腳的勝子幾個。
原來是勝子的妹妹早起出去買包子,到現在還沒回來!
距離現在她離開的時間倒是不算長,但勝子懷疑妹妹出事兒不是沒有原因的,小秀曾經說過,她總覺得這幾天在有人跟蹤她!
搭眼一看大家的衣着,就知道都是勝子臨時拉來的。
上班的居多,居家的好像就他,還有個剛起的。
“這樣,咱們兵分四路,勝子你和小米去……”
很快大家利用路熟分頭開始尋找。
就在這個時候。
“啊!”
“臭娘們!你誰!勸你不要多管閑事!”
“住手!”
"艹!"
罵罵咧咧的聲音從一旁的巷子裏面傳出來,聽聲音人還不少。
當時司巒驍是和自己的另一個兄弟文繼祖一隊。
嫌他不能打。
司巒驍率先跑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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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
一個個子高挑梳着高馬尾的纖細女孩兒背對着他,手裏抓着兩個混混的頭對向就是一撞,腿上也沒閑着,看都沒看她抬腳就是一招側踢。
一連貫的動作過後她手上用力也沒管躺倒的三個混混,腳尖點地向著前方剩下的就沖了上去。
對着離她最近的一個膝腿,立即就又一個捂着肚子跪在地上的。
這時一個身材高大的拿着一根木棍衝上來,他一句‘小心’都還沒說出口。
“啊!”
她站在原地動都沒動,他覺得比他命都長的腿就已經踢在那人頭上!
當時司巒驍就覺得,完了!
自己好像生病了。
心悸,氣短,手出汗。
他想認識她。
他從未這麼清晰的聽到自己內心的渴望過!
想上前。
又怕打擾了她。
惹她不高興。
“姑奶奶,不敢了,別打我了……”
“啊!”
“饒命吧!我們也沒把她怎麼樣……啊……”
司巒驍眼睜睜的看着女孩兒拳打腳踢的輕鬆把他們全部撂倒,又一聲沒發的一個踢腿把叫囂着沒得手的混混貼在牆上。
然後她腳尖一點,木棍就到了她手裏。
抬手一拋,木柄對外。
到了勝子妹妹身旁對着她向前一遞,微微偏頭示意間,他已經手足無措,緊張到無法呼吸。
怦怦,怦怦…
可惜。
女孩兒對認識他毫無興趣,他剛抬腿要上前,她已經幾步跑到巷子盡頭,助力一個撐手。
走掉了。
即便他緊趕慢趕,也只能是站在圍牆上望着四周,悵然若失。
從那之後他就再也沒有忘記過她的身影。
一貫沒什麼耐心的他,安安穩穩的須乎媽媽許久,讓她教他畫畫。
每天沒事兒他就到那附近晃晃。
期待能再次遇見她。
可惜…
滿滿的期待,每次都是落空…
失魂落魄一般,他都不知道自己怎麼就着了魔。
明明連她長什麼樣,都沒來得及看清楚。
“小二,你畫的這個?我怎麼看着有點兒眼熟呢?”
“媽!您認識她!”
“不清楚,我再看看。”
當時他的畫技還不純熟,而且楚清鳶長得是結她爸媽優勢於一身,又是極度濃麗的樣貌。
“不認識。但是兒子,她可真好看!哪家的?”
“我也不知道……”
他也想知道。
“哎呀!”
“兒子……”
從他媽媽吞吞吐吐又特別的心虛之中,他才知道。
自己居然還有一個娃娃親!
天知道!
當他去退親的時候看到她那一瞬間心裏的感受。
尤其是在知道自己的未婚妻就是她的時候!!!
他只能說這世界待他不薄!
那時他真心覺得自己恐怕就是這世界上最幸運的那個人!
沒有之一!
他激動慌張到渾身都在顫抖,肌肉緊張到緊繃發疼,心裏面打了數百個草稿想要和她搭上話。
雖然她只是露了一面就轉身出去了,雖然她不記得他,雖然她看起來有些冷漠……
但沒關係。
這些都沒事的。
她淡薄,他熱情啊。
見過一次兩次不記得,他可以多見好多次。
那會兒真是,短短的幾分鐘,不到一盞茶的時間。
他把兩人的婚禮,住宅,生日,紀念日,孩子的名字,她喜歡的寵物的名字,她喜歡吃什麼?玩兒什麼?以後他倆埋哪兒?
全都在他興奮沸騰的腦海里過了一遍。
他都想好了。
回去就退伍,然後好好追她。
他現在有理想了。
就是她!
他要把她娶回家。
和她一起做她喜歡的事。
他還要賺錢給她花。
從小到大他也攢了很多很多的錢票財寶了,都給她。
不是他一定要如此急切。
而是,他有預感。
她就像一陣自由的風。
他覺得自己,可能抓不住她…
他一定要慎重,再想辦法拉近兩人的距離。
然而。
世事終是無常。
雖然他已經決定退伍,但到底還是在編製。
已經安排好的緊急任務,他不能推辭。
臨走的時候他到楚家面對着那些牛鬼蛇神等了她很久……
久到必須得走了。
他托發小轉交了一封信和一把鑰匙給她。
他也沒說什麼。
就是請求她等等他。
他會帶她走。
給她一個家。
他一定會對她好的。
他用自己的生命起誓!
結果。
他的一轉身,是過去了三個月。
她的。
是整整五年!
沒人知道,他錐心蝕骨的思念。
夜不能寐,輾轉反側,時時挂念着她的安危。
也沒人知道。
當他在絕望之中看到從天而降般的她的那個時候,是有多麼的意外,欣喜,不可置信!
還有瘋狂的心動,呼吸都在顫抖。
她還是那麼強大,優秀,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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凜然的氣勢,清冷的氣場,絕世的風姿,還是那麼讓他,痴迷……
剛開始他都以為是自己在做夢,傷重了出現了幻覺了。
直到感覺到她觸碰的微涼溫度,她手上的力度。
她黑色長風衣、高領暗綉紅裙、綢緞一般的墨發,微微抿着的唇角,惑人眼中映着的他此刻真實狼狽的樣子。
他開始害怕。
‘走!快走!離開這裏!’
他想讓自己示警大聲的告訴她,可,喉頭應激緊張得竟然暗啞失聲。
他想做手勢驅趕她,讓她到遠處安全一些的地方,可,他又貪戀她此時就在他身邊。
他們已經分開的太久太久了……
在他嘗試着發出聲音的時候,她已經速度極快的把他的傷止血基本處理了一番,“別!別去!求你了!”
他眼睛都捨不得眨動一下,時間怎麼就過得這般迅速!
其實他知道自己攔不住她。
尤其是後來她的事迹爆出來之後,她就像是心懷天下的神女,是達濟天下的女俠,是遊走在人間的俠之大者。
她改良的醫術,藥方,皆分文不取的公諸於世。
她治病救人賺的錢財,一分不剩的都助學各地鄉村,修路。
她帶領無數的貧民走上致富的路子。
她用雷霆手段,改變了女子、孩童,這些弱勢群體的生存環境……
那個時候他就知道,如他這樣渺小又普通的人類,又怎麼可能留得下她!
他泣血的絕望吶喊混在雜亂一片的現場當中幾近無聲。
他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她,就在他面前,隕落……
他們的一生。
幾乎都在,
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