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遇
離源鎮地處北地，原來叫梨源鎮，因鎮上及周邊村鎮種滿梨樹得名，後來滿鎮梨樹一棵棵枯死，后改名離源鎮。離源鎮雖為鎮可佔地頗廣，鎮上居民富足，抵得上一個小城，故設有縣衙，由縣丞老爺主事。
剛過午時，天氣寒涼還下着雨，離源鎮不似往日熱鬧，城門除了兩個抱着胳膊的守門小兵，只有寥寥幾人進出。馬蹄陣陣，三輛騾車來到城門口，交了入城稅，才得以入得城來。
三輛騾車停在一座飯莊前，前方程三爺開了車門由長順扶下了馬車，撐着油傘走到程太太馬車前，道“夫人，且與孩子們下車用些午食，稍後在尋住的地方。”
馬車門帘掀起露出程太太略顯疲態的臉龐，由林嬤嬤扶着下了馬車，程辰隨後跳下馬車，轉身小心扶着弱柳纖纖的微娘下到車來。夫妻倆看着姐弟關愛有加，緩了臉色，尤其程三爺撫着美髯再不似前幾日頹廢迷茫，愛妻幼子，作為一家之主以後當自立起來才是，程三爺再不是之前的程三爺，而是程老爺了。
後車又下來一綠衣丫鬟，身量高挑，長相清秀，只一雙眼睛咕嚕嚕轉着，是個靈巧聰慧的。旁邊站着的黑臉小廝，微抿着嘴，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樣子扶着車門。
一聲唱喏“客官裏面請~”，飯莊裏快步走出一個手搭白巾的小二哥，便招呼着，騾車拴在門口，一行人走進飯莊。
沒人留意着飯莊對面的一座酒樓的二樓包間，大開的窗戶旁斜靠着一位身穿黑色衙役常服健碩男子，面色微黑，五官剛正，深邃的眼裏略過一抹驚艷，包間裏熱鬧的一派勸酒打鬧聲，貌似與他格格不入，一隻粗糙大手拍上他的肩膀，“頭兒，好酒好菜都讓這幫餓死鬼搶光了，你快過去吧。劉頭兒和王頭兒說今天一定要一雪前恥，把前幾回場子找回來。”
“就那倆幾杯就倒熊樣兒，嘁~”薄唇微撇，再看一眼對面酒庄，轉身走入包間。
話說程家一家進入飯莊，大廳里桌椅整潔，僅坐着幾桌安靜的吃着午食，小二領着幾人朝着靠窗的桌子分兩桌坐下。
程老爺細看過妻兒面色，小聲詢問女兒“可是發熱了？怎面色如此差。”
微娘微微笑言“爹爹，女兒還好。”
“微娘一路的咳嗽，得找個醫館看看大夫。”程太太眼含希冀“老爺，咱們是否留在這離源鎮，我看這鎮子整潔，民風淳樸……”
“恩，飯後讓長順打聽一下牙行，咱們找個宅子，住下再做打算。”程老爺喝着清茶，隨後叫小二點了幾個清淡的菜色，旁邊妻兒長舒一口氣，就連幾個奴僕都暗緩了口氣，可算能停下了，一路雖算不得風餐露宿，到底一直往前趕路，不知歸處，心裏沒個着落，得知定居離源鎮，立即踏實了幾分。
吃過午食，雨也停了，只天灰濛濛，估摸傍晚或夜裏還有雨。結了飯錢，順帶問掌柜的打聽了牙行所在，程太太帶着兩個孩子及幾個僕人暫時留在飯莊，程老爺只帶着長順去牙行看宅子。
牙行在鎮的東邊，幾條街就是縣衙，程老爺下了馬車，看着硃紅色的大門，眼睛微抬就看到了門上的硃色牌匾“離源牙行”。此時牙行大門緊閉，估計覺得下雨天沒客，程老爺示意長順敲門，不一會門“吱呀”一聲門縫裏伸出一帽子歪斜的腦袋，睡眼朦朧，眯着眼問“有事？”乾巴巴、氣沖沖！
長順說到“我們來牙行想問問有無合適的宅子出售。”
只露一個頭的硃紅色大門瞬間打開，蹦出個小廝，扶正帽子，一連聲的說“有有有！離源鎮所有待出售的好宅子都在我們牙行，客人快請進--”說著就引着程老爺和長順進入牙行，正門對着影壁，轉過影壁就是個大院子，院子兩面各一排屋子隔着很多房間，正對面五間大瓦房，牙行不止租售買賣房屋，也買賣租售奴僕，想來小房間就是奴僕住所，正房是接待來客的，程老爺邊走邊打量了一眼，從前在府里都是叫牙人去府里，這還是頭一回進牙行，心裏唏噓着到了正房廳里。
“客人稍坐，喝口茶水，小的這就去請我家劉牙會。”歪帽子小廝手腳麻利的倒了杯茶，笑嘻嘻的連忙朝後面角門跑去。
程老爺坐在朱紅椅子上稍稍打量廳里：門口兩個半人高瓷瓶，插着幾幅捲軸字畫，旁邊幾盆菊花開的滿滿當當，廳中間一個兩人合抱的青花瓷壇，養着幾尾錦鯉，廳周邊放着幾把圈椅，座椅中間各放着矮几，牆上還掛着一幅山水花鳥圖，還挺有意境，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家書房。長順站在程老爺左手邊，主僕兩個默默。
沒幾息就聽到一串腳步聲，當前走進來一位臉白無須笑意盈盈的中年男子，未語先笑，抱拳行禮道:“客人久候，小人姓劉，人稱劉牙會。不知客人想要何種宅子，是買是租？多大的？”
程老爺站起身抱拳回禮，“劉牙會，鄙人姓程，我一家人初來離源鎮，想定居於此，想找個兩進的宅子，不知可有合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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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牙會心想，兩進！大客戶啊~隨後更顯熱忱道:“老爺快請坐！兩進的宅子卻有--”說著翻出隨身的一個小冊子，指着道“一處在縣衙后兩條街上有個柳樹衚衕，衚衕口有座宅子，兩進，主家南遷打算賣了，宅子收拾的齊整，說是兩進，其實後面還有個園子，不拘種花種菜都可，且守着縣衙安全，只是價格略貴。還有一處在鎮北，朱雀街北邊，這座宅子臨街，後街有早市晚市，住着採買方便，價格中等。還有一處在鎮西，宅子頗大，說是兩進，在蓋屋變三進也使得，就是屋子略顯破舊……不過價格便宜實惠。其他都不如這三處齊整，進不得老爺眼的。”
程老爺略一琢磨道“可能帶我去看看這三處？！”
劉牙會忙道：“自然！老爺請隨小人來。”
三人起身往外走，到門口坐上馬車，先去看的府衙後面，卻如劉牙會所說，屋子齊整，收拾的頗整潔，後面園子也不小，園子還有個後門，拐個彎直通街上，巧的是就是飯莊這條街。程老爺心下滿意麵上不顯，只問了價格紋銀五百兩，暗自嘆息確實價格略貴了。隨後又看了另一處臨街的，雖早市晚市近邊，可略吵鬧！價格三百五十兩，還算適中。第三處宅子是，站在門口就感覺到衰敗，大確實大，大院子都能跑馬了，這買下來得先修屋！就這才三百兩！
劉牙會看了看程老爺，看不出什麼，心裏暗想莫非生意要黃，霎時心在滴血，天冷生意也不好，快半個月沒生意了錯過這回，要是來一場雪……
程老爺略作思量直言道，“柳樹衚衕那座宅子可能便宜些？”
劉牙會打了個激靈，暗道有門兒！忙道“老爺，這宅子不是我吹，是這鎮上最齊整的……”不拉不拉一頓誇。
程老爺擰着眉心，想着砍價怎麼砍，宅子好挑不出什麼毛病，那不然……說的可憐些……
劉牙會看程老爺擰眉，恐他說出不買，急到：“柳樹衚衕可便宜到四百五十兩！”
程老爺看着劉牙會微張嘴……
劉牙會又急到：“這是最低的價格了，可以立刻立契啊！”說完緊張兮兮看着程老爺臉色~
程老爺撫摸了下美髯，微點頭說：“可。”心想這做買賣砍價也不難啊，大哥還經常長吁短嘆生意難做，回頭定要跟夫人說說，主宅那些人各個言不由衷，原來分銀錢時定是剋扣好些!什麼生意難做，一大家子嚼用……云云。
劉牙會此時既喜且憂，喜則業績有了，憂則抽成寥寥無幾。
商定後幾人直接去了衙門，立契書，交契稅，隨後結清房錢，辦了房契。
拿着新到手的房契，程老爺坐上馬車，長順趕着騾子，喜滋滋的朝飯莊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