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靈羽之爭

十五 靈羽之爭

緋絕顏忽然提及炎神廟,引起了宗政禮司的注意。原本巡查搜集回來的情報,讓人以為是什麼擅長用火的妖獸作怪,怎麼她到查起炎神廟了?炎神因為沒有人類的供奉早已殞身才對,不可能與此案有關。等等,炎神當年也是一方主神,座下應該也有使臣才對。

宗政禮司翻了翻卷宗,年代太久遠,關於炎神的記載並不十分詳細。他隱隱覺得這件事沒那麼簡單,緋絕顏的行事作風他也領教不少,於是他叫來騏風命他派人盯着緋絕顏。

騏風領命后,派了親信去。心裏暗想,難道宗政禮司對緋絕顏還不放心嗎?

緋絕顏看着威猛地麒麟石像,仔細回想來來去去確實感受到的氣息很特別,並不是邪氣。想去附近村鎮打聽,無奈天色還未明。等等看吧。

嬰寧應為忙活了一天,正靠在沙發上呼呼大睡。緋絕顏看着她單純的睡顏,覺得有這麼個小妹妹陪着也不錯。一直以來她習慣了獨來獨往,不喜歡牽絆。只是她的生命太漫長,偶爾嘗試別樣也不錯。

噼里啪啦,蓮仲點開了密碼鎖,沖了進來,“緋絕顏你瘋了還是傻了,怎麼能把靈羽交給那個人!”他一進門就怒不可遏地說。

緋絕顏示意他輕聲,扭頭卻看見嬰寧被他一嗓子吼得跌落在地了。

“你才瘋了,天不亮到我這來練獅子吼啊?”緋絕顏也不悅。

“你你,怎麼能把靈羽交給他?你這樣不等於把命門交給他掌握嗎?靈羽是神鳳族命脈所在,今後他想要你的命都易如反掌。你等着,我去給你要回來!”

緋絕顏施了羽鏈,一把拽回蓮仲。蓮仲劈手一揮,羽鏈掉落在地。

“你也太激動了,交給他又怎麼樣。說到底我是與佐老有契約,又不是他,他想動我得佐老點頭,再說靈羽也不是誰都能碰的,傷我必先自傷。”緋絕顏安慰蓮仲。

“那也不妥!”蓮仲的氣憤是怎麼都消不下來了,他氣她怎麼能又一次把自己的性命交於他手,上一次的傷心徹骨還不夠么?也是,她痛到不願再想起,已經抹去那段記憶。蓮仲又不能言明,真叫人懊惱。

“我一定要找他理論,別攔我!”蓮仲拂袖而去,緋絕顏也沒打算攔,這架勢是拉不住了。也好,同拜佐老門下,師兄弟自己分辨去吧。緋絕顏覺得自己儘力了,佐老問起,她攔過了。

“姐姐,靈羽是什麼呀?”嬰寧徹底醒了,剛才沒插上嘴,現在忍不住問。

“就是,神鳳族每個人都有的寶物。”緋絕顏隨口一說。

“姐姐,為了我八寶物送人了?!”嬰寧一身冷汗,這恩德如何能還清啊。

“送?他可受不起,暫時保管而已。”緋絕顏冷笑。

“那,姐姐為了我付出的代價太昂貴了,我無以為報,今後定當……”嬰寧沒說完就被緋絕顏捂住嘴。

緋絕顏說:“行了,不用做牛做馬粉身碎骨,收拾收拾準備去炎嶺。”

不覺天已經放亮,緋絕顏和嬰寧穿的休閑一些,帶着背包和相機,打扮成遊客的樣子,再次進入炎嶺。

炎嶺附近有些散居的民房,緋絕顏她們決定去打聽一下。

三三兩兩的民房,也差不多算一個小小的村落。然而緋絕顏發現,這裏的房子都是用磚石所築,路面鋪的也都是磚石,很少有木料出現。

按說距離一片山林這麼近,都會就近取材蓋房子、燒火什麼的。

嬰寧向一個坐在石階門口舂米的老婆婆假意問路,三言兩語就攀談了起來。

老婆婆倒是為人樸實,見是兩個女孩子趕路還請進家門喝水歇腳。

緋絕顏環顧房前屋后,無一例外都是磚石鑄造。家裏面的家具有竹制的,也有一些藤條編織的。

嬰寧立刻會意問老婆婆:“老人家,您家裏傢具都挺好看的,不是自己家做的吧。”

老婆婆說:“都是老頭子還有孩子們鎮上還有城裏買來的。我們這哪有這麼手巧的人,都只會種地,都是鄉下人,讓你們見笑了。”

嬰寧說:“可我看這不遠就有樹林呀,咱們這沒有個木匠或者做傢具的工廠什麼的,就地取材多方便呀。”

老婆婆立刻擺手說:“使不得使不得呀,那些樹都是屬於炎神的,動了要遭報應的。唉……”說完了卻無奈地長嘆。

緋絕顏看到老婆婆家裏供奉一幅畫,畫像上的人赤發赤須,怒目圓睜,一身金甲,手持赤炎劍,而他的坐騎是一頭四腳踏火的麒麟。

老婆婆看着緋絕顏在看神像,又開口說:“這是過去家家戶戶都供奉的炎神,炎神保佑家宅平安,趨吉避凶,逢年過節初一十五都要拜神的。”

緋絕顏故作不知,說:“那麼這裏一定有炎神廟了?”

老婆婆搖了搖手,說:“唉,別提了。拜炎神都是我小時候的事,後來住這裏的人越來越少,上山拜神的更少了,大家都忙着進城打工發財。”她停了停說:“本來倒也沒什麼,就是鄉下的習俗,忘了就忘了。但是住這裏的人世世代代為了敬神,不會動山上那些樹的心思。實在急用的,也就是上山撿些干樹枝、樹葉什麼的。”

緋絕顏說:“可是我們剛才上山,看到很多樹都被砍伐了,而且數目還不少呢。”

老婆婆搖搖頭說:“可不是嘛,這話說起來也有些年頭了。早些年,村裡些年輕人眼看着別的村子富裕了,眼饞,不顧村裡老人的勸說上山砍伐樹木去賣。還真的賣了不少錢。”

緋絕顏暗自替那些千百年的老樹感到遺憾,根本不是現世幾張紙片子能估價的。

“後來,砍樹的那些人還找來了外頭的人,說要在這開個木材加工廠帶着大傢伙兒一起發財。”老婆婆接著說。

嬰寧急忙問:“後來呢?”

老婆婆說:“加工廠倒是開了一陣子,當時的村長本來不同意,可是後來看到能賺錢,也就不攔着,甚至好像還跟着入股了。他們上山可是砍了不少樹,那麼粗的樹,說鋸就鋸了。”

緋絕顏說:“那神廟是怎麼回事,也是他們乾的?”

老婆婆嘆了口說:“人哪被錢眯了眼,什麼事都做得出。他們上山之後忽然說要破除迷信,其實是看中神廟的東西,就……就把神廟給,唉!”

嬰寧吐了吐舌頭,這群人夠狠,忍不住問:“那木材廠他們還在開嗎?”

緋絕顏想起那些砍伐過的面積似乎並不太大,而且一路走來也沒看到什麼工廠,估計是關門了。不過嬰寧這一問還是有必要。

老婆婆說:“可能老天看不過去吧,後來不知怎麼,他們上山伐木的時候起了山火,死了幾個人。活下來的那些人大概覺得不吉利,就不再伐木了,工廠也就搬走了,村長還有很多人也都搬走了。”

緋絕顏和嬰寧謝過老婆婆就告辭了,別的事沒查到,人的事倒是真不少。

緋絕顏想調取當年現世木材加工廠的資料,給宗政禮司發信息和通訊都沒回應。她眉毛一挑,靈羽在你手裏,你就給我擺上架子了?

嬰寧忽然看着手機大叫說:“姐姐,不好了,主人找宗政去打架了!”

緋絕顏回頭看着她問:“你怎麼知道的?”

嬰寧把手機給她看:“你看,我們見習生的群里都傳開了!還有現場視頻呢!”

緋絕顏接過來一看,蓮仲正提着雪吟刀飛身一擊,宗政禮司側身躲開,卻並不出刀。緋絕顏覺得在現場看肯定更精彩,不過她應該不會去勸架。西域神府的地盤,宗政更有主場優勢。蓮仲比宗政更早入佐老門下,修為也不是鬧着玩的。誰贏了,都是佐老有面子。而且誰贏了,她的靈羽也要不回來。

她倒感慨嬰寧這丫頭社交能力真可以,離開西域神府還能跟那些小姐妹有聯繫,看來真沒白疼她。

蓮仲大怒:“你為什麼不出刀,是不敢,還是看不起我?”

宗政禮司撫平衣角,說:“你在我之前入佐老門下,算我的師兄,我不可對師兄不敬。”

蓮仲冷笑:“這時候你想起我是你師兄了,還搬出佐老。說誰都沒用,今日你必須交出靈羽,否則我不會善罷甘休。”

宗政禮司冷靜地說:“你要與在下切磋武藝,我樂意奉陪,只是還請移步刀練武場比較好。至於靈羽,不可能。”

蓮仲看看四周,西域神府有事沒事的都在周圍張望,卻不敢擅自靠前。兩個人這麼大的氣場,誰都怕冒然靠近無辜殞命。

蓮仲笑笑:“也好,給你留些面子也不是不可以。”

凌空瞬影,兩個人來到地下的練武場。雖是地下,環形的龍燈照明卻把此地晃得白晝一般。

蓮仲凌空一斬,宗政禮司出刀橫攔,銀色與紅色火光交匯那一刻猶如天崩地裂之勢炸鳴。兩個人的路數都是硬招式,同屬佐老門下這是自然的。

只是兩人因性格和際遇不同,各有風格。

蓮仲畢竟身屬神族,修為更高。伏魔法陣、凌龍法陣大開大合,銀色的法陣波一陣連着一陣,讓宗政禮司躲避不及,接連吃了幾下,內息開始紊亂。

然而宗政禮司的攻撃陣勢更強,虛與委蛇、雷霆出擊,蓮仲也有些招架不住,漸漸地潔白的西裝上有了淡淡的血跡。

練武場的守衛在門口聽見裏面雷鳴閃電,廝殺不斷,攔也不是,守也不是,心驚膽戰的了半晌,裏面忽然安靜了。

先走出來的是蓮仲,衣衫未亂,步履卻穩健地走了。

之後宗政禮司走出來,臉上一道血痕。

守衛連忙上前詢問,卻被制止。宗政禮司就這麼帶着傷,在眾人面前坦然地回了辦公室。

緋絕顏問嬰寧:“打完了嗎?”嬰寧說:“好像打完了,勝負好不出來。”

緋絕顏立刻動身。

蓮仲步履平穩地走出西域神府,只有他自己知道今天是兩敗俱傷,他也受損不少,只是作為男人,作為師兄風度還是要保持的。抬頭,卻看見緋絕顏在門口微笑等他。

蓮仲心頭忽然痒痒的,不論如何,他在她心中有分量就好。

“沒事吧。”緋絕顏看着他破損的衣袖問,其實她猜到他不可能毫髮無傷。

“沒事,不過可惜沒能拿回你的靈羽。”蓮仲有些愧疚地說。

緋絕顏笑笑,挽着蓮仲準備離開。

“站住。”嘈雜的聲音忽然安靜下來,說話的正是宗政禮司。

“這些資料你應該用的到,有些東西只能傳閱不能傳送,之後請完璧歸趙。”宗政禮司公事公辦的說,眼神就落在緋絕顏挽着蓮仲的手上,不自覺地皺了皺眉。

緋絕顏注意到,宗政禮司冷峻的臉上一道血痕,暗想蓮仲下手也不輕。她把資料接過來,說:“謝了,我會記得的。”轉身拉着蓮仲離開。

宗政禮司目送他們很久,自己也弄不清心中的躁動是什麼,總之,不愉快又有一點空虛。

環顧四周,吃瓜觀眾立刻埋頭假裝忙碌,大廳里又重新熱鬧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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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重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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