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蝦米音樂播放器
撥通韓可的電話,她顯得有些心不在焉。原來這段時間,她一直忙於準備自己的心理診所。
我說:“要不,等你有空了,我再跟你細講?”
她說劉宇你就別墨跡了,有什麼話不妨直說,能幫的我肯定藏,幫不了的你另找高明。
我說行,於是便將“瘋人坡”和山秀的事情都給她講了一遍。
她在電話那頭靜下來,沉默片刻,說道:“劉宇,你搞化驗的,怎麼不取點樣回來看看?我聽着怎麼像是某種傳染病毒在作怪啊!”
我說:“我已經取樣化驗過,能力範圍內,沒發現什麼病菌。”
韓可道:“你講的這件事情非常典型,但其實我們聽說的絕大部分這些類型的所謂凶宅,要麼源於主人一家的遺傳性精神疾病,要麼就是宅子的建築、佈局,或者建築材料出了問題,造成了居住者內心的壓抑和恐慌,導致了最後看似詭異的悲劇。”
我嘆了口氣,說實話,韓可在這麼短時間內對所謂鬼宅作出判斷,我還是挺佩服的,“看起來,你自己也留意過所謂鬼宅的事?”
韓可在電話那段笑了一下,“這本身就在心理學研究的範疇之內。”
我說:“嗯,我明白。可為何進過宅子的人,只有一部分精神出了問題,比如山秀。另外一部分,卻相安無事,比如我。”
韓可不可思議的道:“怎麼這個問題,你都想不明白?我們每個人對外界的感知能力是不一樣的,免疫能力也是不一樣的。因此,不管是在對抗病毒的侵入,還是精神因素的干擾,有的人,或者同一個人在不同的身體狀況和精神狀況之下,他的抵抗能力是不一樣的。這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常識,你做防疫工作的,怎麼反而來問我?”
我一時語塞。
韓可又以對待小學生的語氣,語重心長的勸道:“劉宇,雖然我跟你們異同經歷了一些至今百思不解之事,但我還是張題型,不要凡事都往靈異方面想……”
我說我沒往靈異方面想啊。
韓可笑了,“我就是不學心理學的,也知道你此時的心理是什麼。難道,你還不願承認?”
好吧,我又輸了。
“我承認,我確實又往那方面想了。着實在因為我經歷的所謂靈異事件,比你想像的要多。”
韓可說:“好吧,這個問題,我不跟你爭論。不過,我還是希望你能夠先讓自己放鬆下來,然後才能理性的看待這件事。”
我苦笑,“其實,我正是因為沒法放鬆,才找的你。我只要閉上眼睛,就會看到那間大宅子銹跡斑斑的大門銅鎖。每天夜裏,都會夢見在那間宅子裏轉來轉去,始終找不到出路。”
韓可嘆道:“你看吧,我就說呢。你這樣不行,身體會垮。抽空找點舒緩的音樂聽聽,讓神經鬆弛一下。我這段時間實在抽不來身,沒法開找你,你有什麼事,隨時給我電話。”
掛看韓可的電話,說實話,我心裏確實放鬆看一些。畢竟這事憋在心裏挺累,現在找個人講將,不管對方說的在不在理,我自己都會放鬆許多。
當晚,仍睡不着,想起韓可說的音樂療法,我索性打開電腦的蝦米播放器,輸入“音樂療愈”四個字,立即出來各種類型的一大堆音樂,有禪樂,還有什麼?波,當然最多的是新世紀音樂。
我挑了一張林海的專輯——《遠方的寂靜》,順序播放,然後躺下,閉目養神。
音樂在我床頭的桌子上緩緩流動,如雲如水,我整個人的精神果真漸漸鬆弛下來,音樂療愈,或許真的是一種極好的心理治療方式吧。
我一面想着,漸漸進入睡眠。當音樂流動到《迷失》這支曲子時,我心理卻“咯噔”一下。
記得那年在學校的化驗室里首次聽到這支曲,我信手在一張廢棄的化驗單上,借李白的詩句寫了這麼一句評:“人在舟中便是仙。”
那時我聽到的,確實就是一種超凡脫俗般的飄逸。
不過,後來我在一個音樂網站上再次聽到這曲子時,讀到了一路評,始終記憶深刻。
對方是引用村上春樹作的評語:
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一片森林,迷失的人迷失了,相逢的人會再相逢。
——村上春樹
那時我對這一句點評例子深刻,不過因為頭半句“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一片森林……”,可是此時,我忽然意識到,我自己又合唱不是迷失在一片黑暗無邊的森林裏。這片森林或許是別人給的,也或許是我自己造的。
迷失的人迷失了,那麼,相逢的人,真的還會再相逢么?
如果再見,又會是怎樣的狀態?
相見不相識?
相見相識,卻似真似幻,如夢如寐?
那麼,那是真正的相逢么?
我單曲循環了這支曲子,然後在如水流動的旋律中漸漸入睡。
不知何時,我被一陣毛骨悚然的音聲驚醒。那好像是風聲,卻令人渾身雞皮疙瘩。
我一翻身坐起,卻發現房間裏燈仍開着,那古怪的聲音是從電腦播放器里傳來的。
我凝神細聽,“鬼也不是那鬼,怪也不是那怪……”
似曾相識。
再一回憶,對了,電視劇《聊齋》的主題曲。
一場虛驚!
我關了燈,重新躺下。翻個身正想重新睡去,黑暗中忽然感覺不對。
我明明記得,臨睡之前,我曾經對林海的音樂設置了單曲循環,為何現在放的卻是這麼一首老歌曲?
這的確是很老的一首歌曲了,雖然家喻戶曉,但卻是幾十年前的老歌。關鍵是,我整個晚上根本就沒想起去搜過這首歌,並且這首歌跟林海的音樂也看不出什麼相似性,按理是不會出現在播放器里的。我播放器沒有設置自動下載,而我電腦里也沒有下載過這首歌曲。那麼,她為何會憑空出現?
我翻身做起來,打開燈,仔細看那播放器。
歌曲《說聊齋》仍在播放,並且歌曲呈現“已下載”的狀態。
我身上有些冷,本能的轉頭去看房門。這時我才發現,房門是虛掩的,沒有上鎖。
我深深吸了一口涼氣,起身輕輕走到門邊,迅速拉開房門。
門外空無一人。
只有極深的夜色,無邊無際的蔓延在山野之間。
我又擰開走廊上的燈,還是什麼都沒有見到。
我在走廊上一直站了有十幾分鐘,然後才回房間。
當夜再無睡着,我睜着眼睛醒到天亮。
次日夜裏,我沒再聽音樂,甚至連電腦也沒開。可是半夜,我再次被那首《說聊齋》的歌聲吵醒。
我清楚的記得,那首歌曲已經被我在正午的陽光里,從電腦里刪除。
之所以選擇在正午做這件事,一為清醒,二為正午的陽光個人覺得陽氣最重。
可是,半夜裏,歌曲再次將我驚醒,並且依然呈現“已下載”的狀態。
不過,房門是朝里反鎖的,窗戶也沒有被動過的痕迹。
我在黑暗的房間裏,聽着那幾十年前的歌曲。
我告訴自己:“既然房門上了鎖,就不會有東西進去,不會有東西進去,不會有東西進入……”
反反覆復念着這句話,大概前一晚太久,我把自己給念睡著了。
清晨醒來時,播放器里的《說聊齋》不見了,另一首歌曲在播放。
女聲。英文歌。
我鬆了口氣。
如果這山裏有一個古老的鬼魂,痴迷於幾十年前那部家喻戶曉的老電視劇的話,他或者她,肯定沒道理來搜一首英文歌曲。
可見,這確實只是一個播放器出的意……。
我正準備合上電腦去洗漱,卻聽到了歌曲再次循環時的首句——
Likeaghostdon'tneedakey
Mybestfriendi'vcometobe
我笑了。
雖然笑得有些無力,但確實是笑了。
這首歌是在提醒我,作為一隻鬼魂,我房門的反鎖與否,對它其實毫無意義,是嗎?
中午,我走出去吃飯的時候,順便問了一下開館子的那位大叔:“這地方,以前來過什麼外國人么?”
大叔說:“怎麼沒有?幾年前來過一個畫畫的大鬍子,就住在瘋人坡上那間大宅子裏。
我心裏“咯噔”一下,“瘋人坡?又是瘋人坡?”
那大叔嘆息道:“是啊,外國人膽子都大,大家跟他說了,那地方不能住,他偏不信,還帶了我們中國的女大學生住在裏面,白天滿山遍野的跑着畫畫,夜裏就再那宅子寄喝酒放音樂,吵的很。”
我點點頭,小心翼翼的問:“那麼,後來呢?”
“後來?”那大叔長嘆一聲,“後來連着幾天沒聽到動靜。有人大白天找上去,發現那女大學生一絲不掛的躺在宅子裏,早就沒氣了。”
我心裏一冷,“外國人呢?瘋了,還是……”
大叔嘆道:“大家報了警,又找了好幾天,才被警犬給找到。原來那外國人跌在一個山崖下,也沒命了!”
我心裏一陣陣冷氣,“他們兩個人一道住在宅子裏,為何一個人躺着,另一個人卻跌落了山崖?”
那大叔撇撇嘴,“說不清楚。瘋人坡的事,誰說得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