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天罡樓中（1）

仙都相當之大，遠處一座高山格外醒目，直衝雲霄，被仙霧所圍繞，而在龍莫道眼裏，甚至還能看到一層薄如雲煙的屏障，將整座山罩得嚴絲合縫。

處在正中則是一座極為高大的建築物，建築風格與周遭的建築大相逕庭，外形七橫八錯，雜亂無章，十分怪誕。但那個地段位置極佳，建築物也十分醒目，龍莫道心裏估摸着，打算前去碰碰運氣。

越是靠近中心地帶越是熱鬧，越來越多奇裝異服的人物，熙熙攘攘，人流都是朝着一個方向前去，他們每個人似乎都在趕着做什麼事，都無暇關注龍莫道。他在人流中抽不出身，抓牢紫玄攥緊布袋，隨着人流，往中心建築靠近。

遠看時那個建築就極為宏大，而此刻站在門口的龍莫道仰望也看不清它的全貌。門上高高掛起的“天罡樓”三個大字的匾額尤為醒目，龍莫道知道自己來對地方了。

太好了。龍莫道暗自抹了把淚，費了好大功夫終於來到這裏了。

這裏就是天罡樓。

有辦法讓他回到凡界的地方。

龍莫道本還想好好觀摩這棟建築，但後面的人不斷將他往前推進，便也不得不隨着人流進入其中。

天罡樓內有乾坤，構建精巧，方才密密麻麻的人流進入其中竟一下散開，因此並不擁擠。這裏樓層極高且錯綜複雜。這裏的人對天罡樓的結構都大有了解，不約而同進入一扇側門，而龍莫道初來乍到，被這裏宏偉的建築所震驚，視線環繞着天罡樓，架着紫玄一時之間不知道要不要同他們一起去。

對着正門有一個前台，一進門便能看到兩個女人。兩個女人長相相近，一身旗袍裝扮，見龍莫道是生臉，又一身狼狽，一下引起那倆姑娘注意，她們相互低語幾句，其中一個便離開前台上前詢問：“先生，請問你有什麼要幫助的嗎？”

龍莫道這才收回視線，看着眼前的女人，這個女人身材姣好，面容親切，並不像龍莫道初來乍到時那些仙人一樣對他避之不及。

龍莫道微微一笑，這一笑臉上的泥垢也擋不住他的溫煦：“你好，我聽說天罡樓有辦法恢復記憶，便來這裏碰碰運氣。”

他長時間沒來得及喝上水，因此聲音沙沙，還有些嘶啞，但一字一句又咬的分外清楚。

江莫在天罡樓百餘年，見過的形形色色人眾多，也見過比龍莫道還要狼狽的人，卻唯獨沒見過龍莫道這般的，身上沒有一絲仙氣，倒像是凡人的人。

江莫與守在前台的另一個女人對視，她微微點了一下頭，繼而又對龍莫道說道：“天罡樓確實有一處憶夢池，進入其中能恢復過往記憶。但是天罡樓的規矩繁多，想要使用還需要向上面審批。”

龍莫道聽聞當真有這麼一個方法，便稍微放寬了心，看來樓主確實博學，消息分外可靠。

“那請問有什麼前往凡界的方法嗎？”龍莫道追問。

江莫面露難色：“這不是我能所解答的，還須去墨閣一問。”

“墨閣？他們去的那扇門之後嗎？”龍莫道視線轉到那批人流去的方向。

“不是的。天罡樓內分三十六門。他們去的那裏是專供任務。完成之後回到天罡樓能獲得相應報酬。為了防止衝突，這塊領域被天罡樓樓主下了禁制，無法肆意使用仙力，所以不會發生其他意外。而今龍燭問世和魘林之變受到這些人重視，天罡樓所派發的任務等級不一，你剛所看到的那些人，大部分實力超群，都為了完成這項任務而來。”

龍莫道點了點頭，天罡樓能容納這麼多人，想必其中另有乾坤，這背後的執掌人身份來頭地位都不會小。

龍莫道正想問墨閣方位，但江莫像是看到了什麼突然臉色一變，向後欠身微低着頭，模樣十分恭敬。

龍莫道甚至不曾轉頭，一股極強的壓迫感驟然壓在了他身上，使他汗毛豎起——

背後不知何時多了個人，他竟是分毫沒有察覺。

“江莫，你回去。”背後的人聲音低啞，聽這聲線不像是正常人的聲音，應該是變聲。江莫回應一句，便急忙回到了自己原先的位置，這個過程她的頭始終垂着，一點兒也不曾敢直視龍莫道身後之人。

江莫態度如此恭敬，這背後之人怕十有八九就是天罡樓的主人了。龍莫道心想。

“你跟我來。”背後的聲音再度響起，一個黑色身影從龍莫道身邊擦過，全身在黑斗篷下看不清模樣，但拂起的風中有股好聞的木檀香。

似曾相識。

龍莫道又使了些勁穩住紫玄，剛要跟上前面的人又道：“包袱留下。”

“可是裏面有……”龍莫道剛想說林曜還在包中，但對方一個側頭睨眼，僅一個眼神便讓龍莫道打起寒顫。

冰冷到了骨髓。

到底該經歷什麼，才能有這般可怖的眼神？

龍莫道自詡天不怕地不怕，平日在凡界便沒什麼能讓他大有危機感，自身本事也足夠行走江湖，而自從來了仙界之後雖怪事諸多，但好在皆能逢凶化吉，這還是頭一回在無死亡威脅的情況下有如此危機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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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罡樓不進閑人，你的問題只有兩個。沒有他。”

龍莫道心下一咯噔，他與這黑袍人分明並未接觸過，但他卻能知曉在他的包袱里還有一個林曜。

進去應該也不需要太久，到時候出來再帶上包袱也是一樣的。

龍莫道不敢在這時候節外生枝，只得將包袱解下交於櫃枱，跟上黑袍人的腳步。

天罡樓極高。黑袍人將龍莫道帶到一堵牆前面，伸手一揮，一扇門的形狀浮現而出，進入這扇門后是一個封閉空間，門關閉的那一剎那，龍莫道能感覺到有股力量將他急速上引。

當門再次自動打開時，眼前景象是截然不同。

這裏漆黑的什麼也看不見，寂靜的可怕。

在這漆黑的環境中，龍莫道並沒有聽到什麼異動，於是他帶着紫玄一腳邁出，就在他一腳踩出那扇門的瞬間，就好像是被施加了什麼法咒，四壁火炬騰起，瞬間照亮了整層光景。

這本是個極為廣闊的空間，但中間有一潭深不見底的黑水幾乎佔滿了整層範圍，也僅留下龍莫道腳下的一條小道能夠通行。而黑袍人正站在他的身後。

這應該就是憶夢池了。

紫玄本就不會水，現在又是昏迷狀態。

龍莫道剛想問上一句，但不等他開口，黑袍人便是沒由來一揮掌，猝不及防，速度快到龍莫道甚至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兩人便已是雙雙落入黑水之中，一大口黑水灌入耳鼻。

出於本能他更抓緊了紫玄，但不知為何似乎有股力道強行將他倆分開，池底一片漆黑，龍莫道只能清楚感覺到紫玄被衝到另一邊，但任由他怎麼划水也沒法再抓住他。

下一秒，一股強勁將龍莫道從水中吊起懸浮於池水之上，龍莫道的視線還有些許模糊，一時間看不清楚，胡亂抹把臉，再看整個池面，除了他沒有第二個人。

而黑袍人正在他對面，從始至終他似乎動都沒動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