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魘林禁地（7）
天杭宗上下的長老弟子被這動靜引出。弟子們衝出課堂看熱鬧，七嘴八舌討論着，而長老們迅速前往宗堂。
宗堂之上，紀少然臨時召開長老大會。
“宗主，魘林那邊的情況怎麼處理？”一個扎着高馬尾一身紅袍的女人出聲，她看着極為幹練，是天杭宗的武道長老。
“紅卿，你先帶一些弟子去看看魘林中究竟發生了什麼，聞語，你也一同前去。”紀少然道，“也許只是陣法出現紕漏，你去應當還能幫上忙。刻不容緩現在就去。”
“好。”二人異口同聲，並肩一同離開宗堂。
“林染，有無塵的消息了嗎?”
“沒有。”林染搖頭，“前幾日龍燭異象，他去了之後便再也沒消息了。我已經派了數百弟子在外找尋，卻沒有一點消息。另外那日有個紫衣人出現在冥河，我們懷疑龍燭劍已經被他所得，三界追殺，但遲遲沒找到他的下落，就像憑空消失了一樣。”
“紫衣人……”紀少然自喃，聯想到了什麼，但又很快打消了念頭，“龍燭劍破封引起異象，但絕不會輕易被人所奪，更何況還有冥老在，就連我也不一定去得，這事沒那麼簡單，妖魔界也不會放棄去極寒幽冥的機會。天罡樓那邊會有無塵下落嗎？”
“天罡樓亦正亦邪，與我們本就形同水火，無塵失蹤指不定還是他們在作妖。”林染語氣中略有憤懣，“另外還有一事，事關魘林。今日本有一仙車是到天罡樓的，但半路出了問題，竟偏離航道駛向魘林上方，那輛仙車現已返回雲歸，車上的人沒有受傷，只是少了一節車廂，我懷疑是被魘林中的魔獸擊落。”
“所以我在想方才魘林異象，會不會是那節車廂裏面的人導致的？”
“那節車廂裏面有誰能查的到嗎？”
林染搖了搖頭：“唯獨那節車廂信息被封鎖了。我想中間應該是有天罡樓的人插手。”
“而且宗主，你真的不擔心嗎，那紅光分明是從北山折射而出，可那裏封印的是……”另一長老開口，“如果封印破除，光紅卿聞語二人怎麼能應付得來？”
“那封印是神帝留下的，絕無可能被破除，仙界之中還未曾出現這樣的能人，除非是他回來了。”紀少然臉上看不出其他神情，拂袖起身，“但他絕不可能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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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認得我？”龍莫道質問。
“我不像你這麼沒良心，說忘就忘。”冰錐里傳出說的話十分自然，如故友重逢，似乎是真的認識龍莫道許久。
龍莫道愣神，想着去看一眼，看看冰錐之中那人究竟是何模樣。他一隻腳剛踏入其中，陣法便忽閃兩下，龍莫道又走了一步，確認沒有異常，一步步走到了圓心中矗立的冰錐前。
他伸出手輕輕觸碰冰錐，他的手已經凍得青紫，僵得彎曲不能，睫毛上也結上了些許的冰晶。但只是輕碰這一下，腳下的陣法突然忽明忽暗，片刻間湮散，整個冰洞震蕩。
這強烈的動靜來得太過突然，龍莫道穩不住身形，整個人直接摔坐在地。冰壁上的冰晶紛紛脫落，好一會才微微平息下來。
“怎麼回事？”龍莫道驚駭，他明明什麼都沒做，怎麼會突然這樣？
龍莫道清楚看到那冰錐從底部開始出現裂縫，並以極快的速度一路向上蔓延，一陣紅光直衝洞頂，由於太過刺眼龍莫道伸手擋住眼睛，好一會這紅光才散去。
但他再抬頭看着視野所能看到的那一片天空時，天空之上盡數如同染上了紅色，怎麼也褪不去了。而那冰錐也頃刻間化成冰粉，窸窸窣窣落下。
龍莫道這次清楚看到了眼前這人的模樣。他蜷縮坐在地上，雙手環抱着腿埋着頭，綰起的頭髮上插着幾根紅羽。一身紅羽袍，剛剛龍莫道模模糊糊看到的一片紅，應當就是他的衣服了。
他剛剛就是這副模樣一直同他說話嗎？這樣的他又是如何認出自己的？
龍莫道無論如何也沒想到，自己的無心之舉竟然真的破壞了這裏的大封。
龍莫道小心翼翼蹲下身想看到林曜的面容，林曜睜開了眼睛，抬眼看着龍莫道，他眼裏倒映着龍莫道的模樣，一雙眼睛有着說不盡的滄桑，只這一眼，龍莫道感覺自己被定在了地面上動彈不得。
“破石頭。”他聲音有些嘶啞，笑的苦澀，龍莫道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錯了，竟覺得他眼裏閃着淚光。
林曜很久沒有活動筋骨，一時之間站不起來，他伸手抓住了龍莫道，離龍莫道更近了些，一把抱住了他。
“幸好你還在，他真的做到了。”他聲音越來越低，到後面幾乎失了聲，似乎是昏睡了過去。
這個冰洞已經很冷了，但這少年身體更寒。龍莫道被抱了個滿懷，腦子一瞬間卡機。
龍莫道絲毫感覺不到懷中這個少年身上的惡意，他是為什麼被作為大封封印在這裏？
龍莫道還不曾想通，懷中的少年如同縮水一般慢慢變小，這個變化龍莫道猝不及防，眨眼功夫懷中這個少年變成了一隻的紅……雞？
但又有點像鳥。
林曜很久沒感覺到溫暖了。
他在那冰洞裏待得實在是太久太久了，真的太冷太冷了。
他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他夢到了很久以前龍青楓。
他長大了，還是那溫溫柔柔的模樣。
他對他說：“火火，帶你回家。”
後來……後來……
林曜迷迷瞪瞪睜開眼，看到龍莫道正在燒火暖身，魘林內因樹木高大，常年少見光，火光映在龍莫道臉上，叫林曜一瞬間失神。
龍莫道一直在觀察着林曜，看他醒了微微挑眉：“醒了？”
林曜變了模樣之後，龍莫道急忙帶着他離開了冰洞，走了一段路，運動一下身體暖和了些，隨地找了個小空地先點起一團火等他醒來。
林曜這才回神看着周圍的樹林，從來沒想到自己還能見到外面的世界。
“你……”林曜一發出聲音就覺得自己不對勁了，他笨拙低頭看了看自己圓鼓鼓的身體，一雙本就看起來像死魚眼的雞眼瞪得更圓鼓，激動的扇着自己的翅膀，“咕咕？！我怎麼又變成這模樣了？”
龍莫道起身將他抱起：“醒了就好，我們走吧。”
“去哪？不行！我這個模樣不能見人！”林曜在龍莫道懷裏掙扎。他大概明白是因為自己剛剛破封時造成的動靜太大也耗費了太多妖力，以至於現在維持人形模樣都是個問題。
“我既然把你放出來就不能讓你隨便跑了，萬一你為非作歹就糟糕了。和我一起去找人，我們在這魘林失散了。”龍莫道一把將林曜按下，不讓他再掙扎，“原來你是一隻雞。”
“我不是雞！是爕鳥！尊貴的上古神鳥！”林曜說著，突然閉了聲沒了動靜，龍莫道納悶低頭看了他一眼。
“怎麼了？”
林曜將頭埋了起來。他差點就忘了，這裏的一切都變了。
這世界上，又有幾個人記得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