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恩師離去
“神龜雖壽，猶有竟時，
騰蛇乘霧，終成土灰，
老驥伏櫪，志在千里，
烈士暮年，壯心不已……”
“師父，剛才在書坊，您正在看這首詩，對吧？”魏容很淡定地詢問。
這逆徒，眼神真好。
微微一怔后，張商英冷哼一聲，
“你倒是好眼神！”
“所以說，恩師也不想就此留在民間，坐視蔡京等奸臣，在朝堂上欺上瞞下，作威作福吧？”
“所以，師父你一定要努力，重回朝堂，干倒蔡京那個老奸臣！”
張商英木然地盯着魏容，
自己這個徒弟，確實很聰明，
從自己看的書籍，猜出了自己的想法，
他何嘗不想重返朝堂，再次手握大權，叱吒天下？
問題是，蔡京哪是那麼好對付的。
沉吟良久，張商英有些無奈地開口，
“老夫也想重返朝堂，但此事的關鍵，還要看陛下的意思。”
“師父，您知道您為什麼會敗給蔡京么？明明蔡京是個眾所周知的奸臣，就連皇帝也知道這一點。”
張商英摸着鬍子，若有所思，
自己這徒兒，說的沒錯，
他在朝堂上一言一行，都是為了皇帝，為了天下着想，但卻遭到猜忌，排斥，蔡京逢迎巴結，貪污受賄，卻是一路高升，被皇帝信任，地位不可動搖。
最後輸的，卻是自己。
這是為什麼？
“師父，”魏容語重心長地說道，“良藥苦口利於病，雖然利於病，但是苦口啊。”
張商英似有所悟，
“師父您想，雖然良藥苦口，但如果給它包裹上一層糖，變成糖丸呢？”
“你是說……”
“您別看蔡京，楊戩之徒，只知道逢迎巴結，討好皇帝，但皇帝偏偏就吃這一套，您的主張都正確，但皇帝不信任您，又有什麼辦法？”
“你的意思是，讓我跟蔡京一樣，同流合污？”
“師父，佛家有句話，叫做懷菩薩心腸，行霹靂手段，”
“只要能把事情做成，您想那麼多做什麼？”
“只有您得到皇帝的信任，您才能把您的政治主張，推行下去！”
彷彿晴空裏的霹靂，
魏容一言點醒夢中人，
張商英頓時醒悟，“老夫之前輸給蔡京，就是過於耿直了！”
“對啊，就是這樣，”魏容循循善誘，“師父有難，徒兒怎會袖手旁觀？”
“恩師可以先把金糕，扒雞這些吃食，送進宮中，一點點增加皇帝的好感，然後徒兒這邊也會努力，弄一些手段出來，
只要能讓皇帝喜歡您，升官發財……，呸呸，重掌大權，為民請命，那不是唾手可得？”
張商英沉吟半晌，微微頷首，
“不錯，你說的有道理，老夫活了這麼多年，居然還沒你看的通透。”
“老夫這就尋找可靠之人，把金糕和清河扒雞，進貢給皇帝，然後魏容你這邊，老夫知道你手段高強，你也想些辦法，助老夫一臂之力。”
“恩師放心，此事徒兒大概已有頭緒，包管讓皇帝樂不思蜀，將恩師視為心腹。”
“好！”
張商英連連點頭，這逆徒雖然有點坑師，但手段是真沒的說，他既然已有把握，那自己也就放心了。
徒兒這麼賣力，師父自然也要有所表示，
“魏容，你這《白蛇傳》，寫得很有趣，你把全稿給我，我幫你發到大名府鴻遠堂，刊行天下，
然後你親筆再撰寫一份《白蛇傳》，老夫替你呈進宮中，陛下其實也喜歡看這些東西。”
“徒兒遵命。”
“老夫就你一個徒弟，你想當官，老夫必全力助你，這幾日老夫便給陛下上奏，蔭補你一個官職。”
“多謝恩師相助。”魏容心裏一塊大石落了地，有張商英舉薦，自己的仕途之路，穩了！
接下來的日子裏，魏容找了個偏僻所在，就是上次跟潘巧雲製作扒雞的地方，跟張商英，研究討好皇帝的手段。
七八日過去，終於萬事就緒，也到了張商英離去的時候了。
張商英已經向朝廷進奏，舉薦魏容為官，順利的話，這幾日就會有朝廷旨意下來，不過張商英讓魏容不要期待過高，
老張現在已經退了，並且現在大宋冗餘官員很多，很多官員有官職，但是沒有具體做事和實權，
張商英希望能給魏容弄個八品實職官員，類似縣丞，主簿這樣。
雖然起步低了點，但在下面磨鍊幾年，總有升職的機會，並且老張那邊如果順利起複，也能提拔自己的愛徒。
師徒兩人雖然在一起的時間不長，但離別時，心裏都有些不舍。
魏容囑咐道：“恩師這次去汴京，千萬不要操之過急，只要皇帝心裏有您，就早晚能起複，還有就是徒兒這邊，恩師不必太過牽挂，
如果恩師真的起複了，萬事還是以謹慎為先，畢竟您的對手，是蔡京，梁師成，楊戩等大奸臣，
恩師只要在關鍵時刻，小小地幫徒弟一把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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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商英連連點頭，覺得自己這個徒弟懂事，別人總覺得當官的無所不能，實際上官越大，要考慮和妥協的事情越多，
“雲騰放心，若是碰上難事，你也別硬撐，畢竟老夫就算不做官，在京師多少也有些人脈的，碰到難題，就寫信給師父，師父幫你解決。”
“濟州太守張叔夜，東平知府陳文昭，這兩位大人，跟為師還有幾分交情，為師已經寫信，向他們說明了你我師徒的關係，將來若是遇到事情，這兩人看在為師的面子上，多少會照顧你幾分。”
看着打包好的行李，魏容不忘又叮囑幾句，“這裏面的東西，用法和規則師父一定要牢記在心，徒兒已經寫在紙上，放裏面了。”
“好，好。”張商英應了下來，
清河知縣高化也趕了過來，看到魏容也在，就有些羨慕。
被張商英收為徒弟，這少年機緣不淺，看來用不了幾天，他就能魚躍龍門，變成和自己平起平坐的一方父母官了。
於是魏容和高化一起，將張商英送出城外，依依不捨地看着恩師的轎子遠去，魏容眼圈，有點紅了。
“雲騰，坐本官的轎子回去？”高知縣發出邀請。
就沖張商英弟子這個身份，魏容就值得結交，更何況他原本對魏容就十分賞識。
“多謝大人好意，學生想自己一個人走走。”
高化也不勉強，於是坐上轎子，率先離開。
魏容獨自一人，慢慢向城中走去。
片刻之後，魏容剛進城中，便看到前面有一人迎面而來，
“哎呀，雲騰，總算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