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侯的過去

“那小啟呢？小啟現在是博士生在讀是吧，今年暑假就畢業了？”師母鮑女士問道。

“他呀，大忙人一個，現在找人也找不到人，忙到春節那天才有機會回復消息，視頻了一下，不過明年的這個時候他就好多了，工作了就好多了。”

“你們現在是咋回事？崔囡囡，錢啟那小子沒打算娶你嗎？”老侯說話很直了，端了一盤草莓放在崔倪囡旁邊。

崔倪囡一口大草莓下去，一臉驚恐地看着老侯：“儂怎麼會這麼想，我也不閑啊，有時間的話也會互相飛到對方的城市，至於結婚？寶寶年紀還小，得多多見識幾個男人？”

一番說辭嚇得兩夫妻，一個直接湊回來，“不是吧，你腳踏幾條船啊？現在美國是很開放，咱不能學習那些，既然還好好的，就好好處着——”

崔倪囡笑得稀里嘩啦的，“開玩笑的啦，我現在天天做實驗，實驗室三個男生一個是導師，一絲不苟愛挑剔，兩個是傻大個，一頭陷進實驗里昏天暗地，我呢，時間都沒的，有空搗鼓幾道中國菜一塊吃，沒空校外的越南米粉搓一搓，哪裏有空！”

“嚇死我了，囡囡，你長得漂亮，有很多人會因為美麗來追求你，喜歡可能是荷爾蒙的閃現，小啟這孩子有責任心，不僅喜歡你，當初呀，為了你，三天兩頭和老侯打電話，給你找老師，程老師也是他費了好大勁找來的——”鮑女士也是從沒見過這麼貼心細緻的男孩了，錢啟真的是把崔倪囡放在心尖尖上的。

“我知道，記得開去的時候很不適應，他還翹班飛過來找我，他很好的，再也沒有誰比他更好了，像我爸爸、哥哥，很多時候他都傾聽我，給我很多鼓勵，為了讓我能吃到新鮮的蔬菜，給我手工做木箱，陪我去花卉市場買種子，我們或許沒有很浪漫，但是卻很舒服，他好聰明的，我偶爾會感覺有點自卑。”

老侯看了看她，“我以為你會因為CMU遍地學霸而自卑。”

崔倪囡搖搖頭：“他們不僅優秀，而且勤奮，但是以後要朝夕相處的人是錢啟，我怕我配不上他，遇到事情呢，從來不會發脾氣的，有回我開車開到半路被人家追尾了，雖然錢啟沒辦法過來，但是該做什麼，都是他指導我，我發脾氣想讓他回來，現在想想也是過分，情緒很不穩定了，他還是來了，替我解決很多事，我痛恨自己的口是心非，他當時在開會，丟下十幾號人過來，我現在好多了，希望他安心做自己的事，我呢，知道他有什麼事，會一直衝在我前頭就好了！”

“沒受傷吧？”老侯眉毛一跳，真的很辛苦了，在外，家人朋友都不在家，出事了家裏是一點都聽不到消息。

“沒有，就是車尾巴被撞歪了，當時車上就我一個人，又一堆車堵在路上。”回想當時真的是非常無助了。

“這些都是你們要慢慢磨合的，生活就是很多的時刻對方不在你身邊，為了財迷油鹽各種大事小事，而生活最有意思的也就是不管經歷多少事，你們都能堅定地選擇對方。

你家教授老侯啊，年輕的時候更是沒有情趣，當時我們倆還窮。我呢，大學畢業出來做高中老師，他還要繼續讀書，我運氣好分配的房子又小又悶，但勝在有房可住。

廚房還是公用的，但也是頂好的，他咧，上學上完，外面還接私活。

咋辦，家裏孩子也小，沒人照應，不還得我一個人上，小孩生病，最是絕望。”

說著回憶起當初還是有些唏噓的。

“沒有很多時間陪伴對方的，他拚命學習，賺點外快，我呢，照顧孩子還要負責一日三餐，可是也這麼的過來了，現在回憶起來。

這日子除了苦還是有甜的，他知道我喜歡吃城隍廟的五香豆，從外面回來隔三差五帶一包，一直就帶了這麼多年，別看你老師他脾氣不好，出門在外有啥都想着給我帶一些東西的。”

說得老侯都不自在喝了好幾口茶水，“紅茶不錯，老鮑，你也喝！”試圖阻止對方繼續講下去了。

“哈哈哈，老侯是害羞了，鮑女士，你多講些，八十年代的大學生誒，多麼牛的存在，按理說，走哪都是風吧~”

“你說的是兩袖清風吧，嘿，說起來是挺好聽的，你是研究生吶？你媳婦也是大學生，現在畢業了在**附中當英語老師，實際上我倆一個沒收入，一個呢，271.6，我記得，就這麼多。

孩子年紀小，少不得喝奶粉，日子過得很摳唆。

你師母周末在外面兼職導遊，跑到上海外灘那裏，厚着臉皮自薦，賺多，動不動就是十幾二十美金，也也累，我呢？學了個好專業，當時當時市場小，自己有想法又沒錢，自己瞎捉摸，當時找不到工作，去外企給人家做打字員，天天打字、印刷，一台印刷機2-3w，你敢想，後來呀，我就尋思，要是我能搞個軟件，不用印刷機，直接電腦操控，那不賺大發，辭職了，基本工資也沒了。”

“後來咧？”大佬創業史啊！

“後來呢？做事做出來了，但沒人知道啊，又花時間搞廣告，後面還去深圳承包了一家公司的電腦部，錢都是把房子拿去抵押的，負債纍纍，索性沒過多久就有人買了一套，陸陸續續賣了好幾套。”

“哇，好酷，真的，聽起來不像真的。”

“也是運氣好吧，但是市場沒人做這個，買了我這個軟件一下子省下兩萬多，一下子好多人過來買，做軟件的嘛，囡囡你也曉得就是前期人耗大，我當時就一個人，不都是自己來，後期全是軟盤的費用，暴利唄，就賺得多，欠的錢還了，兩個月就賺了100w，想想賺錢也是好簡單~~~”

八十年代末的100w，簡直封神了。

崔倪囡雙眼發光，簡直是星光閃耀啊~~~

“別看了，後來你老師賺夠了錢，就把公司賣了回來繼續讀書了。”鮑女士覺得崔倪囡很是活寶了，情緒很容易讓人看出，一是一，二是二的，很沒有心機，家裏保護得很好的那種。

“嗯，創業太累了，賺夠了一些錢，我就想，不能長期和妻子、小孩分離啊，拿錢做做投資啊，也是不錯的，當時91年不是上海新開發了股票認證券嗎？有事沒事就去股票交易所瞧這看着，也買了一些。沒想到運氣也不錯，賺了不少。不過，還是讀書好啊，創業真的很費腦的。”

原本想着有啥大事業，跌宕起伏的那種，什麼史玉柱、馬雲這些大佬，崔倪囡撇撇嘴：“老侯，你和大佬就差了一步了！”

老侯笑她不懂生活的本質，“錢呢，拿來幹嘛用，不是為了豐富我們的生活的，不用賺很多，這些年，上海發展地好，投資房地產做收租已經夠我兩用了，何況，想創業還不簡單？”

……好傢夥，這話說得真的是欠扁啊~

不過，崔倪囡離開的兩年，老侯的公司已經很有模有樣了，手握資源，都是高校的尖子生，給了很大的發展空間和未來的發展可能性，老侯這是人到中年又決定奮發圖強了！

不多久，家裏來了許多人，都是老侯公司的下屬，崔倪囡這邊有老侯招待着，人家眼疾手快在鮑女士開門前把很多好東西都收拾起來了，放進一個大大的崔倪囡剛才放給兩口子買羽絨服的袋子裏，小聲湊到旁邊說：“這些牛肉乾都是內蒙帶過來的，上海沒有的，帶回帶回去吃，別走啊，家裏還有老些好東西，吃完晚飯，咱爺倆也講講這人工智能，鮑女士就是話太多了。”

悠悠然站起來，彷彿自己沒做過那些事，順便把崔倪囡的外套蓋在上面，“來，認識一下，好幾個都是我們學校、復旦的研究生，囡囡，你之前也經常跑復旦去，有沒有認識的？”

來人有五六個，都是去年剛招聘進來的研究生，在公司一人可以管一個小團隊的那種。

三男兩女，坐下來有點拘束的，老侯是大老闆，崔倪囡是老侯的弟子，旁邊的位置是留給她的，對面五個人兒本來很多腹稿的，老侯就是不接招，一時間氣氛就冷下來了，低頭沏了一杯茶：“天氣冷，喝點茶？有啥想喝的嘛？今天你們可算走運了，我這一大桌都是這小子從英國給我帶回來的！”

一群人面面相覷，“都可以，英國以紅茶為主，大吉嶺和摩洛哥的薄荷茶都不錯~”

老侯倒是驚訝看了那眼穿着黑色呢大衣的男生，“你比較喜歡紅茶？”

男生誠實表示不是，搖搖頭：“家裏人去英國旅行，儂桌上這個Fortnum&Mason和W&C都是百年歷史的老品牌，Fortnum&Mason更是英國皇室御用的食品供應商，試過，但不怎麼符合我的口味，中國廣東有一種茶叫鴨屎香，香氣高揚，茶湯清甜，名字難聽，喝起來自有一番風味。”

“哎呀，有點品位啊，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是廣東人吶，別急，囡囡爸爸去年也送我一些廣東茶，今個你喝喝看~”起身就往茶室走了。

留下這個被老侯親昵地稱呼為囡囡的鹹菜綠的羊毛衫內襯霧藍色中領貼身毛衣，下身穿着深灰色西裝褲，腰間掛着一根黑色細皮帶，沒有明顯的名牌標誌，一頭羊毛卷加上唇部一抹豆沙色，整個人又英倫又少女。

彼此間不認識，崔倪囡拿着師母給的玻璃杯，裏面是白開水，喝了幾口招呼大家吃零食。

自己倒是吃草莓吃得很開心了，中國丹東春季的草莓，猶如上海夏天的8424西瓜，在美國吃不到的，有些看着好吃，咬下去真的沒有草莓味。

吃得很開心的，瞧着眾人都只喝茶，“吃草莓不？好好吃，甜滋滋的。”

看着崔倪囡如此誠懇的表情，每個人都拿了一顆吃，人家邊吃邊笑，“好吃吧，還是我們中國的水果好吃，有水果味，女生多吃點草莓，補充維C,皮膚好。”

兩個女生談及皮膚好，就上頭了，就皮膚問題展開討論，“你皮膚好好，有沒有用什麼護膚品啊？上海冬天乾死了，風裏走，臉又干又疼~”

崔倪囡使勁想想，想了半天，“補水的話用補水面霜，科顏氏、倩碧都不錯，工作以後，長期盯着屏幕，防止長斑和輻射用面霜可——”

老侯拿了幾盒茶出來，“喲，開始講化妝品啦！女娃娃喲，那麼點工資都搭進去買這些啦！”

“那倒也沒有，哈哈哈，買包比較多。”很坦誠了，一個背着CELINE挎包的女生把包拿下來，“買不起房子，多投資投資自己咯~”

另一個女孩也是DIORmini包背着。

崔倪囡今天為了提這些東西輕裝上陣，啥包也沒帶。

“女娃娃，愛打扮好哇，雖然上海房價持續上漲，還是買房保值，你們年紀小，家裏人支助一下，貸款也沒那麼大壓力的。”

老侯看着08年的金融危機來的，上海的房價不跌反而持續攀升，這就是現狀，買房現階段還是比較保值的。

他也一直勸周圍的人，有錢就拿來投資房產啦，商鋪好位置貴點也無所謂。

崔爸就跟着他買了好幾套的商鋪了。

“我們三個都在還貸了，太晚入場了，家裏爸媽常說03年的房價多麼多麼划算，現在明月璟辰苑元/㎡，03年才多少，平均五千多一平，一萬可以買很好地段的，不過短短6年多，翻了五倍多啊~”

崔倪囡暗想，還好自己和錢啟有計劃就在各地置辦房地產了，錢啟不花錢，自己也是，08年一場金融風暴，單單紐約曼哈頓就購下幾棟寫字樓，房產證都是兩人共同的名字。

上海這裏是老本營，不買房就買地皮啊，從北京、上海、深圳購地。

崔倪囡這邊只知道錢啟到處飛，新加坡、悉尼、法國，到處飛，崔倪囡隨之而來就是收到很多他國的特產禮物，家裏的香水也陸續又成形了，很多，自身本身並不接觸錢，身家卻越來越高，錢啟賺錢能力太強了。

有一回跑新加坡，有很好吃的辣椒醬，弄回來跟批發市場似的，崔倪囡把東西打包了，好些給人當禮物寄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