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七章 退
隨着武安侯寧戰歿於陣中，六合軍陣終於停下運轉。
此時再看，陣中將士九成皆是滿頭白髮。
武者血氣滔天，如不是肉身壓榨到極致，絕不會出現這種情況。
這些禁衛，此時已如風燭殘年，連常年習武養成的呼吸習慣都把持不住，氣息進出如同風箱一般。
極限的攻擊節奏，遠超自身實力的攻擊，剛才一戰，他們已經超出了天地奇珍加持的上限，後面靠的全是丹藥和自身氣血硬抗。
武安侯三品武者都扛不住這樣的壓榨，何況是他們這些尋常將士，兩千皇城禁衛，廢了！
前路斷絕，肉身枯朽，看似威武的軍陣，此時已經如同一幢一推就倒的房子。
“繳械，卸甲！你們可以自行離開。”
王欣兒並沒有對他們趕盡殺絕，只是提出了虎踞山的條件。
哐啷！
長刀出鞘，一位將主直接選擇了橫劍自刎！
這似乎是一個引子，陸續有人選擇自刎殉國。
沒有人去勸解，也沒有人阻攔，武者的世界對生死很淡然，如今給這些人的選擇並不多，主將戰死，哪怕不是他們的問題，回去也要被問責，武道不通，仕途不暢，反倒不如死在這裏掙一個為國捐軀的名聲。
幾千人的皇城禁衛，自戕者足有一半。
滿地屍骸，場面慘不忍睹，剩餘千餘殘兵沒有多言，默默地脫下甲胄，扔掉武器，收斂起同僚的屍身。
主帥自裁，大軍戰敗責任已經擔去一半，加上這些同僚，已經可以給朝廷一個交代，至於他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兩道天地奇珍，加上四衛兵馬辦不到事情的，非戰之罪，自有那些大人物們操心。
兵器歸攏，甲胄離身，殘存禁衛對王欣兒行了一禮，在一位將主帶領下慢慢撤出虎踞山地域，這是對強者尊敬。
可留可不留者留，可殺可不殺者不殺，力量在身，能夠約束己身不多做殺孽者，方為真英雄。
太祖當年給手下那些強者留下的訓誡，當今武者已無人遵守，誰能想到一介叛逆反而選擇了最古老的交戰禮儀。
武者的世界，越往上破壞越大，尋常人對這些殺戮是毫無抵抗能力，控制衝突規模只能靠這些強者自覺，人，在不缺人的時候，總是更加肆無忌憚。
……
隨着禁衛的撤走，其他人瞬間明白了風向，當天便有不少武者撤了出來。
對於他們的離開，王欣兒同樣沒有阻攔，和禁衛的要求一樣，繳械即可。
虎踞山入口處此時豎著一塊巨大的山石，平滑處用刀劍刻出兩個大字，解劍。
想要出山，需自此處解劍，留下全身武器丹藥。
有人立下規矩自然有人去打破規矩，同為三品，有些武者自恃身法，覺得自己可以闖一闖，然後他們就被吊了起來。
吊在不遠處的大樹上，至於什麼時候能走，顯然要看王欣兒什麼時候覺得他們沒用了。
初入三品，王欣兒也不是全是全能，有他們在，能解決不少問題。
需要的時候人從樹上放下來的練一練，不需要的時候重新掛上去，極具威懾力，人掛到第七個的時候，再也沒有不長眼的三品敢出手挑釁。
解劍就解劍，屈辱就屈辱一點吧，總好過被人吊起來當牌面要好吧，兩害相權取其輕。
全副武裝的進山，一身輕鬆的離山，只要大家都尷尬，那自己不就不尷尬了。
如果說這場大敗有最終獲益人，那一定是楊逸，靠着敗的早，敗的輕，他的虎賁衛成了全場最佳，與其他衛十不存一相比，虎賁衛剩的最多，收拾收拾，足有五六百人。
再加上一路收降納叛，救治那些被一起扔出去的倒霉鬼，他還收穫大族們海量的人脈。
一起扛過槍，一起同過窗，雖然扛槍的這一仗沒打贏，同窗之情是鐵窗，但有交情就是有交情，交遊廣闊，說的就是現在的楊逸。
回去以後大家再喝頓酒，一起去青樓里談談抱負，這關係就更穩妥了。
唯一的麻煩是山口處，這個事情也不是不能辦。
一刻鐘后，楊逸成為唯一從虎踞山中將武器帶出來的人。
“世子殿下還請賜教！”
“楊兄，如何辦到的？”
見識過太多折戟沉沙，竟有人只憑舌戰能將女魔頭搞定，眾人此時看楊逸已如天人。
“淡定，主要是風骨，本世子不卑不亢，寧死不屈的風骨折服了王姐，額，那女魔頭！”
最後三個字吐出，楊逸一臉心虛看看了遠處解劍石上盤膝打坐的當事人，應該沒發現吧。
下一刻他就知道自己剛剛的一吐為快有多貴了，一個字千金都不止，一字一瓶金身丹。
疼的他連跟人吹牛心情的都沒有了，隨便應付兩句，跑步離開虎踞山。
沒錯，他就是買過去的，作為之前合作愉快的軍民雙方，楊逸還是有些信用的，他用自己優秀人質的信用背書，成功為虎賁衛掙了一個體面。
大乾最後的體面，鞠躬盡瘁，嘔心瀝血倒也沒有，主要就是貴，這筆錢，回去必須找人給報了。
古之名將善戰而不敗，無論順逆皆可全師而還，朝廷遭此大敗，唯他虎賁衛全師而還，可以交代了。
行得正，站得直！
奉命駐守的虎踞山他可是一點沒有偷懶，至於後面出事，那是對手太強，同樣的對手，武安侯沒了，鷹揚衛沒了，為什麼唯有他虎賁衛還在，還不是他楊逸治軍有方。
至於屢戰屢敗怎麼變成屢敗屢戰這個還得找專業人士潤色一下。
馬不停蹄的往家趕，進門就惡人先告狀。
之前他可是求救過的，既不給他派兵，也不想辦法把他調走，這才遭此大敗，越想越有道理，本來還有些心虛，越想越覺得理直氣壯，如今站在王府正堂，他覺得自己有天大冤屈。
可惜，秦王不在，雲破月也不在，連有個搭理他的人都沒有。
蠻族犯邊，虎賁衛已兵出雲中，和他們在第一線交手了，秦王一系的戰將有一個算一個如今都在的前線。
王妃主理內政，抽空派丫鬟跟他打了招呼，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路上趕着點，應該可以跟那幫殘兵敗將一起回京。
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