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債主登門
天台上，李默白靜靜坐在那裏，旁邊放着一提啤酒，一盒香煙，這是最邊沿的台階，他大口大口喝着啤酒，偶爾想起還會從煙盒裏抽出一根煙點上，以後估計不會有人再罵自己不自律了。
樓層不高，往來人流穿梭，很快他就被發現，下面一群熱心群眾圍了過來，有讓他小心的，也有調笑着讓他趕緊跳的，李默白毫不在意。
天台有8層樓高，涼風習習，風景秀麗。
想想自己研究的跳樓攻略：痛快到7樓，喘氣到六樓，掙扎到五樓，殘廢到四樓，住院到三樓，李默白覺得現在這個高度很好，一樓觀光區的群眾可以看的清清楚楚。
“默白，你還年輕，怎麼可以這麼想不開，我相信你，你可以的。”不遠處，李默白的大伯此時表情和善，一臉痛心疾首的模樣，絲毫沒有之前在家裏要賬時咄咄逼人的氣勢。
“累了，不愛了，大伯，人生的意義是什麼，我對不起你！你讓我走吧。”說話功夫又灌了一口啤酒，李默白一副看破紅塵的樣子，天台眾人一個個捶胸頓足。
“都怪你們，把他逼得太狠。”
“就是，我就說要緩一緩吧，你們不聽。”
“不能讓他死，他死了，李家欠咱們的債就徹底黃了。”
“是啊，一定要攔住他，他死了錢可怎麼辦！”
說話的這些人一個月前還是他家的摯愛親朋，現在嘛，跟死敵差不多。
奪人錢財如同殺人父母，在他們眼裏，李家跟他們大致就是這個關係。
緣由很簡單，李默白的父親李建國是做實業的，不管是採購還是生產都十分壓資金，常年錢荒也是常理之中。
作為民企，獲得資金的渠道就那麼幾條，銀行已經到頂了，所以要跟親友拆解，當然，李建國做人講究，從不虧待自己人，一直按照法律允許的最高範圍給他們利息。
這幾年，靠着李家工廠，他們已經得了好幾個本金，一幫上班族現在能開上奔馳寶馬全是他老爹的嘔心瀝血。
廠子之前效益好，李建國想要將錢一次性還了，眾人好話說盡，死活不接本金，都是多年的老關係，想着先富帶動后富，錢也就這麼留在了公司賬上。
後來大環境陡然變化，原本走國外的訂單突然停了，廠子現金流也跟着變的糟糕起來，賬上資金吃緊，即使這樣，李建國也沒短過他們利息。
為了扭轉局面，他親自下場，靠着多年人脈四處拉業務，結果一個月前去外地洽談業務路上出了車禍。
父親這幫朋友李默白也認識，很多從小時候就跟在李家後面混飯吃。
父親死了李默白也沒想過賴賬，都是多年的老關係，這點體面還是要給的。
只是這幫傢伙頭七沒過就堵到了家裏，話里話外想讓李默白把錢趕緊還了。
自家親大伯，老媽幾十年的閨蜜，當真是患難見人心。
特么，賺錢的時候小甜甜，虧錢姓李的，猴子都沒他們善變。
李默白決定上天台讓他們清醒清醒，可惜，天台的風雖大，對他們卻沒什麼用處。
“孩子你不要衝動，你還年輕，有大好的年華。”說話的是李默白媽媽的閨蜜王姨。
“可是，廠子裏資金鏈已經斷了，我實在沒辦法。”李默白一臉頹然，有種下一秒就會縱身一躍的感覺。
“那個，不着急，錢的事咱們可以一起想辦法，我幫你聯繫個人，到時候咱把廠子賣個好價格，一定可以把錢還上的。”
李默白大伯迫不及待提出解決方案，其他小債主也連聲附和，誇讚大伯有遠見，早早就做了安排，同時七嘴八舌幫着勸說，似乎不這麼做李家就沒出路了。
李家的產業，這幫人比李家還熱心，絲毫不覺得自己做的過線，李默白不由感嘆，自家老子什麼都好，仗義、講究，就是眼神不太好，這特么交的什麼朋友。
生前個個說恩愛，死後人人想扇墳，人家莊子媳婦還能等等墳干，自家老子這些至交恨不得連夜都不隔。
“我們家現在這情況你們也看到了，房子要給銀行，估摸着收房就是這兩天的事兒，拍賣完應該還剩點兒，要不你們看着分一分？”
“那多不好意思！”王姨開口，隨後話鋒一轉：“大概得多久啊？阿姨過來給你幫幫忙。”
“同來，同來，到時候大家一起。”接話的是李默白大伯。
看着這兩個活寶，李默白不想跟他們說話了，這天兒都讓兩人聊死了，除了錢，當真沒什麼讓他們感興趣的。
一個月前，李默白過的很幸福，大學沒畢業，時間充裕，自家老子一個月給他兩三千大洋當生活費，談談戀愛，刷刷抖音，要是心情不爽就去網上找人惡鬥幾場，日子過的滋潤無比。
可惜，隨着老爸李建國車禍去世，一切開始變了，畢業典禮李默白都沒有參加，倉促回家，幫母親打理父親留下的爛攤子。
內部，廠子已經兩三個月沒發工資，工人人心浮動，不斷有人離職，銀行多筆貸款逾期，家裏資金賬戶被凍結。
外部，這幫生活小康的至交聞風而至，老爸的後事沒幫什麼忙，倒是把家裏人看的緊緊的，生恐他們的錢雞飛蛋打。
有這份毅力還要打工，去幹什麼不能成功，非要在他家頭上吸血，當真是生財有道。
“大伯，王姨，讓你們操心了，我想起來，家裏好像在哪個賬戶還有點錢？”
話音剛落，兩人箭步如飛，一下子竄到李默白跟前。
“在哪裏？默白你趕緊想想。”
“是啊，是啊，可別忘了。”
兩人一臉熱切，走在最前面，將後面的人牢牢擋住，生怕落了人後。
“哦，我想起來了。”
“在哪兒，在哪兒？”大伯一把握住李默白的手，激動不已。
“在爺爺那裏！”
“說什麼渾話，你爺爺早就已經死了。”
“是啊，難得大伯你還記得，走了，我帶你去下面取。”說著李默白用力一拉，將大伯和王姨一起帶出台階，三人筆挺的向著樓下墜去。
“啊啊啊啊！”
男人和女人的的驚恐聲此起彼伏，二人果然是絕配，一唱一和，隨着他們墜落，慘叫聲傳遍整個小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