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命由我不由天
“秀才公,你放心,我於猛定會死在你之前!”
於猛豪邁地拍了拍胸口,臉上的刀疤因激動而愈顯猙獰。
“世勛老弟高義,若此行無法救出我於家的親人,我和二弟也定會儘力護着你的周全!”
於威神色嚴肅地對唐世勛拱了拱手。
“於大哥,於二哥,莫要說這等喪氣話,若事不可為,我如何會撇下家人與你們同去?”
唐世勛將蘇如誨扶起來后,胸有成竹地對於家兄弟淡然一笑。
於猛這時總算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心,問道:“秀才公,你為何說那賊人的寨子只需走上三個時辰?”
“呵呵!”
唐世勛自信一笑,伸手指着峽谷,冷靜地向三人解釋。
賊人只有不足三十人,雖說有武器在身,但他們需要押着近百難民回山寨。
這可是兩票買賣,賊人最擔心的不就是在野外過夜嗎?
若是夜裏有人挑頭反抗,黑燈瞎火的,這些賊人如何控制局面?
為何賊人會把老弱者殺掉?無非也是為了加快行程。
再有,立冬將至,到了酉時過半天色就已漸黑。
若賊人要趕在天黑前回到山寨,實際上連三個時辰都不到了。
於威兩兄弟一臉恍然,不住地點着頭。
蘇如誨仔細聽罷后,皺眉問道:“恩公,那若是賊人用繩索等物將所有人綁縛,又如何會擔心他們反抗呢?”
唐世勛淡然一笑,指着峽谷問:“諸位請仔細看,若是賊人有足夠的繩索,為何只綁了其中的二三十人?”
於猛的視力極好,他舉目遠眺後點頭道:“沒錯!”
於威這時也疑惑地看着唐世勛,好奇道:“世勛老弟,你為何說賊人乾的是兩票買賣?”
“因為那近百難民中,除了你們那邊剩下的六十餘人,還有三十餘人,我想,該是與我之前同行的劉家兄弟那幫人。”
唐世勛嘆了口氣,將他上午時在山道上發現財叔等人屍體的事情告訴了於家兄弟。
他推測,這幫賊人一開始是在麻谷山這邊劫持了劉家兄弟那幫人,並將老弱殺掉。
而後帶着他們走入了峽谷,該是打算原路返回,但或許是有哨探在峽谷對面的望江嶺上發現了於家那八十餘口人。
興許這幫賊人是想一口吃個大胖子,就把那邊也給劫了,而為了加快腳程,又將那邊的老弱也都殺了。
唐世勛冷聲一笑:“哼!敢以不足三十人劫持近百人,且其中過半都是青壯,胃口當真不小!若非那四個弓箭手在小澗對面震懾,這幫賊人怕是不敢有這等胃口。”
他的判斷不無道理,能夠拖家帶口逃過來的,本就經歷了諸多生死考驗。
青壯們雖都忍飢挨餓,但若有人振臂一呼,也不知這些賊人會否被撐死?
“世勛老弟高見!”
於威佩服地對唐世勛拱了拱手,他的雙目劃過一絲寒芒:“那我們若是將那四個弓箭手給解決了,豈非勝算頗大?”
“非也,非也!”
唐世勛的嘴角微微上揚,搖頭笑道:“難民們畢竟手無寸鐵,即便我們殺了那四個弓箭手,但仍有近三十個賊人不是?若是能少些死傷總是好的。我們且先養精蓄銳,待他們走到那石山之後,看看賊人究竟是往那邊走,屆時我們再從山嶺上繞到他們前面,嘿嘿!”
他的眼神突然變得極為炙熱,但卻賣了個關子:“至於之後,見機行事吧!”
“好,世勛老弟,我們聽你的便是。”
於威雖很想知道這秀才公究竟要如何見機行事,但他並未刨根問底。
只要能救出家人,要他如何他都願意。
而且,於威也被唐世勛的自信給深深地感染了。
於猛更是在旁罵咧咧地摩拳擦掌,就等着去救家人於水火了。
蘇如誨雖心中擔憂,但也不便多言,他跟唐世勛接觸了數日,深知恩公行事果斷且膽大心細。
恩公既然決定了,他又如何能改變?
而他心中已是暗自發誓,若恩公當真有甚不測,他便是豁了這條性命,也要保護恩公的妻兒。
申時將至。
周氏一臉凄惶地挽住唐世勛的手臂。
她不明白,勛哥兒為何要去冒這等風險?
若是可以,她恨不得將適才吃進肚裏的兔肉全吐出來還給那於家兩兄弟。
唐世勛並未對周氏隱瞞,而是很坦誠地告訴她此去救人的目的。
周氏知書達理,自然聽明白了唐世勛的意思,她心中極為震驚,為何勛哥兒會如此膽大包天?
她不禁有些恍惚,想當年,她十五歲時就已嫁入了唐家。
那時,二叔世勛才十二歲。
周氏可是一路看着世勛長大成人的,如今,十年過去了。
她自忖對勛哥兒已是極為了解,他一直都是個宅心仁厚的讀書人。
然而,自從數日前勛哥兒受傷后,周氏感覺他就像變了個人似的。
他不僅變得霸道果決,而且也不再文縐縐的,更是敢親手殺死兩個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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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還是她一直以來所認識的那個勛哥兒嗎?
但周氏發自內心地覺得這樣的勛哥兒更值得信賴,也讓她有了安全感。
而此時,她的眸子裏滿是憂色,這一路走來無論再艱辛,至少兩人還能相互扶持。
若是勛哥兒此去真有個甚三長兩短,那她和兩個孩子又該如何是好?
“弟妹。”
這時,於威提着個行囊走到了周氏身旁。
他將行囊交給周氏,沉聲道:“這一袋都是我攢下的吃食,若是你們五人省着點吃,至少夠吃上大半個月的。”
接着,於威又從懷中掏出一塊古拙的銅牌鄭重地交給周氏,只見銅牌上刻着個篆體的‘於’字。
於威低聲囑咐:“若是後日破曉我等未能歸來,你們就聽世勛的安排即刻啟程!若你們有幸進入廣西境內,就去全州的衙門找……”
“於大哥……”
周氏接過行囊和銅牌后,神色愈發擔憂。
她感覺於威彷彿是在交代後事一般。
“呵呵,於大哥,你可莫要說的如此沉重,此行雖有風險,但我們也並非不能全身而退。”
唐世勛自信地對於威笑了笑。
於威拍了拍唐世勛的肩膀,又看向周氏,神色堅定地說道:“弟妹,你放心,若事不可為,我和猛子定會護住世勛老弟,讓他全身而退與你團聚!”
說罷,於威神色凝重地轉身走去了古樹旁。
“勛哥兒,我!”
周氏欲言又止地看着唐世勛。
“好了,莫要再多言!你放心,我命由我不由天!”
唐世勛胸有成竹地拍了拍周氏的柔荑。
隨後,他走到立泰和湘兒身前,揉了揉兩個孩子的小腦袋:“孩子們,爹爹跟那兩個叔叔去打獵了,你們要乖乖地聽娘親的話。”
“是,爹爹。”
立泰恭敬地應了一聲。
“爹爹,湘兒還想吃烤肉!”
湘兒的小手指搭在嘴巴上,大眼睛裏滿是期待之色。
“哈哈哈!好!爹爹去也!”
唐世勛寵溺地親了親湘兒的小臉頰,大笑着轉身離去。
“恩公!”
蘇如誨和蘇妙妙兄妹倆站在古樹旁恭敬地對唐世勛施了一禮。
“如誨,妙妙,記住我跟你們說的話。”
唐世勛對蘇家兄妹點了點頭。
隨後,他緊了緊自己的破舊長袍,又摸了摸懷中的短刃,扛着長槍毅然向山下的峽谷行去。
於威和於猛已率先進入峽谷之中,看到唐世勛當真走了下來,兄弟倆的眼中滿是欣慰之色。
“夫君!”
周氏蹙眉看着唐世勛的背影,忍不住低聲輕呼。
她的眸子裏已滿是霧氣,雙手緊緊地牽着兩個孩子。
雖然,她很想哭,但卻生生地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