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蛇紋少年
青鳴大陸,禹國,青州。
噠噠噠!
急促的馬蹄聲響徹街道,一匹壯碩的駿馬上,一個白髮老者手牽韁繩,目光微凝。
在他身前有着數匹疾馳的駿馬,飛馳的鐵蹄踏在堅硬的石板上,帶出串串火星。
“華大夫,就快到了,您妙手回春,一定要救救少主。”前方的一匹駿馬上,一刀疤男子回過頭,面色焦急的對着白髮老者說道。
“姜家主深夜急召,老夫定然不遺餘力。”白髮老者面色鄭重道。
點了點頭,刀疤男子揮鞭一抽,身下的駿馬再度快了幾分。
漆黑的天幕上,疏星點綴,明月高懸,此時已至深夜,然而城東的一處區域依然燈火通明。
這是一處府邸,高高聳立的院牆,厚重的朱紅大門,門上密密麻麻整齊排列着碗口大的銅錠,銅錠外鍍了一層鎦金,在門外火把的映照下光彩奪目。
大門兩側各擺放了一隻近丈高的石獅子,青面獠牙,張開的血口散發著攝人的氣息。如此佈置與排場,無不顯示着這座府邸地位的尊貴。
大門的上方懸置着一塊巨大的牌匾,燙金色的“姜”字筆走龍蛇,龍飛鳳舞,這正是青雲城中四大家族之一,姜家的府邸。
“吁~”
伴隨着韁繩的牽動,數匹駿馬停在了姜家的門口,正是白髮老者與刀疤男子一行。
幾人迅速下馬,魚貫而入,走進了姜家的府邸。
姜家東院,一間屋內顯得格外明亮。
房間內,一位身着華服,腰間佩玉的中年男子正在房間中來回踱步,只是他偶爾停下腳步側頭向著床邊望去,眉宇間緊繃的皮肉早已皺成了川字。
順着中年男子的目光,可以看到一張床榻,上面正躺着一位十一二歲的少年,他嘴唇乾澀,面色蒼白,身形消瘦,只看一眼便能看出這少年此刻虛弱無比。
床榻邊坐着一位老者,鬚髮皆白,尺許長的山羊鬍子垂落胸前,老者正探出一隻手仔細地為少年把脈,時不時地捋一捋他的山羊鬍子,嘴角還發出“嘶”的一聲。
老者的身後站着一位丫鬟,手中端着銀盆,盆中盛着熱水,在一旁隨時待命。
“華大夫,我兒情況如何?”不知是不是因為老者久久未下定論,踱步的中年男子忍不住詢問道。
白髮老者沒有立即回應,而是將右手伸到少年的胸口,掀開衣襟的一角:“姜家主請看,令公子已是氣血浮胸,血網鎖身了。”
他輕嘆了口氣,旋即捲起少年的袖口,頓時露出了猙獰恐怖的血網:“這血網已經瀰漫了全身,連手臂上都有了。”
中年男子名叫姜天鴻,是青雲城四大家族之一姜家的家主,而躺在床上的正是姜天鴻的獨子,姜子塵。
半日之前,姜子塵忽然在演武場倒地不起,昏迷了過去,姜天鴻立即聞訊趕來,一番探查之下這才發現了姜子塵的異狀,因此便緊急叫來了附近醫術最好的藥師,華大夫。
順着白髮老者的指引,姜天鴻看到此時姜子塵整隻手臂已爬滿了密密麻麻的血線,血線盤根錯節,縱橫交錯,將整個手臂緊緊裹住,形成一張可怖的血網,就像一塊瘮人的蛇皮花紋似的,看起來觸目驚心。
白髮老者身後,正端着銀盆的丫鬟似是忍不住好奇,伸出半個腦袋悄悄看去,只一眼便看到那恐怖的蛇紋血網。
身體微微一顫,丫鬟嚇得差點連盆都摔在了地上,她立刻縮回了腦袋,胸口劇烈的起伏着。
“華大夫,您可是青雲城唯一的三階藥師,一定要想想辦法救救我兒!”姜天鴻快步走到白髮老者身邊,看了一眼閉目不醒的姜子塵,面色十分焦急。
“姜家主有所求,老夫定當竭盡全力,只是據老夫拙見,令公子身上的蛇紋血網乃是天生,非外物所致,這蛇紋血網正一點一點蠶食他的血氣,令公子的身體只會越來越虛弱。”白髮老者搖了搖頭道。
聞言,姜天鴻心裏一震,雖然知道這青鳴大陸上有些人確實會存在天生頑疾,但沒想到偏偏會出現在自己的孩子身上。
“那如果多給塵兒泡泡葯浴,補補身子,可否治癒這頑疾?”姜天鴻有些救兒心切,連忙追問道。
白髮老者輕嘆了口氣:“頑疾乃是天生,豈是尋常的草藥可以治癒的。”
說著,白髮老者從懷中掏出了一個精緻瓷瓶,掰開塞子,倒出了一顆赤紅色的丹藥,頓時葯香四溢,稍稍一聞便讓人感覺精神振奮。
“赤元丹!”姜天鴻望着赤紅色的丹藥,微微一驚。
赤元丹正是滋補身體恢復真元的上乘丹藥,每一顆都價值不菲,也只有白髮老者這樣的三階藥師才會隨身攜帶。
取出丹藥后,白髮老者捏開了姜子塵的嘴巴,將丹藥塞了進去,一邊用真元將丹藥震碎,一邊捋通姜子塵的氣喉。
“咕嘟!”伴隨着吞咽之聲,丹藥穿喉入腹。
姜子塵年幼,一身經脈尚未開拓,白髮老者單手抵着姜子塵的胸口,順着胸膛緩緩下移直至腹部,開始輕輕地揉搓,小心翼翼地輸入真元,將丹藥充分化開,過了好半晌,他才停下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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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依然沉睡的姜子塵,白髮老者輕嘆了口氣,緩緩開口道:“如今丹藥已經入腹,藥力也已化開,但令公子依然昏迷不醒,身上的蛇紋血網也沒有半點消退的跡象,想要治這頑疾,難!”
他剛剛拿出赤元丹也是因為不甘心就此放棄,打算嘗試一番,但結果依然沒有任何好轉。
望着床榻上血網纏身的少年,姜天鴻心中頓時冰涼。
他知道白髮老者已經儘力,畢竟連珍貴的赤元丹都拿出來嘗試過了,只是絲毫沒有效果。若是如此,那麼其他藥草必然也無濟於事。
此時,姜天鴻心中只覺一陣無力,白髮老者是青雲城唯一的三階藥師,也是整個青州最頂尖的藥師,即便放眼整個禹國九州,那也稱得上是首屈一指,如果連他都束手無策,恐怕其他藥師來了也無力回天。
走到床邊,看了一眼面色痛苦的姜子塵,姜天鴻只覺心如刀絞。
“華大夫,今夜,勞煩了。”嘆了口氣,姜天鴻道。
突然,床上的姜子塵身體動了一下,發出一聲呢喃:“父...親...,孩兒命...該如此,您也...不必...過於傷心...”
“塵兒,你,你醒了?”聽到姜子塵開口說話,姜天鴻立即激動地走上前去,他俯身輕輕撥開姜子塵額前沾滿汗水的長發,眼中滿是心疼。
此時姜子塵正艱難地半睜着眼睛,乾澀的嘴唇一張一合。
“父...親,孩兒...命途多舛,天生...頑疾,估計不能...在您身邊好好...盡孝了...”姜子塵似是知道自己的情況,他感覺血網正在一點一點吞噬掉體內的氣血,遍佈全身的蛇紋就像一個正在收縮的鐵網,慢慢勒緊他的血肉和靈魂。
這兩句話似是費盡了姜子塵渾身的力氣,說完他便又昏迷了過去。
看着病榻上憔悴的兒子,姜天鴻一陣揪心:“子塵雖年幼,但早已懂事,剛剛所說也只是希望我不要傷心罷了。”
只是此時姜天鴻也毫無辦法,眉頭緊鎖。
他似是有些不甘心,轉頭望着白髮老者,眼中滿是期盼:“華大夫,難道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嗎,塵兒他才十一歲啊!”
即便知道老者的答覆將是什麼,但姜天鴻的依舊不願死心,他實在不想讓唯一的兒子就此離去。
皺了皺眉頭,白髮老者沒有立刻回答,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姜子塵,胸膛上那猙獰恐怖的蛇紋血網依然沒有絲毫變化。
“咦?”忽然,白髮老者發出一聲驚咦,彷彿發現了什麼,又捲起姜子塵的袖口仔細觀察那手臂上的血線,像是在印證着什麼。
看着老者一番奇怪的動作,姜天鴻心中一陣疑惑。雖然不明白對方在做什麼,但他不敢出言打攪,只是內心焦急無比。
“果然和剛剛一樣,怎麼會?”白髮老者一陣疑惑。
忽然,他似是想起了什麼,眼眸陡然一亮:“難道是?”
心中有了猜測,白髮老者抬起頭望着姜天鴻,微微一笑道:“姜家主,令公子或許還有救。”
“什麼!華,華大夫,您說的是真的?”姜天鴻立即激動地緊緊抓着白髮老者的手,連忙問道:“華大夫,該如何才能救得了塵兒?”
微微一笑,白髮老者道:“我剛剛給令公子服用了赤元丹,但他身上的蛇紋血網沒有變化半分,我本以為是丹藥並未奏效,但現在看來,恐怕並非如此。”
看着一頭霧水的姜天鴻,白髮老者繼續道:“本來令公子的病情是逐漸惡化的,若是老夫猜得不錯,這蛇紋血網之前應該沒有這般粗細,起初應當是細若髮絲,只是時間久了,吸收了令公子體內的氣血,才逐漸壯大,變成了如今這般模樣。”
點了點頭,姜天鴻道:“的確如此,塵兒幾日前就出現這蛇紋血網,但那時細若髮絲,我也並未在意。”
得到了姜天鴻的肯定答覆后,白髮老者笑了笑:“但令公子服了老夫的赤元丹后這血網未曾有半分變化。”
聽到這裏,姜天鴻似乎明白了什麼,連忙道:“您是說這赤元丹壓制住了塵兒的血網?”
姜子塵的蛇紋血網是在逐漸變化的,而服用赤元丹后的這段時間,那血網雖然沒有消退,但也並未繼續擴張,顯然是被藥效抑制住了。
“可是即便再服用赤元丹,壓制住了血網,塵兒恐怕也醒不過來。”姜天鴻忽然道。
赤元丹只能壓制血網不再擴張,並不能讓其消退,顯然無法徹底治癒頑疾。
白髮老者笑着說道:“想要痊癒,赤元丹確實不夠,但若是此物的話,我想應該足夠了。”
說著,白髮老者便從懷中掏出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