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橘子和鏡子
蘭心眼睛一跳，原來她不小心把這話給說出來了，她趕忙找補着。
“沒什麼，我就是覺得你身上有股大學生的氣質。”
一聽這話，蘭小弟眼睛刷的一下就亮了。
激動的身體前傾，要不是中間有個桌子，他整個人都要像小狗一樣湊到蘭心面前來了。
“姐，你是說我能當大學生？！！！”
“嗯？嗯，姐姐支持你。”
看着這和悅悅瑩瑩如出一轍的圓眼薩摩耶長相，蘭心笑眯眯點頭。
“這話都沒人和我說過，嘿嘿，姐你真好……”
小奶狗眼睛亮晶晶的，隨後眼眸垂了垂，有些落寞。
他都要去扛大包了，哪能做大學生呢。
一旁的蘭大哥和蘭大嫂都笑眯眯的，看着蘭心逗着蘭小弟，可真有意思啊。
這邊大女兒悅悅吭呲吭呲又剝出來一瓣橘子了，“媽媽，吃橘子。”
斯到普斯到普！
蘭心眼睛一跳，她已經不想吃橘子了。
“感謝完小舅舅，那大舅舅一路上幫我們搬東西，大舅媽幫忙照顧悅悅和瑩瑩，還沒有感謝呢，還有悅悅和瑩瑩也辛苦了……”
說著蘭心把小悅悅的手別到了坐在一旁的蘭大嫂面前。
就這樣，悅悅和瑩瑩兩人費力剝出來的橘子，讓蘭心給分配完成了，她才鬆了一口氣。
看着兩個小丫頭變得亂糟糟的一頭黃髮，連忙和蘭大嫂一起帶着兩個小丫頭去火車上的洗手間洗手上廁所了。
“呼啦啦”在水流努力地沖刷下把兩雙小黑手都搓白了，再把小臉脖子這些地方都擦了一遍，將營養不良的細黃頭髮小心紮起來，蘭心才放過她們。
弄乾凈了兩孩子，蘭心也有心情通過那一塊鏡子，打量自己如今的模樣了。
只見鏡子裏浮現一個面色枯黃，唇色蒼白，頭頂白髮，兩頰凹陷，整個人瘦得輕飄飄像一張紙，全靠一口氣撐着的婦女，讓蘭心倒吸了一口涼氣，連忙後退兩步。
我的媽呀，這是她？？？
原蘭心的年齡，滿打滿算才二十八歲，可鏡子裏的女人，說五十歲都把她說年輕了！
那一臉枯槁的模樣，連大她好幾歲的蘭大哥蘭大嫂都比不過。
蘭心吞了一口唾沫，後悔了，她後悔了。
她要立刻，馬上，跳車回21世紀去！
蘭心簡直都不敢去看鏡子裏的人，不敢相信那人是她現在的模樣。
這比做噩夢都可怕！
記憶里的蘭心，十七八歲的年紀，站在麥田邊，臉蛋微圓，一雙大大的眼睛漆黑光亮。
油黑光亮的辮子齊整地垂在胸前，嘴角無論看向誰都帶着甜甜的笑意，讓人看見就心生喜歡。
如今不過堪堪十年過去，居然就被磋磨成了這個模樣。
這一臉蒼老憔悴的病弱相，幾乎都沒有人敢和她對視幾秒，就怕被訛上。
看到她如今的模樣，誰又能想到女孩當初也是村裏的一枝花，多少青壯少年的白月光？
婚姻啊，你究竟給一個女人帶來了什麼？
其實蘭心不知道，原蘭心之所以變成如此憔悴模樣，還有突然得知兒子周盛不見了，不吃不喝瘋狂找了他三天三夜，最後暈厥昏倒，耗費了精氣的原因。
蘭心緩緩伸出一雙同樣有着滄桑外表，佈滿厚繭的手，伸手摸了摸乾裂起皮的嘴唇。
哪怕剛才被悅悅投餵了兩瓣橘子，可是那些水分也無法潤透這和大裂谷一樣的唇瓣。
蘭心舔了舔嘴唇，一陣刺痛傳來，讓她忍不住一哆嗦，嘴裏几絲唾沫還帶着些血腥味。
她打開水龍頭忍不住用手捧起喝了幾大口，解決了口渴后，低頭捧水把臉和唇瓣沖泡了一下。
那感覺，就好像一場春雨滋潤了乾涸了一個冬天的土地，讓她好像活了過來一樣。
蘭心抬起頭，把水關上，長呼了一口氣。
撇開頭，蘭心不敢再看鏡子裏的人影，手裏的拳頭緊緊的握起來，心裏的憤怒一層層的疊加而起。
想到那些日子裏原蘭心遭受過的罪，最後還要被嫌棄挑剔，那些人無恥的面孔。
她慢慢咬緊牙齦，這事情，她管定了。
只要她還在這個身體一日，她就管一日！
蘭心開門大步走出洗手間，從蘭大嫂手裏接過兩個孩子，她連忙接班衝進廁所里。
“媽媽，嗚嗚跑得好快啊！”瑩瑩趴在蘭心的懷裏語氣天真的說著。
這個因為早產，生下來氣血不足，比一般小孩要虛弱的孩子，非常的怕生，也就是在親人面前，才會變得活潑一點。
蘭心低頭對上瑩瑩那漆黑的眼睛，心頭一軟。
好在，也不是生了三塊叉燒，這對於蘭心來說還算些許安慰。
發出’嗚嗚’聲，冒着白煙的火車就是兩小傢伙口裏的“嗚嗚”了。
第一次出遠門的兩個孩子，對一切都很好奇，四隻小手這裏摸摸，那裏摸摸的，就沒停過，一眨眼的功夫，兩雙小手又變得黑乎乎的了。
“嗯嗯，現在是挺快的，以後會更快的。”
蘭心一邊帶着孩子，一邊心不在焉地說道，順手用一條沾了水的手絹把兩雙手給擦乾淨。
她可算是明白，為嘛寶媽都會有條小手絹了。
等擦乾淨四隻小爪子，蘭大嫂也走出廁所，眼睛亮閃閃的，嘴裏也是驚嘆不已。
“誒喲這火車上還有茅廁的，可真是大開眼了，它那些髒東西都裝哪裏去的？不會一路跑一路扔吧……”
蘭大嫂第一次坐火車，可驚奇得不行，上廁所時，也不忘這摸摸那摸摸的。
從小到大一直上的茅坑，第一次上這麼乾淨明亮的廁所，蘭大嫂是差點都尿不出來，就算是解決了，也不忘一路感慨回味。
這個時候的廁所對於蘭心這個後世來的人看來又簡陋又臟，還有一股怪味，但她也沒說什麼掃興的話，畢竟誰第一次都好奇，順着蘭大嫂的話回答着。
“火車倒不至於一路開一路扔，飛機就說不準了。”
聽說最早期的飛機，那些廢棄液體都打成乾冰在天上找個沒人的地方往下扔的，有人撿到還當成天降隕石收藏起來，鬧出了好大的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