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逝去的秩序
原本振聾發聵的語音播報聲在此時顯得是那麼刺耳，王玖背上不知何時已經洇濕了一片。
隨手將她往上託了托，王玖嘆了一口氣，然後開始對着不遠處漸漸圍過來的學生輕聲道：
“那啥……我說我是路過的，你們信嗎？”
已經被密密麻麻的蟲卵覆蓋大片身軀的學生已是沒有了理智，狀若瘋魔地咆哮着對着王玖二人沖了過來。
王玖看着那些透明帶黑點的蟲卵越看越眼熟。
該死的。
當初既然知道小曹是假的了就更不該讓他善後了！
儘力騰出一隻手來握住消防斧，王玖嘗試着揮舞了幾下之後面色猙獰。
真是服了，古時候那些個言情小說過不過腦子啊，怎麼可能身上掛着個大樹袋熊還能在亂軍叢中殺個七進七出啊！
這臂力！這腰力！
要不人家能當男主呢！！
至少比正常人體能要好上4倍才能完成這項壯舉吧！
王玖有點子後悔把神像留給陳琳了。
要不然他還能再召喚一群扭曲的器官大軍。
狠狠一斧子將面前衝過來的鬼物頭蓋骨掀起，無數爆漿的蟲卵裏面飛出數個還沒有發育完全的蝌蚪。
見肉就鑽，王玖眼睜睜看着另一個學生皮下無數蝌蚪瘋狂扭動，整個人都膨脹了一圈，除了還勉強有一點人形之外已是面目全非。
“閃開！”
一個幾乎半個身子都被油亮甲殼覆蓋的人影在嗡鳴聲中飛過來。
褚寒獨特的飛行技巧在一群走地怪物中顯得尤為無敵。
褚寒飛到近前，竟是第一時間張開鞘翅幾乎將王玖兩人全部包裹，幾乎緊接着，那個已經成為蟲巢的學生已是不堪重負，被無數蝌蚪撐地有些發白的皮囊驟然撕裂，無數已經長出雙腿有了青蛙雛形的蝌蚪四處飛濺，繼續尋找着下一任宿主。
“這裏已經完全毀了，小天帶着他們正在往外跑，你跟我走。”
褚寒已經幾乎完全變作鋒刃的節肢手臂橫向畫了一個大圓，臨近的學生們皆是化作兩段，分離開的身軀吞吐着巨量的蝌蚪，猶自在地上掙扎着。
褚寒的鞘翅再度震顫，有些吃力地帶着兩人緩緩飛起，直到拔高到一個難以企及的高度時，才咬着牙向宿舍樓後面大門方向飛去。
直到繞過宿舍樓之後，這邊被寄生的學生才逐漸變少，紛紛鼓着充血的眼球看着天上的三人。
原本巨大的宿舍樓此時坍塌的將近一半。
一個巨大的藍灰色身影正半躺在廢墟之上一動不動，要不是胸口還有些起伏，旁人定會將其誤認為一具屍體。
王玖看了一眼便縮回了視線，姐姐含羞帶怒的一甩就將這個小boss般的傢伙整的現在都起不了身。
惹不起，惹不起。
但是暫時不用擔心，因為其身邊幾乎被黑色的蝌蚪堆成了小山。
無數蝌蚪正張口撕咬着他堅韌的皮膚，想要找出一個孔洞鑽入。
有些破舊的鐵柵欄門滿是銹跡，此時打開了一個堪堪夠一人出入的縫隙，旁邊還有各種被破壞的痕迹。
門后是一片有些混沌的灰色霧氣。
一旁的保安室里空無一人。
臨近出門，王玖似有所感，回頭看了一眼。
在尚未坍塌部分的宿舍樓頂，一個身穿西裝夾克的男人正眯着灰色的眼眸，摘下手中禮帽對着王玖微微躬身。
原本打理的一絲不苟的髮型此時化作一頭細長帶葉子的綠色藤蔓，順着他的動作微微顫動。
原本年輕的皮膚上也夾雜了不少細密的皺紋，卻完全沒有破壞他本人的魅力，反而更增添了不少歲月沉澱后的隨和氣息。
王玖一隻手抓住柳如煙，另一隻手遙遙對着歐先生。
豎了個中指。
……
直到三人徹底消失在門后的霧氣里，一副中年帥哥樣子的歐先生才輕輕揮了揮手，原本狀似昏迷的門衛悶哼一聲坐起了身子。
戴着破爛保安帽的腦門上有幾根纏繞的透明樹藤一閃即逝。
他開始大口吞噬着身邊圍繞的無數蝌蚪，鯨吞似的將嘴巴拉長至胸前，而歐先生則是一步邁出，身邊景象迅速轉換，待腳掌落地，已然身處一旁狼藉的體育館中。
他彎腰拾起那漆黑的神像碎塊，微微笑了笑。
“不愧是是那位大人的眷屬，這麼輕易地就能夠使用已經毀滅的【秩序】神像。”
隨手將神像的殘骸扔掉，他對着身邊不知何時出現的人影道：
“可惜了，若不是敗給了您，祂本應也會在十柱中佔據一個席位的。”
他身側的影子逐漸凝實。
一個穿着米白色家居服的男人面帶微笑，一頭黑色的短髮以及平和的五官讓他顯得是那麼普通。
微微眯着的雙眸似乎始終帶着溫和的笑意。
“因為【秩序】祂，太雜亂了。”
男人喝了一口手中的咖啡。
“但是這並不是你私藏【秩序】神像的理由，歐德。”
歐先生低下頭。
“大人，您不覺得……作為【混亂】的眷屬，居然信奉與其完全相悖的【秩序】，這本身不就是對您道意的最好詮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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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笑了，伸手輕撫歐先生低下的頭顱。
微微發紅的指尖留下詭異的痕迹，歐先生整個身軀宛如被打散的雞蛋一般迅速攪成一團，整個人失去了形狀，化作一團無數色塊混雜的模糊斑斕泥漿。
而此時他的意識也和軀體一樣，於痛苦中被不斷撕扯混雜。
男人伸手在水池邊輕輕一撈，一團模糊的光點顯現，其中隱隱能看到一些不清晰的光影，似是陳琳（男）的記憶碎片。
“混亂無需詮釋，其本身便是意義。”
他將光影揉碎。
與此同時，剛剛脫離遊戲的小紫悶哼一聲，背部一道始終紅腫的鞭痕徹底消失，一條幹枯扭曲的藤蔓化作飛灰消散。
“擅作主張。”
男人的身影消失不見，似乎從未出現過，但是歐德化作的色塊開始迅速地鋪張開來，甚至接觸到的所有事物環境邊緣都帶上了馬賽克的詭異方格。
越來越多的地方被其完全同化，歐先生的意識也逐漸混亂……
直到整個學校全部消失，留在原地的只有一團毫無形狀可言不斷扭曲伸縮的爛泥般的物事。
在這片無垠的詭異空間中，失去了時間的概念。
不知過了多久，又似乎只是一瞬。
原本的色塊劇烈的收縮，歐先生一絲不苟的面容再度出現。
但是其原本光滑的臉龐上，多了一塊詭異的紋路。
似是扭曲的藤蔓糾纏着的伏蛙。
他對着虛空微微躬身，面容滿是虔誠。
“感謝您的恩典，尊貴的【混亂】大人。”
“讚美秩序。”
呵，
“即便已然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