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難以下咽
陸元元終於吃到了來到這裏的第一口飯。
可是……
媽呀！這是人能吃的東西嗎？
高粱面粗的拉嗓子，野菜又苦又澀，簡直讓人難以下咽！
可是含着這一口她等了又等，好不容易沒那麼燙了的野菜糊糊，是吞下去不是，吐出來也不是。
看着她娘和兩個哥哥喝的噴香，就連小小的四林也是一口接一口的等着娘喂他，咂巴着小嘴吃的津津有味，她默然了，然後也一口接着一口喝起來。
這有什麼，前世她當留守兒童的時候，跟着奶奶也是粗茶淡飯吃大的，跟着奶奶種地，種菜，後來上大學勤工儉學，什麼苦沒吃過。
也就是工作之後，才一門心思的倒騰好吃的，想着把過去沒吃到的好東西補回來。
如今來到這裏，能有一碗飽腹的高粱麵糊糊已經很不錯了。
大水沖走了一切，家裏就剩半碗高粱面，不，剛才做飯又用掉一些，還不到半碗了，現在大家都被困在山上，還不知道大雨什麼時候停，洪水什麼時候退去，這點高粱面也維持不了多久。
更要命的是，不知道她爹咋樣了，一家之主頂樑柱要是沒有了，這日子可咋過啊？
山洞裏陸續飄出食物的香氣，看來大家都在做飯吃。
正在陸元元思緒萬千，在感慨中吃下了她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頓飯時，牛春花端着一個碗走了過來。
“青山家的，這是家裏留着的幾個雞蛋，我煮了一碗蛋花湯，你快餵給元元喝下去補補，看這丫頭，頭上破了那麼大個口子，流了不少血，再不補補，怕是會虧了身子！”
“這……，大嫂，真是太謝謝你了，讓你跟着操心了，我這心裏，真是過意不去……”
鄧玉娘感動的有些眼淚汪汪，當家的不在，小閨女又遭了這麼大的罪，她心裏有多無助，多彷徨，都無處訴說，如今有人關心的感覺，真的是……
“行了，快別說了，趕緊給元元喂下去，冷了就腥了！”
“哎！謝謝嫂子！”
鄧玉娘接過大碗，就要喂陸元元。
陸元元接了過來，小聲的說:“謝謝大伯娘！”
“元元丫頭，快別客氣了，趕緊喝吧，你可要好好的，快點好起來，省的大家都掛心！我先走了，碗讓二林送過去就行！”
牛春花爽利的說著，拍了拍鄧玉娘的手，就轉身走了。
鄧玉娘和二林三林都感動的連聲說謝謝。
這樣的情況下，別說雞蛋這樣的金貴東西，就是一把米面都能救命，大伯家真是有心了。
陸元元自然也知道，村裡人的生活水平是啥樣的，大伯家能送雞蛋給她補身體，這份心意她記下了。
“娘，二哥三哥，咱們分着喝吧！”
正因為知道現在的情況，陸元元哪裏能吃獨食，就想着大家都喝一點。
“元元，你喝，我們都好好的，又剛喝了野菜糊糊，肚子都飽飽的，你趕緊喝吧，涼了就不好喝了！”
鄧玉娘搖搖頭，讓她趕緊喝，兩個哥哥也直搖頭。
“元元，你快喝吧！”
見家裏人都不肯喝，陸元元無奈，端起大碗就喝起來。
寡淡的白水沖雞蛋雖然沒啥味兒，現在卻是難得的營養品，可不能浪費了，要不然就她現在的身體狀況，搞不好就要掛了！
不過，她剛喝了一碗野菜糊糊，肚子裏也再裝不下一大碗雞蛋湯，喝了大半之後，就實在喝不下了。
最後的小半碗雞蛋湯，兩個哥哥都讓給了四林，被鄧玉娘餵給了四林。
等村裡人都陸續吃了飯，大家都圍着村長討主意。
“村長，如今大水把咱們的家毀了，咱們總不能一直呆在山上吧，你說咋整啊？”
“就是，村長，這大雨下個不停，房子沒了，莊稼沒了，大家吃啥，住哪兒？”
村長抽出煙桿，點着旱煙吸了一口，清一下嗓子說:“情況就是這麼個情況，大家再着急也是白着急，先在這山上呆兩天，看看這洪水能不能退下去，到時候再看情況，還能不能再種些雜糧，蔬菜啥的，總不能等着冬天餓死人吧？”
“村長，要不咱們去逃荒吧！去縣城看看情況！”
“去也白搭，看這洪水的勢頭，縣城八成也被淹了！”
有村民並不樂觀的說。
“那就去府城，官府不會不管咱們的！”
“官府能管得了咱們嗎？如今邊境正在打仗，國庫空虛，官府拿啥管咱們？”
村長看着說話的人，語氣有些不好的說。
不少村民都不吭聲了，邊境一直在打仗，村裡好些漢子被徵兵都還沒有回來呢！
大家也知道，大越開國將近二十年，國家還沒有緩過氣來呢！
村裏有不少年歲大一些的人，都經歷過前朝的動蕩，那時候，朝廷腐敗，橫徵暴斂，各地官員趁機搜刮民脂民膏，到處官逼民反，各地百姓紛紛扯起起義的大旗，外族也趁機入侵，真正是民不聊生啊！
亂世出梟雄，東洲夏侯氏橫空出世，平亂民，驅外敵，南征北戰，平定天下，開創了大越王朝，字號太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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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氏雄才偉略，自立朝以來勵精圖治，兢兢業業，誓要把這滿目瘡痍的國家整治起來，讓百姓過上豐衣足食的日子。
無奈，前朝真的把這片大地禍禍的不成樣子了。
前朝末，朝廷腐敗，官員不作為，甚至官匪勾結，又加之天災不斷，外敵入侵，連年戰亂，天災人禍導致人口銳減，想要發展國家，也的要有人不是？
如今雖然內亂平息了，可外族還在虎視眈眈。
大越立朝之後，朝廷出兵擊敗了入侵的外敵，將近二十年過去了，當年敗北的蠻夷又死灰復燃，再次發動了戰爭。
現在北邊還在打仗，村裏有不少青壯年就被徵兵上了戰場。
陸元元的大哥就是在四年前被徵兵了。
想起這個大哥，陸元元只有一點模糊的影子，記憶中大哥要比她大十幾歲，大哥走的時候快十八歲了，那時候原身才五歲左右，現在她九歲，那麼大哥也有二十一歲了。
印象中的大哥高高壯壯的，性格開朗，經常把她扛在肩膀上去村子裏玩，去山上摘野果。
只是，大哥自走後音信全無，不知道可還安好？
記憶中，娘經常暗自落淚，念叨大哥，爹也經常自責，說要不是他摔斷了腿，就不會讓大哥替他上戰場。
可是在這樣的世道，大家活的都不容易。
陸元元靠在岩壁上，腦子裏整理着知道的信息，分析着現在的處境，越想越覺得前景艱難啊！
這是一個架空的世界，典型的農耕時代，落後的封建王朝，百姓日子艱難，都為生計所困，一年到頭辛苦勞作，連肚子都填不飽，還要時不時的來一場天災人禍，人命如草芥啊！
如今外面暴雨如潑，洪水滔天，大家被困在山上，別說如現代那樣八方趕來支援，飛機空投物資啥的，就是找到官府衙門口，國家都無力救助，這真真是沒有活路啊！
陸元元越想越頭大，很想再穿越回去算了。
可是也只能想想罷了！
*
這邊村民們只能在山上乾等着，而鄧玉娘心心念念的當家人陸青山，這會兒也是欲哭無淚。
此時，他正趴在臨川縣的城牆上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就怕出氣大了，把身下的城牆震塌了！
當然震塌城牆是不可能的，臨川縣的城牆可是用厚重的青磚和條石修建的，牢不可破，除非用大炮轟炸，不過這是不可能的，現在還是冷兵器時代。
一把鞭炮對老百姓來說都是奢侈品，只有過年的時候才捨得花錢買，火藥大炮還沒有人研究發明呢！
雖然臨川縣的城牆牢不可破，可也擋不住滔天的洪水，洶湧而來的洪水沖入了城門，城中百姓立刻遭了滅頂之災。
有些人還沒有反應過來，已經被洪水席捲着遠去了，反應快的使勁爬上屋頂，大樹。
比較幸運的是，城牆減緩了洪水的流速，讓很多人有機會爬上了高處躲避。
滔天洪水從南門洶湧入城，又從北門澎湃而去，帶走了大批的生命。
幸虧是白天，城門大開，大家都清醒着，命大的都抓着能抓住的東西遊到了城牆上，要是晚上，整個臨川縣城裏，怕是無一活口。
陸青山本來是去鎮子上的，結果連月大雨，鎮上的糧鋪里的糧食竟然售罄了，糧鋪都關了門，無奈他只能回家。
只是剛走出鎮子，卻碰到了一個以前一起攬活的熟人，趕着驢車要去縣裏，他一想，家裏就剩一點糧食了，買不到糧，孩子們就要餓肚子了，於是就搭順風車去了縣裏。
在縣城裏和熟人分了手，他找了最靠近城門的一家糧鋪，買好了糧食，就想着趕緊回家，免得家裏人擔心。
只是還沒有走出城門，就被洶湧而來的洪水嚇壞了，幸虧他反應快，連滾帶爬的從城門旁邊的馬道跑上了就近的城牆，要不然，早已經讓洪水沖的沒影兒了！
可是現在眼看着天就要黑了，城裏的洪水還不見小，城牆上人擠人人挨人，各個都像落湯雞一樣，哭嚎聲震耳欲聾，都為失去的親人和家財痛哭失聲！
無情的洪水轟鳴着從城牆下洶湧而去，更像是惡魔發出的囂張的狂笑聲，嘲笑着渺小的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