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祭母
大元帝國一百九十二年
乙巳年二月十日
大元帝國中元城皇宮別院
一名身高足有一米八的男孩,身穿一身白色麻布孝衣,跪在別院中一個雜草叢生的小院內。面前擺放着一個火盆,男孩一張張的在給火盆中加着剪成銅錢狀的草紙。
“娘,又到了您的忌日了。”男孩一邊往火盆內放紙,一邊說道:“今天我沒讓太子哥哥和母后大人再陪同,就是想和你獨自呆一會兒,訴說一些心裏話。”
男孩可能是跪累了,身子一歪;也不管地上厚厚的積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邊往火盆里放冥錢,一邊說道:“娘,穿越來到這個世上已經十五年了,孩兒既慶幸又不幸。慶幸的是,在那樣一個生死未卜的情況下,孩兒竟然意外的就那麼穿越了,而且還成為了皇子。不幸的是,孩兒剛剛出生,您就離我而去,只留孩兒孑然一身在這世上。”
“好在,皇後娘娘和太子哥哥待孩兒如同至親骨肉,孩兒雖然僅僅只是一個庶子,但是日子過的並不比其他的皇子們差了什麼。當然,我那便宜皇帝老子,似乎對我並不感冒,整日裏像是防賊似的防着我。”
“或許是擔心我會對太子哥哥造成什麼不好的影響吧,或者有什麼企圖?就在去年,孩兒被我那皇帝老子封到豐都驛任主司,掌管豐都驛一切軍政要務。其實就是南境的一個哨所長官罷了。”
“不過,這樣倒也好。最起碼孩兒得了一個自由身,不用像金絲雀一樣的被鎖在這深宮內院之中,樂的個清閑。”
“雖然與您未曾謀面,但是您賜予我生命,又因我而死,孩兒不敢有半分不敬。願您早登極樂凈土,不再受腌臢亂世之苦。”
男孩就那麼一邊往火盆內丟着紙,一邊念叨着自己這些年來所經歷的點點滴滴,喜時歡笑,悲時慟哭;就這樣,漫長的一夜就那樣過去了。
男孩名叫陳琦,在大元帝國中,鮮為人知的大元皇帝陳伽羅第三子;人們對於陳琦此人的樣貌,風度,品學等等都不了解。相比於儒雅恬靜的皇太子陳環,英武颯爽的二皇子陳瓊,詩畫雙絕的六皇子陳琮,開朗活潑的九皇子陳珏。陳琦太過於神秘了,就算在皇宮大內,除了東宮內的人們與他相熟,其他宮的人也沒多少人見過陳琦的。就算是年節大祭,都未曾見這位三皇子露過面。
一來是因為皇後娘娘顏氏不願意別人與他提起陳琦母親謬良人的事情,擔心會影響陳琦的心智;二來是陳琦此人從小酷愛讀書寫字,性格孤僻,不願與人應酬。除了每年避無可避的宮廷家宴,其他的場合陳琦則是以各種理由推脫,能不去就盡量不去。就連皇帝老子親臨東宮,他都會跟着宮役們一同退出東宮,到偏房裏看書吃飯,與宮殿中其樂融融的一家三口相比,他,完全就是一個外人。
但是,皇後娘娘顏氏還是十分寵着陳琦,單獨在東宮後面的小花園中給陳琦搭了一個竹屋,讓陳琦在裏面單獨居住。就連太子在不經過陳琦的同意的情況下,都不得擅自進入。
當然,太子陳環也不惱;太子陳環同樣萬分寵愛自己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有任何新鮮的玩意兒或者吃食都會拿來與陳琦一同分享,兄弟倆關係非常親近。
但是也正是因為這份親近,讓大元皇帝陳伽羅產生了疑慮。在陳伽羅看來,皇帝就是要摒棄七情六慾才可以,不能有太多的牽挂;特別是古往今來,有多少血淋淋的事實證明了,兄弟間為了那把椅子爭奪是可以完全不考慮任何情感的。陳伽羅或許也是出於保護太子陳環的想法,將陳琦一杆子支到了南境,當了一個可有可無的豐都驛主司,其實就形同於流放了。
太子陳環在得知陳琦被派往南境的時候,要去找自己的父皇理論,被陳琦攔住了,陳琦並沒有向陳環解釋這其中的原因,只是說是自己想要去南境看看,這才去求的父皇,不是被發配的;雖然太子陳環有千般疑問,但還是沒有再多說什麼,給陳琦安排了幾個隨從和護衛,這才遣太子禁衛護送陳琦上任去了。
其實大元皇帝陳伽羅本來也沒想真的讓一個十四歲的陳琦真的去豐都驛上任,想着等到陳琦不願意去,就一定會親自來他面前求情;到那個時候,他再以父皇的名義嚴厲申斥警告一下陳琦,要和太子,和儲君保持距離;總比他無緣無故的把人招來罵一頓體面一些吧。
但是讓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陳琦完全沒做任何反抗,直接帶着幾個隨從,在太子禁衛的保護下就出發去了豐都驛。
直到陳琦都出發三天時間了,陳伽羅才得到線報,說陳琦去豐都驛赴任去了。陳伽羅這個氣呀!他自己精心設計了一道局,還想着如何一步步的把陳琦攥入彀中。結果陳琦完全沒有搭理他這一套,完全讓他白費了力氣,氣的陳伽羅鬱悶了好一陣子。
而陳伽羅不知道的是,陳琦早就想離開皇宮了,只是苦於沒有合適的借口和理由讓自己從皇宮內苑脫身罷了。畢竟自己身上有一個天大的秘密了,他可真的不想被人發現后,當成怪物給活活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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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在接到陳伽羅讓他去豐都驛赴任的聖旨的時候,陳琦開心的鼻涕泡都快出來了,馬不停蹄的帶着太子陳環交給他的隨從和護衛上路了。一路上陳琦還擔心陳伽羅會後悔,派人追他回去,於是日夜兼程的趕路,原本需要走一個月的路,被他們十來天就趕到了。
而陳琦的那個秘密就是,他是一名穿越者。陳琦原本是藍星華夏國燕京大學的學生,因為一次野外勘察出了事故,失足掉進了一個無底洞之中。陳琦在下落的過程中,也不知道什麼原因,在沒有落地之前就昏迷了。等他再一次醒來,他已經變成一個赤條條的嬰兒。
當然,他母親謬良人如何難產而死,怎麼亂他都不知道。他有印象的時候,已經身處東宮內苑了,眼前看到了就是一身貴氣的皇後娘娘顏氏和儒雅文靜的太子陳環。
一開始,陳琦很難接受自己穿越后的這個身份。他到不是討厭做皇子,而是他也太小了。稍微不注意就會說出一些超出年齡的話語,引來眾人好奇的目光。陳琦在經歷了幾次后,索性就擺出了一幅生人勿近的姿態,除了皇后顏氏和太子陳環外,就連他那便宜老子陳伽羅也儘可能的不去搭理。這也就是人們所謂的陳琦性格孤僻的由來了。
深處深宮的陳琦行事總是會有諸多不便,但是礙於他的身份,他又不能隨意的出宮去。原本陳琦還等着自己十六歲的時候,自己那皇帝老子能夠允許他自己外出開府建衙,到時候再搬出去住。萬萬沒想到,自己那皇帝老子疑心生暗鬼,想要用出宮外放嚇唬一下他。好傢夥,陳琦這簡直就是瞌睡了來枕頭,直接來個就坡下驢,領命去了豐都驛。這下子如同魚入深海,鳥歸叢林,再也不用擔心說錯什麼話被什麼人抓着斤斤計較了。
一個月前,陳琦帶着隨從和護衛從豐都驛返京,祭祀自己的母親。前天剛剛入京,在中元城的中元驛住了下來,昨天一天禁食,沐浴更衣,遣人請旨入皇宮別院弔唁。今天早上未曾破曉,陳琦婉言謝絕了太子陳環和皇后顏氏要來共同弔唁的想法,陳琦就帶着一擔紙錢來到了皇宮別院,跪在小院內燒紙祭奠亡靈。
陳琦從早上卯時初刻開始跪着燒紙,祭奠,一直到了申時,實在有點跪不住了,這才坐了下來,一邊往火盆里添紙錢,一邊和自己的母親念叨着之前所經歷的事情和這一年來在豐都驛發生的事情。
次日寅時末刻結束,坐在地上的陳琦站起身,腿都有些木了,在院子內溜達了一會兒,緩了緩身上的疲憊感。將身上的麻衣扯掉,丟進火盆中,轉身來到院門外。
“將院中打掃乾淨,東西收拾了。”
陳琦跟門口的小廝吩咐了一聲。
扭頭看向小廝身旁的小太監說道:“你是哪個宮的?在這裏有什麼事嗎?”
那小太監趕緊跪下道:“奴才是東宮太子近侍,奉太子諭,請三皇子殿下中午前往東宮飲宴。”
陳琦輕笑道:“起來吧。你是剛入東宮的吧?沒人告訴你見了我不許行禮嗎?”
“回去告訴太子殿下,我今天上午先去紫陽宮拜見皇後娘娘,至於何時皇後娘娘會不會留我吃飯,我也不清楚了。等我從紫陽宮出來后,一定去東宮。”
小太監領命:“那奴才告退了。”說完飛也似的就跑了。
不一會兒,那小廝將院中的灰燼什麼的都清理乾淨,這才跟在陳琦身後,主僕二人一前一後的向著宮外走去。來到宮門前,給守衛看了一下腰牌,順利的出了皇宮。
“回去后讓他們給我弄點水,我要沐浴更衣。辰時三刻,我要去拜見皇後娘娘。”陳琦坐上早就等在皇宮一側的馬車,向小廝吩咐了一句,鑽進車廂之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