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7章 咫尺天涯
天很小,看上去像個不規則的圓。
當瞧見那露出的天空和明月時,易年的眼睛亮了起來。
頭上,是一口井…
一口曾經見過的井。
而帶易年來這口井旁邊的,正是那個坑了少年不少錢的老騙子…
老騙子跟了易年許久,給易年留下的印象只有兩個。
貪財,膽小。
可當化龍池畔那張紙出現的時候,易年對老騙子的印象徹底改變了。
那自己都抵擋不住的鳥鳴,竟然會被一張紙輕鬆擋下。
而在那張紙在擋下攻擊之後,上面那隨意畫上的墨跡在旋轉的時候一直指着化龍池北方的絕壁。
也正是在那時,絕壁上出現了機關。
打破機關,能傳送的石門出現。
聽龍千山與柳長生說話的時候知道了那扇石門叫作五行遁。
那時易年知道,那道石門是幾人唯一的機會。
只要衝進去,這趟北疆便沒白來。
人救了,祖龍之力也激發了,境界也破了,再沒有比這更好的結局了。
可就在即將要離開的時候,偏偏意外發生了。
自己瘋了…
如果不是發瘋時候耗費了太多的體力,斷龍石落下之前,自己絕對能帶着幾人離開。
七夏與周晚等人離開之後,石門消失。
不過易年沒有放棄,在短暫的休息時候,腦海中開始回憶起了老騙子說過的話。
當時覺着沒什麼,聽上去全是廢話。
但在那張紙出現之後,以前的那些廢話還是不是廢話便有待考證了。
當初老騙子說那當鋪的井連着化龍池,所以井水甘甜,易年根本沒往心裏去。
靈山重地,怎麼可能會與一間普通鋪子相連。
可就是這聽上去毫無邏輯的話,卻成了救命稻草。
就在提劍挑釁龍千山等人的時候,腦海中早就快速思索了起來。
而越想,便越覺得自己當初好傻。
那老騙子不經意間的話,現在看來全是另有所指。
而且自己在下意識的情況下全聽了進去。
他說能幫自己把東西賣了,自己便跟着去了,然後不經意間提起了鋪子後面的井。
他說宵禁,找了家客棧,對面正好是城主府。
有意無意提起的龍吟,讓自己起了探查城主府的心思。
他說過龍柳柳人不錯,所以自己找龍柳柳在城主府謀了份差事。
其實細細想來,原來那老大夫的死,很可能不是因為老…
至於原因,無外乎那麼兩個。
巧合,或者有人安排。
至於到底是哪個,估計想查也查不出了。
而在把老騙子說過的話串聯起來以後,易年知道自己還有逃脫的機會。
所以在萬妖王出現的那一刻,易年便開始了佈局。
而這關於生死的賭局,有兩件事是必須要做的。
第一,萬妖王如果不殺自己而是生擒的話,那麼想逃就不太可能了。
那麼無論怎麼樣,都要把萬妖王的殺心挑起來。
事實證明,同歸一箭成功了。
易年體現出了能擊殺萬妖王的實力,那麼就算再不舍,萬妖王也會動殺心。
而當萬妖王殺心升起的時候,就只剩下了第二件事。
死亡的方式。
如果萬妖王一道風刃把自己打的形神俱滅就什麼都完了,所以這‘死亡’的方式得在自己的控制範圍之內。
而易年能控制的死亡方式只有一個,那就是被黑夜貫穿的胸口。
別人心臟碎裂絕對會死,但易年不一樣。
因為他死過。
在聖山的時候,七夏用鳳族秘法將易年的心臟換成了火焰。
看上去與尋常無異,但只要心頭那團火還在,只要生機灌入,就算完全破碎也有重新跳動的機會。
所以無論是在施展同歸的時候還是在挑釁龍千山等人的時候,一直在有意無意的向眾人展示自己胸前的傷口。
而這傷,不經意間便可能影響到萬妖王。
有着妖族和妖獸共性的萬妖王,出手之時絕對會往對手薄弱處攻擊。
兩件事,易年都賭對了。
萬妖王一記風刃直接穿胸而過,心臟徹底消失!
而在‘死’后,剩下了最後一個問題。
生機。
心火燃燒需要的生機。
如果是在別的地方,易年的計劃不太可能成功。
但在靈山,這計劃成功的可能性非常大。
因為化龍池裏面蘊含的最多的東西便是生機!
所以在沉入池底之後,易年看上去是死了,但事實上卻是正在復活。
至於為什麼敢放心的吸收化龍池的生機,是因為在‘彌留’之際聽見了萬妖王的話。
會幫自己報仇,把化龍池留給自己當墓地,那便不會動自己的‘屍體’了。
這計劃看起來很簡單,但只要錯一步,便很可能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不過還好,少年的運氣不錯。
計劃中最為關鍵的幾點都沒出岔子。
其實要說沒有也不嚴謹,因為按照易年的計劃,在復活之後第一時間是趕緊療傷,最起碼得在活動不受限制的程度下尋找找到老騙子說的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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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萬萬沒想到的是老騙子竟然直接把石門開在了池底,還是在剛剛復活正極度虛弱的時候。
也不知是巧合還是什麼…
但這石門開的很不湊巧,差點兒沒把易年淹死。
不過還好,當瞧見這井口之時,易年知道自己的這一劫算是過了。
抬眼望去,清冷的月光如水般從井口傾瀉而下,彷彿一道銀色的瀑布。
那月光穿過幽深的井壁,照亮了井底的黑暗角落,也映照出井水微微蕩漾的波光。
井口牆壁也被這月色浸染得如同鋪上了一層銀霜,顯得格外寂靜和冷清。
抬起頭,望着上方那看似遙不可及的井口,心中不禁湧起一陣絕望。
這三丈距離平時只需輕輕一躍便能上去,可現在,別說跳了,就連動一下全身上下都會疼的冷汗直流。
然而,求生的慾望在這一刻卻如同火焰一般,在心底熊熊燃起。
深吸口氣,積攢了些許力氣。
雙手緊緊抓住井壁凸出的石塊和縫隙,雙腳用力蹬着下方的支撐點,艱難地開始了向上攀爬的征程。
可這攀爬的過程卻極為不順。
每一次奮力將身體向上挪動一點距離,都會因為井壁的濕滑或者自身力量的不足而導致短暫的滑落。
然而,少年沒有因此氣餒,反而咬緊牙關,再次鼓足力氣繼續往上爬去。
汗水不斷地從額頭滴落,但眼神始終堅定無比。
三丈,兩丈…
當距離井口只有一丈半左右的距離時,易年停了下來。
沒力氣了…
雙手緊緊抓住井壁上那些粗糙而又冰冷的石頭,手指因為過度用力而微微發白。
雙腳也努力尋找着可以踩踏的地方,將身體撐在了牆壁上。
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肺子彷彿炸開了一般,疼痛無比,嘴角不停有鮮血溢出,嘴裏全是腥鹹味道。
全身顫抖不止,汗水如雨點般從額頭滑落,滴落在井底,發出清脆的聲響。
瘦弱的身軀此刻變得無比沉重,彷彿背負着一座山一般,每向上一寸都顯得異常艱難。
雙手也不停顫抖,已經有了脫力的前兆。
最後深吸口氣,抬眼看向那近在咫尺卻依舊遙不可及的井口,左手一抬,朝着上方一塊兒凸起抓去。
可就在左手騰空之時,右腳一滑,左腿再也撐不住全身重量,翻滾着直直砸了下去。
只聽撲通一聲,那顫抖的身子落入的冰冷的井水中。
咕咚咕咚幾口,肺子裏又開始嗆水。
易年本能的佝僂起身子,開始朝着深不見底的井底落去。
瞧見周圍越來越黑,易年神色一凜。
吐掉嘴裏的水,開始拼盡全力地揮舞着雙臂和雙腿,艱難地在水中撲騰着。
每撲騰一下,都感覺自己的身體越來越沉重,每一次向上遊動都像是要耗盡全身的力氣。
周圍的水流彷彿化作了無數只手,緊緊抓住那單薄的身子,彷彿要將少年拖入水底深處。
然而,此時易年心中只有一個念頭——一定要出去!
咬緊牙關,不顧肌肉傳來的酸痛感,拚命地掙扎着。
終於,在折騰了幾下之後,頭終於浮出了水面。
抓在牆壁的凸起處大口喘着粗氣,口鼻間鮮血混着井水不停流着。
休息了十幾息的功夫,一陣頭暈目眩的感覺傳來。
易年狠狠一咬舌尖,強行讓自己清醒了幾分。
如果這個時候暈過去,真的會被淹死。
再次深吸口氣,臉上閃過一抹狠厲,小手一抬,直直插進了牆壁上石頭壘起的縫隙處。
疼痛瞬間從指尖傳來,頭腦被疼痛刺激的強行清醒了幾分。
手刺入牆壁,力氣省了不少。
把身體固定住,再一次抬手插進了縫隙中。
然後,是第三次,第四次…
不知多少次過後,雙手上滿是鮮血。
但已經感覺不到疼了。
麻木了…
不過雙手麻木還是值得的,因為此時距離井口只剩下了最後一尺的距離。
穩定住身子,沒有冒然向上攀爬。
如果這裏再掉下去,就真沒有上來的力氣了。
足足歇息了小半盞茶功夫,才終於有了動作。
右手支撐着全身力量,左手從石壁上抽了出來。
腳下一蹬,身子往上一竄,想要用左手勾住井口。
可就在這時,眩暈感覺再次傳來。
眼前一片模糊,伸出的左手沒了判斷,在距離井口還有一寸的地方停了下來。
一寸…
就一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