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城中池

跟着洛老爺進入洛府後，奧塞恩才發現洛府與他想像中的模樣天差地別。

除去遠遠的三兩座矮房外，這裏壓根看不出是什麼大家族的住所，反而是這偌大的水池佔據了府中的絕大部分位置，時不時還能看到有在上面垂釣的人，他們對洛老爺很尊敬，但與那種平民和地主之間的“尊敬”不同，他們都是笑着和洛老爺打招呼的。

奧塞恩與索菲婭漂泊的一路上沒少見過那些戴着虛偽面具的人，所以他也看得出來，這些人的笑是發自內心的。

“哈哈，小兄弟，你是叫濤對吧？不錯的名字，和我這洛府也算是有緣分，不瞞你說，我這府邸和其他幾家不一樣，我沒有別的家人，只有阿祥和我生活在這裏。”

阿祥就是門口那個看門的小夥子。

走到寒酸的客廳，洛老爺有些局促地掏出一柄碎茶，好在是奧塞恩及時回絕了這份好意，這些可憐的茶葉才又能多活幾日。

“老爺找我有何事？我看這裏似乎也不需要再招人手了吧？”

奧賽恩直抒胸臆，這個老頭雖然和善，但是他注意到他在看自己的時候眼中透露出的一絲驚喜，他應該是出於某種原因才讓自己進來的。

洛老爺沒有因為奧塞恩的直白而生氣，反而是無所謂地搖搖手。

“非也非也，我這洛府，人人都是隨意進出，見小兄弟你有眼緣，這才邀你來喝……咳咳，觀賞觀賞。”

洛老爺說話有些圓滑，面對奧塞恩的問題也是顧左右而言他，不過這卻沒有太激起奧塞恩的反感，他自然也不覺得洛老爺會直接和盤托出內心所想，雖然不知道為何洛府是這副窮酸模樣，但單從他能購置下這麼多的土地，這人的城府就不可能太淺了。

況且，回憶自己進入的時候，若不是主動去與阿祥搭話，那傢伙似乎都沒打算攔他，就這點來看，洛老爺似乎沒有撒謊。

洛老爺見奧塞恩的表情沒有太大的變化，還是那副疑惑的樣子，也沒催促什麼。

“年輕人，不如讓老頭我給你講一個故事？”

許多許多年前，當時的烏有里還沒有洛府，那時候人們的生活非常乏味，至少是食物上面。

有烏帶給了這片大地上很多不存在的植物種子，並教會人家種植的方法，蔬菜水果很早就實現了自給自足，但肉類卻一直是個問題。

烏有的土地太多奇缺，土地還尚且有靠近沼澤地的那一塊位置可以種植，但飼養牲畜就太過困難。就算有烏帶來了很多已經馴化好的家畜，也難以在有烏被規模地飼養。

家家戶戶門挨着門，一家養牲畜，那就臭一圈鄰居，一排養牲畜，那周圍的幾條街都沒法做生意了，就算是到現在，也只有少數的幾戶人家在田邊的位置養雞。

有人提出過，在近山的那一邊，將動物散養到山上，可是也沒多久，這些家畜就被山上的豺狼虎豹吃了個乾淨。

最終，人們還是連雞肉都吃不上，只能偶爾買些雞蛋。

事情的轉機是在六十多年前，當時的洛家村，也就是現在的洛府，出現了一個改變了一切的男人，男人知道山不可越，澤不可渡，盆地瘴氣瀰漫，森林中難尋來路，根本沒有辦法在這些地方飼養家畜。

有一天，河中偶爾有孩童抓住小魚，隨後這個孩子的家庭也就能改善一天的伙食，所以男人似乎想到了可以在烏有城市中飼養的動物——魚。

但是湖中的小魚實在是太少，全抓來也不一定能夠形成規模地飼養，況且男人也根本不知道如何飼養這些來回巡遊的小傢伙。

隨後，男人提出來了一個建議——雖然我們不能跨山度澤，但若在堅硬的下層打通這裏與外面池河，那麼魚兒們不自然可以游入烏有的城市了嗎?

男人將自己的想法告訴了洛家村的百姓們，他們卻是對這樣天方夜譚的想法嗤之以鼻。

在烏有，男人或者是女人，哪一個是得閑的？誰有這個功夫去干一件遙遙無期的事情。

功在當代，利在千秋的不過是糊弄人的幌子，這些居民只希望家庭美滿，不求子孫大富大貴。

唯一支持男人的，只有他的妻子，就算只有他們二人，他們也決心要打通這裏與池澤，為大家謀來足夠的肉食，讓孩子們不再因為營養的缺失而長不高。

這個願望很樸素，但也很打動人，雖然還是有很多人不理解他們夫婦，但卻總有在飯點出現在他們家門口的飯菜，這樣的幫助使得他們也能更加專註地去進行工作。

不知道過了多少年，當乾燥的礦洞逐漸變得濕潤，走在看不到盡頭的地洞中的居民們也似乎看到了希望，也許，這件事情真的能成！

越來越多的居民們加入了他們的隊伍，上面的洛家村居民也自發地進行搬離，為湖水倒灌的那天做好準備。

越到後面，大家就越是謹慎，萬一下一鏟子就挖通了通道，那麼在裏面的人就絕對無法逃脫。

原本熱情的居民們也減少了下礦的時間，誰都不想死在造福後代的這個工程中，到後來，甚至沒多少人還願意進入其中了。

男人不怪他們，怕死是人之常情，更何況，他們也不只是他們自己，他們同樣是誰的孩子，誰的父親，誰的丈夫，他們萬一死了，那麼可能破碎的便是一整個家庭。

最後，下礦的就只剩下男人和他的妻子了，那一天，天下大雨，妻子稱自己前去買些糧食，給男人好好補充體力。

男人昨日下礦，今天是精疲力盡，倒在床上睡死過去，也沒多留意。

男人後來是被歡呼聲震醒的，他疲憊地打開門，看到的是歡呼的居民，已經他們提前挖好的空地已經被成為了一個小型的湖泊，沒來得及拆完的破舊房屋也被沉入了其中。

人們都是欣喜若狂，卻在男人撕心裂肺的哭嚎中都安靜了下來，唯有暴雨和雷鳴還在不停悲憫地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