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前世
陸吾在泥房的坍塌的牆壁下最終還是找到了嘯天，他的心臟在最後一次將神血歸還給陸吾的時候就停止了跳動，陸吾甚至不清楚那一日他是如何堅持着走出這個房子，然後倒在積雪之中的。
流干身體裏的血，這樣痛苦的經歷，嘯天經歷了兩次，一次是因為他的父親，一次是因為陸吾。
從結果來看，他似乎從來沒有擺脫掉痛苦的命運，他的生命依舊是為了別人而運轉。
陸吾甚至無法想像，在身體血液逐漸乾涸的那些時光，這個已經是將死之人的少年是如何每日在這片荒蕪的土地中為他尋找來食物的。
曾經流過的神血使得他的屍體沒有腐爛，而坍塌的泥牆也保護住了他的身體沒有被野獸啃食。
他最終還是遵守了與陸吾的諾言，留在這裏等着陸吾回來。
陸吾不吃不喝，在已經成為遺迹的泥房邊抱着嘯天的屍體，一動不動地保持了七天。
直到第七天，嘯天的身體也沒有因為他身上殘留的神力而恢復的時候，他才終於死了心。
就算是全盛時期的他，也無法救活現在的嘯天，更別說是現在的他了。
陸吾費盡自己全部的修為，在現任山神的幫助下，將崑崙宮搬移到了此處，並將大地反轉，讓一切沉入了地下。
他將所剩無幾的靈氣揮散向周圍的獸族，助他們修行，並讓他們成立了宗門，守護着地下他為嘯天建造的陵墓。
而反轉土地時，巨大的摩擦使得這片土地與周圍之間產生了裂隙，虎躍澗也就此誕生。
而陸吾，則是抱着嘯天冰冷的身體，沉入了地底的崑崙宮之中，再也沒有出現過。
……
陸吾猛地抽回了神，看向自己眼前這個與自己容貌幾分相似，卻比自己滄桑了許多的虎人。
“你就是真正的神明陸吾？我剛剛看到的……”
神明陸吾點點頭。
“不錯，那便是我的回憶，也是我和嘯天的回憶。這也是為什麼我要求你離開他的原因，我傷害了他太多。我們在他的身邊，只會繼續徒增他的痛苦。”
“是你傷害了小天而已，和我有什麼關係？再說了，被你傷害的那個人就一定是現在的小天嗎？他們說不定只是長相相似的同名同姓的人而已。”
神明陸吾將手指豎到嘴唇上，做出一個噓的手勢，見陸吾安靜下來才繼續解釋。
“所以你覺得，你們能進入這裏是因為你得到了我的傳承？實話告訴你吧，身體被神力改造后，靈魂便會永遠困在其中，之後是另一位神明應我的要求，幫我恢復了原本的神格，並將嘯天的靈魂帶走，並賜予了他新的身體，這才有了現在的嘯天，而進入這裏的一個必要條件，那就是現在的嘯天。之前那些試圖進入的虎族弟子也是因為缺少了這樣的一個條件才會被我設下的封印所傷。”
陸吾有些不可置信，不光是長相和名字一樣，自己剛剛看到的記憶中的嘯天，和自己的老師，居然就是同一個人？
神明陸吾也不給他任何思考的機會，繼續將難以接受的事實都告知於他。
“另外，我讓你離開他也只是建議而已，你聽也好，不聽也罷，都不會有什麼太大的影響。這麼和你說吧，你不會因為嘯天會給你起這個名字只是一個巧合吧？還是說你天真地以為我的傳承真的是天賜的機緣？這麼多年來，我等的，不過是一個完美的容器而已。雖然我的神格已經恢復，但我為了幫助嘯天可以重新轉世也是耗費了我的全部力量，和我的肉身作為代價，這才是我一直在此等待的原因。”
神明陸吾表情淡然，嘴裏說著冰冷的字句。
“你的名字，傳承，你們會來到此處，這一切的偶然，其實都是命運早已經編織好的必然。我會藉著你的身體重新降臨到這個世界上，但是我也不會接近嘯天，我會遠遠地保護着他，讓他擁有最好的生活，和我相比，你這個連現在修為都要靠着我的傳承才能達到現在這個水準的傢伙能給他什麼？”
……
另外一邊，嘯天只感覺自己的身體好冷，好重，像是死了一般無法動彈。
神識勉強查看到周圍似乎都是很高級的碧玉，但是這些玉石卻是沒有一絲一毫的溫度，讓他只覺得更加的痛苦。
突然，一個溫暖的懷抱包圍了他，熟悉又陌生的溫度包裹着他，這個感覺，總有一種自己已經等待了千年的寂寞感……
“嘯天，安心地睡吧，在這裏，時間的維度將不再具有意義，我們可以就這樣一直到永遠……若是你要離開，我也會永遠保護着你，哪怕你永遠都不會知道我的存在。”
神明陸吾早在這個封印中施加了禁制，嘯天身處其中的時候會進入一個特殊的狀態，在這個狀態下，時間是失效的。
或者說個例子，比如人界和神界現在是兩個互不干涉的空間，一個空間中發生任何的事情都不影響到另一個空間。神明陸吾的話就是創造了這麼一個時間的維度，他和嘯天身處其中，不管在裏面過去了多久，對外界，也就是正常的時間來說，都只是一剎那的功夫而已。
而另外一道的禁制，便是會在嘯天離開這裏的時候清除掉他關於“陸吾”的任何痕迹，不管是曾經的神明陸吾，還是現在的陸吾。
“嘯天，之前我對不起你，我不奢望你的原諒，只是我很貪心，還想多擁抱你一會兒，因為這可能是我們此生最後一次的接觸，如果這次擁抱的時間不久一點，我怕我之後偷偷注視你的時候會忍不住想去見你。”
隨着神明陸吾的聲音越來越清晰，嘯天的腦海中也浮現出上一世的一切過往，這些好似幻燈片一樣不斷地在他腦中放映，就算他再痛苦也絕不停下。
不知不覺，在神明陸吾的懷中，嘯天恢復了一些體溫，他的嘴唇顫抖着開口。
“這些，就是我的前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