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黑幫歆門
得到鼓勵的黎禹皓心莫名大好,他大步走在街頭,感覺周遭的一切突然變得生氣勃勃。迎面走來的人們都似乎春風滿面,抬頭看天,蒼穹也如碧玉般,明亮如洗。想起馨小夕握拳抿嘴的小模樣,不知怎地,男子勾唇笑了笑。
這個女孩,其實還蠻可愛的。
街角一間安靜的咖啡廳。
悠揚的爵士樂如潺潺流水般淌出,黎禹皓杵在門口停了停,隔着落地玻璃窗,他看見臨窗而坐的男子。男子一如既往的戴着鴨舌帽,見到黎禹皓,立即從沙上站起,模樣分外恭敬。
黎禹皓推門而入,徑直走到了男子對面,坐下。
他看他還畢恭畢敬的杵着,於是招招手說:“坐吧,張源。”
張源點頭坐下,關切的問:“頭兒,最近還好嗎?”
“有什麼好不好的,不就你看見的這樣。”黎禹皓淺笑,張源嘆口氣,又說:“因為上次的販賣人口事件,隊裏又開始沸沸揚揚的談論你。說什麼的也都有,我們自然叫好了,你又偵破了一起大案子,安隊那邊的人,估計怕你搶了功勞,或者……復職,就到處張揚你越權操作。”
黎禹皓聽罷,苦笑一笑,而後目露不屑的說:“我算什麼偵破大案子,不過誤打誤撞罷了。他們喜歡說越權什麼的,就讓他們說。”
“是。”
張源頷。
“對了。”黎禹皓突然正視男子,說:“這次人口販賣事件的主犯,抓住了么?”
張源神色也一正,似乎想起了這一次來的目的,忙不迭從隨身的包里掏出一疊資料。他攤開文件,遞放在黎禹皓眼前。
“這次的主犯就是她,齊玉,夜魔酒吧的人都喊她齊姐。”
他手一指,黎禹皓的目光落在那張兩寸的照片上,上面的女子卷媚眼,模樣妖嬈,他眯了眯眼。
“但很可惜,人沒有抓到,似乎跳船潛水走了。”張源皺眉,又似有憤懣的說:“查到關於她的這些資料,也不知是真是假,親朋好友也沒一個、入學工作的經歷也是空,哎!”黎禹皓卻似乎並不吃驚,淡淡一笑:“我猜也是如此,區區一個女子怎麼可能是這麼大人口販事件的主謀,她背後一定有勢力。”
“我讓你查的集裝箱的運行公司,你查了嗎?”黎禹皓突然又問,張源聽罷“哦”了一聲,又急急忙忙的掏出一疊材料。
“wt,萬濤跨國海運公司,查過了,居然開辦沒有幾個月。兄弟們去他們辦事處一看,居然也人去樓空。”
“看來只是個皮包公司。”黎禹皓俊眸微睞,若有所思。
張源也一臉憂慮,說:“頭兒,這樣的話,這個案件就只能就此打住了,查不下去了。”黎禹皓聽罷,緘默一刻,突然兀自收起桌上的文件,起身。張源見此,微感訝異:“頭兒?”
“這些材料我帶走,你放心,案子我會繼續盯。”黎禹皓目光犀利,似有千鈞力量蓄勢待。
“頭兒?”張源眸色一亮,要知道自從sl夜座以來,他第一次看見頭兒這個眼神。他居然不在萎靡不振,自暴自棄了?
“不止是這個齊姐。”黎禹皓深深的看着手上的文件,手攥的愈緊,“所有犯下滔天罪行的罪犯……”
女孩堅定如磐石的聲音迴響腦海:
——天網恢恢,我相信總有一天,你會讓壞蛋們都伏法!——
“我黎禹皓,都會讓他們伏法!”
而就是此刻。
f城最大的冬雲機場。
伴隨着震耳欲聾的引擎聲,周邊的草地碎綠紛飛,一架私人飛機正雷厲風行的劃過跑道,不時,它穩穩的停在了盡頭。一群統一着裝的黑衣人分作兩排,畢恭畢敬的排在飛機艙門下,個個狠狠低頭,屏氣收腹。
飛機下,一名卷銀衣女子,正彎作一個直角,鞠躬不起。她神忐忑,本隨着艙門打開的聲音,她額頭細細的汗水,越來越密。
白色華美的艙門大開后,長梯也被放下,寂靜一刻后,一雙皮鞋先出現在艙口。視線上抬,可以看見一名身材頎長、神肅冷的黑衣男子。他一頭飄逸的短,遮不住他冷酷的瞳眸射出的冰冷寒光,自然,也不可能遮住他那英俊不凡的容貌。
只見他先是俯瞰了一下下方,然後側身一讓,淡淡道:
“門主,請。”
此聲一出,艙內便喚來一個稚嫩活潑的嗓音:“哎,終於到了,我都給悶死了!”
罷,一個約莫十一二歲,穿着小西裝,打着粉紅領帶的小男孩睜着一雙明亮的大眼睛,走了出來。
“哈哈,終於可以下飛機咯!”
他天真無邪的笑到。
※
“門主好!!”
隨着男孩的現身,階梯下的兩排黑衣人齊聲叫到,聲震撼地,齊玉的頭也低的愈下。
“嗯呀……”
男孩卻置若罔聞,自顧自的閉上眼,撐了個懶腰。隨後他一手搭在旁邊的男人胳膊上:“衛風,牽我下去。”衛風微微頷,面無表的引他下了飛機。
男孩一離開階梯,一雙清澈的大眼睛就好奇的盯着前方九十度鞠躬的齊玉,他鬆開衛風的手,踏着小步子走到她跟前:“你是齊玉?”
銀衣女子拘謹的答:“是……是,門主。”
“哦?”男孩眨巴眨巴眼,勾起紅潤的小唇:“你抬起臉來給我看。”
“是。”
齊玉緩緩抬起臉,眸子卻始終垂下,星羅密佈的冷汗在她臉上顆顆欲滴。小男孩見她如此,一臉詫異的說:“咦,你的臉怎麼全濕了,我給你擦擦!”說罷,也不等齊玉反應,邊拽着自己粉紅色的小領帶,拂上女子的頰。
“門……門主,不必了,屬下……”齊玉誠惶誠恐。
那男孩也戛然而止,盯着她,齊玉則至始至終都斂着眼帘,不敢直視。驀地男孩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緩緩地、詭異的彎起來,聲音低了一個調:“看來,你很怕死嘛!”齊玉聽罷,臉色煞白,“唰”地一下就跪下去,頭死死伏在地上。
“門主,屬下辦事不利!向門主請罪!”
男孩眸光一黯,先前天真稚嫩的神瞬間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與他年齡極不相符的冷漠與暴戾。
“一整整集裝箱的貨都給你丟了,你居然還敢來見我?”
齊玉匍匐在地,極力遏制自己顫抖的音色。
“門主,齊玉一心都在組織,絕不會離開!這一次屬下的確疏忽大意,讓警察混上了貨船,組織的損失,齊玉一……一定會在日後竭力彌補!!”她聲嘶誓,狠狠磕了一個頭,雪白的嫩肌頃刻血流如注。男孩一見如此,晦暗的雙眼又一換,癟着嘴心疼的說:“哎呀,你流血啦!”
他蹲下來,小手摸着女子的額頭,齊玉受寵若驚,瞠着眼看着他。
“你起來吧。”
齊玉被男孩扶起,囁嚅出聲:“門主……?”
“不就是一箱貨嗎,沒有關係的!”小男孩眯起大眼,以明亮清新的嗓音說到,齊玉神一晃,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然,男孩表誠摯、陽光燦爛,齊玉眼神里的戒備似乎被瞬間融化。只見男孩牽着她的手:“你為組織做的一切,我都記在心裏的!”他奶聲奶氣的說。
“門主……”齊玉眸露感動,怯怯的說:“門主……你是原諒我了嗎?”
她瞳仁微顫的看着小男孩。小男孩仰着小腦袋,眉眼彎作新月模樣,煞是可愛燦爛。
“呵呵。”
他始終笑着。
齊玉以為是默認,淚流了出來,感激涕零的說:“謝謝門主,謝謝門主!齊玉一定會……”她話音還未落,只聞“砰”的一聲槍響,她頭顱一偏,血紅從左側太陽穴飛出,緊接着她倒了下去,身姿落地的整個過程,她一雙眼自始至終都盯着男孩。
男孩眯着的眼,緩緩睜開,如寒冰一樣的眸光劍一般射出。
“我怎麼可能原諒你呢?”
他淡淡說來,只可惜他說話的對象已是一句聽不到任何聲音的死屍。
“衛風,你的槍也開的太突然了,血都濺到我臉上了!”驀地,他又一轉表,委屈的看着舉着槍得黑衣男子。黑衣男子放下槍,頭恭敬的微微一低:“對不起,門主。”小男孩撅着嘴,揚起稚嫩的小臉頰:“沒事啦,你幫我擦擦。”
衛風於是半蹲下來,掏出一張白色的手絹,悉心為他擦着血漬。
小男孩閉着眼,睫翼微顫,突然他啟聲,也不知是對着誰說:“你站在那兒這麼久,一動不動,腿都不疼嗎?”
男孩側過臉,張開眼。
“還是你也怕了,顧博士?”
原來,一旁還站着一個一襲白大褂,蓄着白鬍子的老人。顧博然見門主看來,他便緩緩走近,微微欠身:“門主好。”
小男孩一挑眉:“你現在給我問好,不嫌太晚?”顧博然皺眉,沒有接話,小男孩卻負手大搖大擺走到他跟前:“sl夜座的事,你怎麼跟我解釋,聽說最後一塊皮膚至今沒有找到,就連派去執行任務的編號67322也下落不明?”
顧博然表肅然,答道:“是。”
“你準備怎麼跟我交代,還是你已經做好和齊玉一樣下場的準備?”他一臉倨傲的看着老人。
“門主,是屬下的錯,任由門主處置。”顧博然彎下身,語色淡然。小男孩見他如此,緘默的走近幾步,卻突然狠的說:“顧博然,你別以為歆門裏只有你一個人能造機械人,我就不敢動你!”顧博然波瀾不興,只說:“屬下沒有這麼想。”
“很好。”男孩又彎起大眼。
“給你一個月時間,儘快把最後一張皮膚找回來,包括編號67322。”他斜着眼睨視老人。
“屬下知道。”
小男孩薄薄的唇微微一勾,似是滿意顧博然的態度。他翻身走來,又是一臉陽光明媚,他對着那黑衣隨從張開雙臂:“哎,我還是第一次來f城呢,真興奮!在日本呆得的人都快悶死了,衛風,我們走!”
“是。”
衛風低頭領命,俊龐的輪廓仍舊冰冷如初。
望着門主與一群黑衣扈從離開,顧博然一臉憂心忡忡。他深知這一次門主親自前來的嚴重性,看來他已經按耐不住那可蠢蠢欲動的心了。當他得知那條重要線索后,f城,對他而就是已經是勢在必得了吧。
這座城不僅有着這最後一張皮膚,還有着那個他一直在尋找的人。
“爺爺,爺爺……”
稚嫩的聲音打斷了顧博然的思考,他一回身,自己的小機械人助理正扯着自己的褂邊,說:“爺爺,編號67322不見了嗎?”他一臉關心,顧博士眯了眯眼,沒有回答,而是自顧自的望向天際。藍天無垠,也不知這片遼闊的蒼穹下,編號67322所在何方。執行任務向來雷厲風行、絕不出錯的他,也不知是遇到了什麼問題,竟連帶任務品一起銷聲匿跡。
一個多月……
估計,他已經意外重啟了。
如果重啟的話,漫漫天地間,身為機械人的他,會不會因為自己而感到困惑呢?
想到此處,顧博士目光更為深沉了。
而就是此刻。
寂靜無聲的柚子巷13號的一間狹隘公寓內,大門緊閉,窗帘拉緊,光線晦暗的屋子內,一個男人一動不動的坐在原地。他望着自己胸口逐漸復原的彈口,以及已經自行脫落出大半個身子的子彈,目光緊鎖不離。
腦海里,他飛身上船,所向披靡的鏡頭一一越過,那些被他擊敗的人誠惶誠恐的神色,也猶然在目。
“我。”
他皺着眉,目光深邃如潭。
“究竟是什麼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