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這第二日的蹴鞠賽較之前一日比拼倒是更為激烈了,因此上那看頭自然還是十足的,便是鞠場周圍的人群瞧着也是有增無減,但元熹心中卻說不出所為何來,總覺着新到場上這兩隻隊伍的你爭我奪少了些意趣般,或許是因着堂姐的閑話有些讓她分了心之故。
“咱們才來時,那位着紫衫的公子可是瞄了你好幾眼了,倒是個眉清目秀的。”
“我怎未覺着人家是瞧我的,許是瞧別人也說不定呢。”元熹其實也留意到了那面如冠玉的年青公子,只是着實覺得他書生氣太過,似不夠硬朗。
元楚抿着嘴兒笑了,“你昨日的風頭可不是一般人比得過的,他直向這邊瞧如何還會是為著別人。”
“難不成我昨日還出了風頭?”元熹倒也不是故做懵懂,只覺得那本就是平常而已。
“你自是不覺得,不過真箇就是如此了,瞧着吧,過了這幾日的蹴鞠賽準會有人請我這個幌子到處的賞花賞景不可,到時便有的忙嘍。”元楚促狹地與堂妹眨眨眼。
“你且歇歇吧,難得這會兒場上熱鬧的緊,若是錯過了有多無趣。”元熹只管正襟危坐,全然是心無旁騖的正經模樣。
“正是正是,就算那些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可咱們卻是正經地為著這蹴鞠賽來的呢。”元楚倒是隨口應了,不過那雙眼卻還是暗暗留意起了周遭望向元熹的俱為何等樣人。
還真就如元楚預料的那般,這邊的蹴鞠賽才一告罷,便有着那迫不及待之人遣了家中女眷前來與她姐妹幾個閑話了,起先自然是與着元楚如常的寒暄,末了卻是露出邀她們姐妹過府遊玩的意思來了,元楚心知肚明地先自都推拒了,只說沒多少時候便就要到端陽之日,到時最少不得的便是遊玩之機,過府聚宴之事自是免不了的。
“堂姐,這裏的端陽節與別處相比有何特別的地方?”元熹倒正想見識見識寧州城內風俗與着華州有何不同,而這端陽節倒算是個正經的節日可一見究竟了。
“與着華州比起也無甚特別之處,不過一般是那些個名目罷了,倒是寧州營中真箇有些與別處不一樣,想是為著日後與那精於騎術的北胡軍相抗時能占些先機,每到這時便把個他們族人喜好的射柳之戲也當做必做的功課演練了,雖我尚未親眼得見如何精彩卻也聽聞甚是考較箇中好手,等閑的馬上功夫可輕易過不了這一關呢。”
元楚這般的娓娓道來還如何勾不起元熹的興頭,待得這三日的蹴鞠賽比完后她便就只盼着端陽節快些到了,只是這蹴鞠賽雖說是才就分出了勝負,可這相慶的余意卻還尚未消盡,尤是那無緣到這場上一博之人,更是有些見着今年得了鞠球高手名號的兄弟頗不服氣的意思。
“若不是爹有心偏着你,如何會只你一個在場上出盡風頭。”唐錚邊與蕭維兩個較着腕力邊語帶忿意。
“只怕是舅舅任你上場也不見得能取勝。”蕭維這話如何會不將着唐錚的拼勁激發出來,因而只見他一個暗中加力,手掌不為對手覺察地便就重重壓下,勉力相扭還是不支的蕭維終是最後落了其下風。
“如何?”唐錚有些得意地仰了下臉,心裏可算是舒坦些了。
“比起蠻力來確實不如表哥你。”蕭維輕巧地甩了甩方才與之較力的手臂。
“今日便就要你心裏服氣才行。”
唐錚這日也是無事,因此上兩兄弟才有空兒這般笑鬧,最後倒都是覺得府內無趣,便還與以往一般同去郊外比試射技了
兩人這廂將着彎弓箭袋收拾了齊備便就各自牽了坐騎出府,誰料才出得了府門沒多大時候,尚未穿過城中街市和那條路口,卻只聽得脆快的一聲‘姐夫’響在不遠處才剛停穩的馬車內,他二人勒了胯/下俊馬仔細一看,原是嬉笑着掀起車窗帘布正向外張望的元熹,而與她一道在車內穩坐着的不消說,自是無楚了。
“你兩個這會兒出來可是要逛市集的?”唐錚自是緩步放馬行了過去
元楚聽得他的聲音忙自車門帘外探出身來,“今日得閑,帶着小熹四處走走。”
“姐夫你兩個要去何處?”元熹也湊到無楚的身旁,眼內全是好奇。
唐錚以往少見元楚似今日裏這般的閑適,忽就想起母親說的元楚自來在家中多是辛苦、難得能痛快地玩上些時候的話來,“既是得閑,便與我兩個一併去南郊逛一逛吧,在這街市裡也不過就是買些東西罷了。”
元楚心內略一遲疑,還未來得及應承下去,便聽得唐錚吩咐那車夫自行回府,他自己則一個翻身下了青花驄,再輕點腳尖跳上車轅,為著她姐妹兩個駕車轉彎,直改道奔向南郊去了。
“姐夫的坐騎瞧着甚是神氣,讓人看着便想一試身手呢。”元熹倒是無謂去何處,左不過就是寧州的好山好水之地看景罷了,因而坐在車內顯出了十足的興頭。
唐錚忙不迭地搖起了頭,“這東西性烈的很,連我平日裏都要加着小心,可不敢敢要你犯險,若真是出了丁點兒的差頭,你堂姐怕是不會與我善罷干休。”
“那姐夫你到底是怕我有個閃失還是怕堂姐不與你罷休呢?”元熹這調皮當真要元楚面上有些掛不住,唐錚則極是開懷地朗然一笑,且還意味深長地回頭看了眼無楚。
“不是想騎馬么?蕭維的那紅鬃馬倒是老實的,你且求他允你一試吧。”
元楚這擺明了便是有意支走嘴巴惹禍尤不知的某人,可她這一開口不打緊,蕭維就自為難起來,可待看着元熹那躍躍欲試的俏皮模樣又不好出口相拒,只得將坐騎讓與了她,自己則騎上表哥的青花驄小心地陪在她一旁照看。
“你可也算是有幸了,我表弟這坐騎還是頭一遭兒讓與女人呢。”
唐錚的多嘴不知為何就讓元熹心中生出了一絲歡喜來,更兼之今日艷陽高照,而這會兒平坦開闊的官道之上也不乏有那麼一兩個利落女子打馬而去,因此帶着她也生出了要策馬狂奔的意思來,只可惜,對這騎術她一向是不精,這會兒自是有心無膽了。
“表哥慢些駕車,她怕是騎不慣這馬,要穩當些跟着你才行。”蕭維倒是如平常一般的細心。
唐錚聞言卻是回首對着元楚小聲道:“坐穩了”,而後便是一抖韁繩,那馬車忽就向前疾馳而去了。
“哎,姐夫,你莫不是想將堂姐拐走不成?”
元熹這一急之下的質問倒讓着蕭維啞然失笑了,“他自己的妻子如何要用拐的?”
元熹轉念一想確是如此,便也一併笑了,“可你我怕是追不上他們了?”
“想追他兩個倒也容易,不過就怕你身子太過嬌貴,受不得快馬的顛簸。”
元熹硬着頭皮,做出不在乎的模樣道,“無事,可是要我放開韁繩隨在你後面一併追上去?”
“原本想的是你與我共乘一騎,如此即保你無事又可放馬趕上,可……”蕭維先是搖了搖頭,而後飛快地掃了元熹上下一眼后卻是欲言又止,“算了,你我且就如此向前行吧。”
元熹由着蕭維的目光便就看了一眼自身的衣着,不過就是素常的紗裳綾裙罷了,也未見有何不妥之處,怎他就象不敢多看似的了呢?難不成他還記着先時初見之事?對着自己多加了小心?
蕭維此時倒還真未記起那檔子事兒來,只不過是眼裏瞧着元熹那薄薄的衣衫下漲鼓的胸房、細細的腰肢,實是有些心內浮躁,若要是再將她摟在懷裏坐於馬上,真箇是有夠折磨人的,由此便還是覺着兩人慢慢地向前踱步為妥,且暗自想來表哥也不會將自己與她甩得太遠,不過就是一時的笑鬧罷了。
他兩個一時便全不作聲地向前緩緩行去,待轉過了前方的彎道后不遠的一偏僻岔路口處,果見唐錚駕着的那輛馬車正停在近旁一棵高大的柳樹之下,只不過就是先還未見其人,待聽得他兩個馬蹄聲至後方從車中探出頭來。
“怎這般的磨蹭?”唐錚雖說做出一副因着久候而倦意已起的疲癩模樣卻還是掩不住眼內的得意之色。
蕭維情知這表哥有異卻也不好此時多問,倒是只管將着元熹手中的韁繩穩穩地勒住了,“元小姐還是與着表嫂一道坐在車內好了。”
“也好。”唐錚依舊坐回了車轅處,起鞭催馬再次轉回大路了。
元熹此番上得車來卻見得堂姐的面上甚有容光,那唇色更是較之先時不知要紅灧潤澤上多少,只不過就是那雙清寧美目失了平日裏慣有的沉靜,且似不大敢與她坦然相視,極少見地有些嬌怯怯的羞意隱在其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