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原來元楚書信到得元熹手中之時,她正苦於無法自元大人夫妻兩個近旁脫身,其因由也非別個,卻是元大人夫妻兩個為著她的婚事做了不該有的打算,惹得她心內煩悶,是以才藉著探望堂姐之機溜之大吉了。
“堂叔便是獨自做這個主也不能的,想來堂嬸多半也是看好了的。”元楚對着元熹家中的情形自是看的明白。
“可不就是他兩個一道逼着我點頭么。”元熹一提起此事就還是氣鼓鼓的模樣。
“堂叔兩個如何會讓你受一點兒委屈,定是拿準了人家會對你好才有此打算的,就不知是何人讓他二人如此稱心?”
元熹坐在桌旁雙手托腮,悶聲悶氣地對着元楚道:“這人你也見過,便是韓師傅家的顧之哥哥。”元熹口中的韓師傅便是華州書院的韓學謙,與着她父親元大人多年來相交甚好,元熹小時也曾受教於他,雖說這女弟子有時在他面前頑皮的不服管教,但總還是同她父母一般的疼愛她時居多。
元楚稍加回想便記起了韓顧之其人,“上一次去華州時匆忙沒來得及見到他,不過我卻也記得他少年時生的好模樣,又是個喜讀書的,脾氣也好,年紀算來是與我相差不多,怎如今他變醜了么?”
元熹還未得回話,一旁的碧闌便就迫不及待的插了言,“韓公子如今的模樣倒是更出眾了,況年初才中了二甲的進士第四名,接着過了吏部甄選,本可留在京中任職卻一門心思的回了華州,做了華州府的司馬,正是前途無量的好時候。”
“這般人才自是難尋的,想來堂叔堂嬸也是早早便為著你打算了。”元楚此時實是有些羨慕元熹的。
碧闌似總算尋到了同道中人般,“大小姐說的可不正是這個道理,夫人想着這韓公子與小姐是自小相識,人品什麼都是讓人放心的,所以才想做這個主,最疼小姐你的不還是夫人么?”碧闌這末一句卻是說給元熹聽的了。
“我自是知道爹娘為著我好,可我從未想過要做顧之哥哥的妻子。”元熹極少見的露出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倒是讓人禁不住的心生憐愛起來,尤其平日裏那極是靈動的一雙眼,乍一湧上幾許輕愁真箇是令人不忍加責的。
“你小時可不是這般,為著個顧之哥哥那是極霸道的。”元楚臉上儘是逗趣的笑意,她這也是想尋機開解開解元熹。
元楚這話直引得碧闌在一旁只做出洗耳恭聽的模樣來,誰知元熹卻藉著自己要沐浴的借口將她支使出去備水了,沒奈何的她只能慢吞吞的帶人出了房,而極有眼色的紅鶯也帶着紫鶯等一眾丫環均都退了下去。
“我不過就是有時粘着他一起玩罷了。”元熹見着房內只余她姐妹兩個方才低聲細訴起心事來。
“可不止呢,我記得有一年爹帶着我與二娘她幾個一道去你府上做客,元婷那會兒不過是喚了韓家公子一聲顧之哥哥便引得你大發脾氣,直說顧之哥哥是你一個人的,差點兒與元婷兩個打將起來。”
“那會兒不過是小孩兒心性,厭煩別人搶自己的東西罷了。”元熹思及自己**歲時的野蠻行徑也不由得面上有些發燙。
“雖說當時年紀尚小,可也看得出你兩個相處的甚好,怎如今倒生分了么?”
“堂姐,我與顧之哥哥的感情自是還與從前一般,但卻只將他看做自家哥哥那般,又怎會想着要嫁與他做妻子呢。”元熹這番剖白隨即讓元楚明了,現如今她對韓顧之竟全然是兄妹之情,少女的綺夢遐思從未繫於他身,如此一來,堂叔堂嬸的苦心怕真的是要白費了呢。
“那你可曾想過要尋個何等樣人做夫婿?”元楚這話問的元熹少見的有些羞怯起來。
“人家還小呢,哪裏想那麼多。”
“眼瞅着也要過十七歲的生辰了吧?”
“早着呢,”元熹隨口應了一下便又拉了長聲道:“你莫不是與爹娘一般,只想着我快些嫁出去,好讓他兩個快些抱外孫吧?”
“堂叔與堂嬸便是這般想也無可厚非,不過姐姐我這般問卻也是想知道你幾分心事好為此留意着呀。”
“你這才得了好夫婿便想着要做媒人了?”
元楚嗔了元熹一眼,“這也便是你,旁人我才懶得搭理呢。”
“知道你為著妹妹好,可這等事還要慢慢來的。”
“我這也不是着急,不過是看着眼前兒有個人品出眾的想提醒你一下么。”
“堂姐說的是哪一個?我可見過。”元熹眨眼想了好一會兒也未想出自己這兩日在寧州結識過此等人物。
“傻子,才與人家一道飲了酒,這轉臉便不記得了。”
元楚這話才出口便見元熹恍然,不過而後卻是面露鄙夷地擺起了手,“那等好色之徒還是離他遠些為妙,還有便是告訴姐夫看緊了他,若再有如今日那等輕浮舉動必得拿出兄長的款兒來好好管教才對。”
元熹正兒八經板起的小臉讓人見了自是忍俊不禁,元楚看在眼內覺得極是可愛,伸手便向她那白瑩瑩嫩生生的臉蛋上捏了一把,待聽到她‘哎喲’的呼痛聲方才笑着鬆了手。
“堂姐你怎下得了這般狠手,難不成因他是姐夫的家人便說不得么?果是女生外向,全不把我這娘家人的話當真。”
元楚也不計較元熹的伶牙俐齒,“其實堂姐認得蕭維也沒幾個月的工夫,不過卻也看得出來是個行事謹慎的,平日裏隨着他表哥一道出來遊玩時多不善與女子攀談,便是人家主動近前與他交往時也多是應對幾句便罷了。”
“那如何還會有女子與他拉拉扯扯?且還是那等沒個正經的。”
“想來多半是外出應酬之時有了交集,他那樣的舉止形容在那地方有人硬要投懷送抱也不稀奇。”元楚將着心內的揣測緩緩道來。
元熹還是不大信服,“姐夫的樣貌也是極俊美的,怎就比他要潔身自好的多?”
“這隻能說是各花入各眼了,”元楚掩口打了個哈欠,“再一則,蕭維有時也似抹不開臉對女人聲言厲色似的。”
“那這等性情如何還會到軍營來?別是他爹娘也知道兒子少了些硬氣,才存心讓他到此處打磨的吧?”
元楚被着元熹這樣一問才發覺自己對着蕭維的家中情形所知真就不多,“他爹娘如何我還真未曾問過唐錚,只聽唐錚說他這表弟自幼便與舅父舅母親近,且早就有了入軍營歷練的心思,是以才跟着到了寧州。”
“他原本是哪個州府的?”元熹也不過就是隨口一問。
“多半也是京城出來的。”元楚此時想的便是,明日得空兒倒要好好問問唐錚這些。
“好好的京城不呆,非要與舅父一家來這寧州,他也真是不同常人了。”
“自是不同常人,他如今也與唐錚一般做到了參軍,過不了兩年估摸着便也要升任郎將,你便是不上心可自有旁人掂記着呢。”
元楚這會兒困意漸濃,與着元熹細說到此就愈加倦怠起來,元熹見她如此也不肯再多言語,兩人草草的沐浴一番便各自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