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無心插柳增中興
“陛下,俺們想活,俺們願意接受懲罰,願意聽從陛下的軍令!
俺們不想就這麼死了,俺們還有家人,還有牽挂。
只要陛下給俺們一條生路,俺們定當以死相報!”
一道雄渾的聲音如悶雷般響起,正是典韋。
他努力地掙扎着,艱難地跪下去,那高大魁梧的身軀,彷彿一座巍峨的山峰,比旁邊人都要大上兩圈。
有人帶了頭,還是個兇猛俠義之人。原本心中充滿絕望的俘虜們,如同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絲曙光,紛紛響應。
“俺們也願意,陛下開恩吶!”
“求陛下饒命,俺們願意接受懲罰。”
眾人的呼喊聲此起彼伏,在監獄中回蕩,聲音充滿了期盼與渴望。
原本遠處的俘虜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正在焦急地等待,心中猶如揣着一隻不安分的兔子,七上八下。
現在聽到這個傳來的聲音,頓時明白天子有意赦免他們,於是瘋狂地大吼着,那聲音中飽含着對生的渴望和對天子的感激。
然而,也有一部分人臉上掛着譏誚的笑容。
其中為首的便是太史慈,他怒目圓睜,猶如一頭被激怒的雄獅,大聲說道:“大丈夫死就死了,有什麼好怕的!
天子一定是要俺們從軍,去打俺們自己人,去當送死的先鋒。
橫豎都是個死,你們難道就這麼甘心被利用嗎?”
太史慈的同樣不低。
少部分原本就心存疑慮的俘虜,在太史慈的呼和下,也開始動搖起來。
“天子一定是想利用我們。”
他們低聲議論着,聲音中充滿了不安與恐懼。
“我們不能就這麼輕易地接受懲罰,說不定會被當成送死的先鋒。”
他們的臉上露出猶豫和恐懼的神情,彷彿在面臨一個艱難的抉擇。
他們既渴望生存,又害怕被利用,心中充滿了矛盾與掙扎。
“陛下,此等愚夫,不若殺了!”
牽招眉頭緊皺,建議道。
劉辯擺了擺手,道:“把那些帶頭都帶到跟前來。”
牽招領命,即刻帶着執戟士行動起來。
執戟士們如同一股鋼鐵洪流,迅速湧進俘虜群中。
他們身着鋥亮的鎧甲,手中緊握着長戟,步伐整齊而有力。
太史慈和典韋等人被執戟士們圍在中間,帶向天子跟前。
太史慈依舊一臉倔強,眼神中透露出不屈與警惕。
他挺直了脊樑,彷彿在向眾人展示他的剛正不阿。
眼神緊緊地盯着天子,心中充滿了對未來的擔憂和對自己命運的不屈。
典韋則顯得有些緊張,他的目光不時地望向天子,心中既期待又擔憂。
他的臉上露出一絲不安的神情,雙手微微顫抖着。
典韋深知自己的命運此刻掌握在天子手中,他渴望得到天子的赦免,但又害怕天子會對他們做出嚴厲的懲罰。
他的心中充滿了矛盾和不安,如同一隻被困在籠中的野獸。
隨着他們的靠近,眾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們身上。
空氣彷彿凝固了一般,緊張的氣氛瀰漫在整個監獄。
每一個人的心跳都彷彿清晰可聞,大家都在緊張地等待着接下來的發展。
劉辯的目光緩緩掃過典韋和太史慈等人,眼神含着無盡的威嚴。
他淡淡說道:“你們犯了叛逆之罪,依律當誅三族。
這罪罰之重,你們心中應當清楚。
但現在,朕給你們一個選擇的機會,一個恕罪的機會。
你們且聽好了。”
劉辯微微停頓,接著說道:“第一條路,朕令原司隸校尉,現別部司馬牽招組建一支軍隊,就叫乞活軍。
你們只要加入軍中,便登記造冊,屆時,你們家族的連坐之罪即可赦免。
若能在戰場上殺十個人頭,便赦免本人死罪,轉為正式士兵。
即便戰死,後面也會給家中發放撫恤金,以保你們家人日後生活無憂。
但戰場之上不聽號令,逃跑反戈等,則此條作廢,誅三族改為誅殺五族,甚至九族。”
聲音變得逐漸冷冽,劉辯的目光也變得更加深邃,繼續說道:“第二條路,同樣登記造冊,按律法處置,立即處斬棄市,且家族株連之罪,大赦不赦。
你們好好思量,這兩條路,何去何從,全在你們一念之間。”
聞言,眾人哪裏還不明白,就是用自己的命,去換家族的命。
說到這裏,劉辯若有所指地看向了太史慈,道:“太史子義,我認得你。
當年你為了東萊郡太守,與州刺史的信使於雒陽公車司馬府前爭執,名滿天下。
聽聞你已到遼東避難,怎會出現在了三輔?”
“某......”
這個時候的太史慈後悔不已,他那件事情其實可以處理的更好,但就是為了讓自己的義名名滿天下,他選擇了最剛烈的處理方式。
確實名滿天下了......但是......
這個和士大夫們搞卧冰求鯉之類的立人設,是一個意思。
不過太史慈豪強出身,沒法天人感應,所以只能立義士的人設,都來用我吧,我是個義士啊!
此刻,太史慈真想給自己一個嘴巴子。
“還有你們其他人,即便你們死了,也會有熟識之人,認出你們是誰,登記造冊后,誅殺三族的刑罰定會落到實處。”
劉辯的目光掃過其他人。
這句話,可是封死了不少人的僥倖心理。
典韋趕緊說道:“陛下,陛下,俺選第一條路,俺選第一條路,落到今天的地步,已經是不孝至極。
再連累家中老母,那就是連畜牲都不如了。”
說完話的時候,還瞄了太史慈一眼。
太史慈:“......”
“嗯,說的很有道理!”
劉辯點點頭,沒有再理會太史慈和典韋,而是轉向郭鴻和趙淳,語氣堅定地說道:“郭卿,今日朕說的話,寫成制書。
務必一字一句,準確無誤地記錄下來,讓這決定成為對俘虜處置律法的一部分。
趙卿,把朕的話傳到每個俘虜的耳朵中,讓他們自己好好地選。
要確保每一個人都清楚這兩條路的後果,讓他們慎重做出決定。
牽司馬,這裏就交給你了。務必妥善處理此事,不可有絲毫差錯。”
“遵旨!”三人連忙應命,聲音中充滿了敬畏。
尤其郭鴻等人,似乎從來沒有見過天子有如此果斷和冷厲的一面。
他們的心中充滿了震撼,天子此刻展現出的威嚴與決斷,讓他們不禁心生敬畏。
郭鴻心中暗自思忖,好像一直以來,天子只是個操控平衡的高手,然而今日所見,卻讓他明白天子遠非如此簡單。忽地想起雒陽幾夜雨和董卓等人,郭鴻心中凜然。
那曾經的風雲變幻,讓他更加深刻地認識到天子的深謀遠慮和果敢決斷。
至於牽招,更是心知肚明,當時的情況多麼危險,而他從來沒有在天子的眼中看到一絲慌亂。
這等氣魄,就是他和劉備,也根本做不到。
隨後,劉辯沒有繼續待在監獄中,而是轉過身,準備離去。
趙淳連忙叫道:“聖上回宮!”
聲音在監獄中回蕩,隨後,劉辯在眾人的簇擁下,快步走出監獄,他的身影漸行漸遠。
......
天子離去后,趙淳立刻安排小黃門在監獄裏來回穿梭,他們的聲音清脆而響亮,不斷重複着天子的話。
那話語如同漣漪一般,在監獄的各個角落擴散開來,確保每個人都能聽到這關乎他們命運的抉擇。
俘虜們開始議論紛紛,嘈雜的聲音在監獄中此起彼伏。
有人面露恐懼,擔心加入軍隊后的生死未卜;
有人則眼中閃爍着希望,覺得這是一次改變命運的機會。
經過一番激烈的討論和內心的掙扎,最後絕大多數都選擇了第一條路。
畢竟,這是他們唯一的生機,為了家人,為了自己,他們必須勇敢地邁出這一步。
擔心送死做什麼呢?
因為你不選這條路,立即就會死。
就連太史慈也是一聲長嘆。
典韋勸說道:“太史兄,陛下已經盯上你了,一旦關東群雄失敗,你肯定是會被族誅的。
想想家中老母,你又豈能如此任性?”
太史慈聽着典韋的話,心中泛起層層波瀾。
自典韋有心投降的時候,他就多有譏諷......
想起家中年邁的老母,那慈祥的面容和期盼的眼神浮現在太史慈的腦海中。
猶豫良久之後,太史慈終於下定決心,選擇第一條路。
他知道,這不僅僅是為了自己,更是為了家人的安危。
誰讓自己名滿天下嘛。
與此同時,吏員們開始忙碌地登記造冊記錄。
他們認真地詢問着每一個俘虜的姓名、籍貫等信息,手中的筆在紙上飛快地舞動着。
牽招則站在一旁,嚴肅地看着這一切,開始招兵。
他的眼神中充滿了期待,希望能組建一支強大的乞活軍,為天子效力。
那個角落裏的老頭原本手上拿着一本書,正在看戲吃瓜,冷不防一個吏員和一個士卒來到他跟前讓他選擇。
老頭頓時愣住了,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也有得選。
他有心想問問,但又怕問了不給選。
這簡直是天上掉餡餅。
思索之後,飛快地在上面寫下自己的名字。
牽招看到這人雖然有些老,但是有點面熟,而且神色之間,顯然知書達理。
他心中一動,想着乞活軍多帶一個文士也行,於是也就沒有在意。
老頭看着自己寫下的名字,心中感慨萬千,從來沒有想到自己還有出去的一天。
太傅他已經不在了,自己能做的,也差不多了,剩下的路,該是自己走了。
隨着登記造冊的進行,越來越多的俘虜加入了乞活軍。
監獄中的氣氛也逐漸發生了變化,從最初的絕望和恐懼,變成了期待和希望。
......
最終,還是有三十四人,毅然決然地選擇了第二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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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這份奏書呈報到劉辯這裏的時候,他正靜靜地坐在書房中看書。
陽光透過窗戶灑在他的身上,為他增添了一抹柔和的光暈。
劉辯聽到稟報,頭也不抬,神色平靜如水,緩緩說道:“孔曰成仁,孟曰取義,他們既然覺得這是仁義,就隨他們去吧。
不過,記得要記錄在案,務必將其家族三族誅殺,以正國法。
作為天子,要說話算話。
作為製法,要有絕對的威嚴。”
劉辯的聲音雖不大,聽在耳中卻別有一番威嚴。
牽招、郭鴻等人聽聞天子之命,連忙叩拜領命而去。
兩人出門相互看了一眼,臉上都滿是嚴肅與莊重。
看來,天子並不是一味的仁德,王道霸道也兼而有之,最重要的是,也遵守法度。
很快,牽招帶領着三千乞活軍浩浩蕩蕩地前往小孟津。
這支軍隊士氣高昂,步伐整齊有力。
牽招身着鎧甲,騎在高頭大馬上,眼神堅定地望着冀州的方向。
身邊親兵穿着嶄新的鎧甲,手持鋒利的兵器,個個精神抖擻。
那些新招的乞活軍卻是只赤手空拳,像民夫一樣駕車拉馬拖着輜重。
畢竟,雖然這些人投降了,但牽招可不敢在雒陽就把他們武裝起來......
大軍來到小孟津后,迅速過河,在對岸安營下寨,駐紮下來。
隨後,各種鎧甲兵器才源源不斷地運送過去。
乞活軍在黃河北岸開始了緊張的訓練,吃好喝好加訓練,也使得乞活軍徹底定心下來。
畢竟這樣的話,不太像是去做炮灰了......
最令他們興奮是,甲胄里居然還有面甲,帶上之後,對面就不認識自己是誰了......
於是喊殺聲震天動地,刻苦訓練,不斷磨礪,為即將奔赴的戰場做好充分的準備。
與此同時,也有百餘人因為傷勢較大,暫時不能上戰場。
他們被安排在城外的莊園中暫時安頓下來。
莊園中環境清幽,空氣清新。
這些受傷的士卒們有的躺在病床上,有的則在院子裏曬太陽。
其中就包括典韋,他的傷勢較為嚴重。
這些人靜靜地等待着傷勢痊癒,期待着砍下十顆人頭。
當然,這對典韋來說,應該是輕而易舉。
不久后的一天,牽招又馬不停蹄地連夜返回了雒陽。
他心中懷着忐忑與急切,渴望儘快拜見劉辯。
原本還心中忐忑,畢竟以前是司隸校尉,想見天子很容易。
現在是外軍,還是別部司馬這樣的小官。
不過,消息還是快速的通傳回來,一個小黃門疾跑過來,引着牽招向宮中而去。
一路上,那小黃門似是無意的提醒道:“聖上有令,牽司馬雖然是司馬,但在他心中永遠是心腹,所以牽司馬要是有事拜見和有本奏的話,都要第一時間彙報過去。”
這一句話,讓雄武的牽招一怔,淚水止不住的在眼眶裏打轉。
他急忙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激動的情緒。
對接下來的事情彙報,也就安定了很多。
不多時,牽招恭敬地站在劉辯面前,開始一番詳細的彙報。
劉辯靜靜地聽着,時而微微點頭,時而陷入沉思。
當聽到牽招提及的意外情況時,劉辯不由得啞然失笑。
原來,監獄中之前因大赦而清空了。
周忠以及一些周氏的死黨,是後來才被關進去的。
當時由於三輔送來的俘虜太多,各個獄中都塞滿了人。
天子下令之時,負責統計造冊的人並非監獄的獄中吏員,以至於出現了疏忽,把周忠等人也統計了上去。如今,周忠竟然就在軍中。
也就是前大司農周忠,揚州廬江的周忠,兒子周暉曾經大鬧雒陽......
說完之後,牽招難免有些忐忑。
“這……倒是無心插柳。
我既然說了製法,周氏既然選擇了第二條路,那便就這樣吧!”
劉辯並未責備牽招的馬虎大意。
相反,他從身旁取出一把中興劍,鄭重地遞給牽招,勉勵道:“牽司馬,此劍乃朕之期望。
望你多立戰功,早日再回中樞,為朕分憂,為大漢效力。”
牽招雙手顫抖着接過中興劍,眼中滿是感動。
他望着劉辯,哽咽着說道:“陛下如此信任,臣定當肝腦塗地,不負陛下厚望。”
......
一行人,趕到了揚州的治所九江郡歷陽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