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調查

天剛蒙蒙亮，崇義古城四處就飄起了裊裊的炊煙...

一口口大鍋架在聚集地內的各個放飯點，臨時搭建起的土灶里煤炭被燒得赤紅髮亮，高溫將空氣扭曲成波浪狀不斷向上蒸騰

咕咕咕~

鍋里的粥水翻騰着浸出谷香，蒸汽向上噴薄，穿過一層層竹篾編製的蒸籠，最後化作一陣白霧消散在晨風中...

鐺鐺鐺！！

鐺鐺鐺鐺鐺鐺！！

......

刺耳的銅鑼聲在聚集地各處先後響起，早就饑渴難耐的倖存者們虛弱的從各自窩棚爬出，如同屍潮般、爭先恐後的朝着放飯點圍過去。

未開飯前不得提前起床！

這是規矩！

蓬頭垢面的倖存者們在各自所屬的放飯點前排起了長隊，一人手裏捧着一個鐵質的飯盒。

“喏~”

穿着白色制服的工作人員滿舀起一勺稀粥，實際上就是濃稠的米湯。

手很穩健，沒有抖，一勺就裝滿了大半個飯盒。

打好粥后，倖存者往前挪動，另一個工作人員又遞過來一塊拳頭大小、黃燦燦的玉米餅。

這個玉米餅並不是末世前面點店裏那種精細的玉米餅，而是摻雜了許多粗糧、穀物的糙餅。

口感非常粗糙，甚至有點硌嗓子，面也很死，就算是剛出爐還冒着熱氣時，都是硬邦邦的。

剛開始吃時倖存者們都還不習慣，但時間久了反而感覺它最好吃，也最頂餓，甚至比中午那頓還頂。

打完飯後的倖存者分流成兩批，婦幼老少必須蹲在放飯點附近吃，直到徹底吃完經過工作人員檢查過後才可以離開，而青年壯勞力則沒有要求，有能耐爬房頂吃都沒關係。

這也是規定！

前段時間因為這個分離就餐規定，還引發過一場大規模的負面輿情。

起因是一個小男孩因為年紀小、自理能力差，獨自就餐時被餅子活活噎死了。

這個事故在倖存者群體當中傳播度非常廣，一度鬧到了群情激憤、聚眾示威的地步。

都在討伐聚集地官方制度制定沒有溫度，要求允許倖存者可以自由就餐，讓婦孺老幼能夠得到家人的充分照顧！

然而這看似很合理的訴求，卻是引來了聚集地官方的強硬拒絕，甚至不惜武力鎮壓也不肯鬆口。

有賴於崇義聚集地一貫強硬的作風，讓這股風波很快被強勢按壓下去，但也因此成為聚集地官方最為人詬病的一點！

倖存者們私下裏都在傳，聚集地官方這麼做是為了減輕負擔，才故意把老弱婦孺隔離開來，想讓他們自生自滅。

孩子被噎死，更是聚集地官方早就算好了的，否則為什麼事故都發生了，還是要堅持這個明顯錯誤的制度？

眼不瞎的人都能看出這個制度的缺點，為什麼官方看不到？

我不禁要問，是看不到，還是不想看到？或者是看到了裝看不到？是怎樣一雙無形的大手，在操縱、撥弄所有倖存者的生命？

對此，聚集地官方闢謠了多次，明確此舉是為了保證老幼婦孺在大災下的基本生存權利。

但這次闢謠非但沒有解決謠言本身，反而成了反向闢謠，給倖存者們提供了嘲諷素材。

“它指着孩子冰冷的屍體告訴我，這是在保障我們的基本生存權利！”

以至於到最後，聚集地官方也懶得解釋了，選擇了保持沉默，讓輿論自然降溫。

因為比起輿論戰，現實的生存問題威脅性更大，聚集地並沒有太多精力投入到這種非生死存亡的問題上。

而聚集地的沉默卻讓很多陰謀論者集體高潮了，這種勘破迷霧，眾人皆醉我獨醒的獨立思考，讓他們的精神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認為自己窺見了聚集地的真相！

否則為什麼不再解釋？

他們一天到晚，除了睡覺吃飯，可都在等着官方解釋呢！

官方不解釋只能說明是心虛了！面對他們的智慧退卻了！

也正是在這類不禁姐、獨立哥的帶領下，才有了聚集地最近漸起波瀾的不穩定局面。

當然，在他們眼裏這不叫不穩定，這叫覺醒！

他們為這種反抗精神而感到發自內心的自豪，“不自由，毋寧死”！

....

嗡嗡嗡~

汽車引擎發動聲響起，一輛灰色的越野車在距離放飯點不遠處啟動。

如同小船一樣，緩緩推開波浪般的人群，朝着崇義聚集地官邸駛去。

看着越野車漸漸遠去，放飯點幾個工作人員不由自主的長鬆一口氣。

他們剛起床的時候就發現這輛車了，還以為是什麼領導視察。

一個個都暗中做好了被領導問話的準備，腹中的稿子更是打了一遍又一遍。

然而在後面準備食材、生火、做飯的過程中，對方一直都沒什麼動靜，安靜得讓人懷疑是不是一輛空車。

不過雖然有這個想法，但卻沒有工作人員敢賭...

要知道如今能在聚集地坐上小汽車的，那絕對不超過兩掌之數！

或許在朱駿眼裏崇義聚集地的管理層也就這樣，但對於崇義聚集地三十萬倖存者當中、普通的芸芸眾生而言。

這些人隨便拎一個出來，都是天大的人物，一言可決定他們的命運，打個噴嚏聚集地都得抖三抖！

所以越野車在時，這些個工作人員一個個都表現得無比小心，甚至直接開啟了微笑服務。

也就只有普通倖存者光腳的不怕穿鞋，天大地大肚子最大，才沒往心裏去。

越野車裏，一身軍裝的朱駿坐在副駕上，堅毅的眸子默默看着窗外快速倒退的倖存者人群。

他之所以會低調來到這裏，就是為了摸清楚崇義聚集地的實際情況。

聽別人說萬遍，總不如自己實際看一遍...

經過清晨這段時間的觀察，朱駿由最底層倖存者的生活，已經在腦海中逐漸勾勒起一副崇義聚集地的大概輪廓、以及領導層的整體肖像。

首先是糧食方面，談不上充足，但也沒到紅線，否則不可能還能給倖存者提供早餐。

再是米湯，那也得有米吧？

除此之外，在對聚集地倖存者的管理方面，做得也比較好，崇義聚集地管理層的能力、經驗都比較強。

因為朱駿剛才觀察到了婦孺老幼和青壯勞動力分食的現象。

此舉能夠有效減少婦孺老幼生存物資被搶奪的可能性。

衣食足，而知禮儀

人在飢餓狀態，道德底線可是相當低的...

現在人可能不知道什麼叫飢餓，那不妨帶入一下沒錢時候的心境。

如果不分食，那強壯勞動力明搶、脅迫老弱婦孺的情況肯定會激增，而以崇義聚集地的情況，根本負擔不起這麼大的管理成本。

最後肯定會演變成物競天擇，甚至出現大鍋支在帳篷前，卻被活活餓死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