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古有月下追韓信,今有月下追戰神。
清冷的月光下。
他逃,他追!
他插翅難飛!
趙構人在前面拚命地跑,魂在後面地追,時不時地回頭一看。
TMD!
遼軍還在追!
他們的騎兵和戰馬都不累的嗎?
這個問題同樣縈繞在楊業的心頭。
遼軍的騎兵也就在五萬左右,今天打了一白天的仗,按理說應該人困馬乏才對。
怎麼還能有三萬精騎?
想不通!
真的想不通。
其實也不怪楊業想不通,因為此刻追殺趙構的騎兵,大部分人根本就不是遼軍,而是千年之前的漢軍。
領兵者正是大漢第一猛將:樊噲!
而遼軍的騎兵,僅僅出動了一萬。
“陛下,不能這樣跑了,再這樣跑下去,我們遲早會被追上的。”
“那怎麼辦?”
趙光義臉色慌張,拚命地揮動着馬鞭。
胯下戰馬發出痛苦的嘶鳴。
他分明感受到,胯下的戰馬已經快要到達極限了。
“陛下先跟老臣換換衣服,老臣負責引走這些追兵,陛下趁機向南跑,跑得越遠越好。”
楊業眼中閃過一抹果決之色。
他是大宋的將軍!
從踏上戰場的那一天起,就已經把生死置之度外。
“就依將軍所言。”
二人在一處驛站停下,一邊安排士兵抵擋追兵,一邊匆忙互換衣服。
楊業穿着趙光義的甲胄,揮舞着龍旗,帶着親兵走大路飛奔;而趙光義則是換了一輛驢車,在親衛的護送下走小路逃遁。
……
……
“樊將軍,宋人分兵了。”
耶律休哥對着身邊的樊噲說道。
“我看到了。這樣,你帶着一隊人馬走大路;本將帶着一隊人馬走小路。”
樊噲當機立斷。
“將軍保重。”
耶律休哥也不扭捏,直接帶着自己的心腹精銳朝着大宋龍旗追去。
夜色正濃,殺氣騰騰。
“狗皇帝哪裏跑!”
耶律休哥一馬當先,手起刀落,接連砍翻好幾個宋軍士兵。
“嗖!”
一支漆黑的箭矢以一種極其刁鑽的角度,射中了耶律休哥的肩膀。
耶律休哥頓時吃痛,差點兒要掉下馬來。
“將軍!”
“將軍!”
“將軍!”
一眾親兵臉色驟變,急忙圍攏過來。
“別管我,去追宋人皇帝。”
耶律休哥大怒道:“放跑了狗皇帝,老子砍了你們的頭。”
“可是將軍,你的傷……”
親兵猶豫着。
“啪!”
耶律休哥頓時給了面前的親兵一個耳光,雙眼通紅,怒吼道:“老子就算死了,你們也不準停下來,都給我追!”
“就算把馬跑死,也絕不能放一個宋軍回去!”
“是。”
眾人見狀,再也不敢有任何停留,繼續朝着宋軍追殺而去。
耶律休哥眼中閃過一抹狠厲之色,驟然用力,硬生生折斷了箭矢,然後手口並用,匆匆包裹着傷口,繼續上馬追擊。
這是戰爭,你死我活的戰爭。
沒有任何仁慈可言!
……
……
“將軍,我的戰馬跑不動了。”
“再堅持一下,馬上就要到雁門關了。”
“可是將軍,我的馬也跑不動了。”
“將軍……”
眼瞅着遼軍越來越近,可是胯下的戰馬卻因為過度疲憊,漸漸沒了力氣。
楊業頓時一咬牙,勒住戰馬,握緊手中的鐵槍,怒吼道:
“跟這群遼人拼了。”
“殺!”
絕境中的宋軍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血性和戰力,然而,遼軍的追兵實在是太多了,一波接着一波,好似潮水一般源源不斷。
最終,隨着最後一個親兵被亂刀砍死,全場只剩下了楊業一個人。
他渾身是血,宛若來自地獄的修羅,站在同袍的屍體之上,心中充滿了無盡的絕望和悲涼。
手中的鋼槍早已傷痕纍纍,身後的龍旗也無力地低垂着。
楊業忍不住發出一聲長嘆。
“悠悠蒼天,何薄於我!”
這時,耶律休哥在親兵的攙扶下緩緩上前。許是因為失血過多的緣故,他的臉龐蒼白,幾乎看不見血色。
“投降吧,楊業。”
耶律休哥熟練地用漢語喊出了楊業的名字:“這一戰,你們輸了。”
“降?”
楊業眼神輕蔑,忽然大笑道:“荒謬!我楊業豈是貪生怕死的小人?”
“知道你厲害,所以我們皇后才打算生擒你。”
耶律休哥擺了擺手,稍顯艱難地蹲在一旁的石頭上,腦海深處傳來陣陣眩暈。
“你們皇后?”
楊業頓時震驚。
“是啊,我們大遼的皇后一直都在幽州城內,這段時間的作戰都是她親自指揮的。”
耶律休哥聲音虛弱地說:“你們皇帝不是我們皇后的對手,這一戰之後,你們宋軍精銳盡喪。”
“這天下,已是我大遼的囊中之物。”
楊業狠狠地啐了一口:“呸,爾等契丹蠻夷,也妄想統御漢家天下?簡直就是痴人說夢!”
“蠻夷又如何?”
耶律休哥忍不住笑了:“我們大遼的賦稅比你們大宋低;我們大遼的軍隊比你們大宋強;我們的皇帝皇后願意把皇族的財富分給天下百姓。”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漢人也好,遼人也罷,誰給的錢多,他們就會向著誰,我說的對嗎?”
楊業怒道:“一派胡言!”
“是不是一派胡言,你心裏比我清楚。你家狗皇帝不是個好東西,也就欺負女人的時候能硬氣一些。”
耶律休哥口中吐出一口鮮血,臉色變得更加蒼白:“剛剛那一箭應該是你射的吧,射得真准。”
“我心脈受損,怕是活不過今晚了。”
“只可惜,看不見大遼一統天下的那一天了。”
耶律休哥眼中露出無限的惆悵。
楊業沉默了片刻,冷笑道:“怎麼,你怕死了?”
“怕個屁。像你我這般人,生來就是要死在戰場上的。”
耶律休哥勾了勾手指,便有親衛提着倆酒袋過來。
打開酒袋,香氣撲鼻。
耶律休哥隨手扔到楊業的腳邊,大笑着說:
“反正我快要死了,不知道你願不願意摒棄前嫌,坐下陪我喝一杯?”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楊業接過酒袋,深深地看了一眼耶律休哥,目光漸漸變得柔和:“如果你不是遼人,該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