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 李岩到軍民府（四）

聽到李岩的發問，張老漢滿臉笑容的說道：“好用着哩！”

他取出旱煙點上，吧嗒吧嗒的抽了兩口。

然後，他炫耀似的繼續說道：“額們兩口子和兩個兒子家的三十畝田地，可都是這鐵牛翻耕好的，只用了兩天時間，現在是給別人翻耕，也能賺點錢補貼家用！”

“這麼快？”李岩驚愕。

據他所知，一般用牛耕地，每天最多也就翻耕四五畝，可這鐵牛，一天卻能耕十五畝，人還不用太累。

他現在看向鐵牛的眼睛，開始有些放光，開口問道：“這鐵牛很貴吧？”

“貴倒不貴，一頭牛的價格，就是產量太少，現在還很難買到，額們家能買到，也是因為額將兩個小子都送去從軍了，現在家中就額一個主要勞動力，才有了一個購買名額！”老漢如實說道。

這是軍民府對從軍家屬的優待政策，每一批出產的農用機械，都會優先給士兵家中一個購買名額，尤其是家中適齡男丁都去從軍的家庭。

至於買不買，舍不捨得買，那就看士兵的家屬了。

聞言，李岩點了點頭，在大明的尋常百姓家，也不是人人可以買得起一頭牛的，所以這鐵牛的價格不算便宜。

當然，從翻耕速度來說，這鐵牛的價格並不算貴。

“張老哥，這鐵牛使用麻煩嗎？我能不能試試？”李岩目光看着張老漢，很希望得到同意。

“使用很方便！”張老漢吧嗒的抽了一口，吐出煙霧，笑着說道：“你可以試試！”

說著，張老漢便開始給李岩講解如何操作鐵牛，而李岩也是個聰明的，很快就記住了如何操作。

張老漢先將機器發動起來，然後讓李岩來操作。

李岩此時有些緊張，在略微平復心緒后，他按照張老漢教的一步步操作。

很快，鐵牛便在發動機的牽引下，在田地中耕作起來。

“這……太神奇了！”李岩忍不住的大喊出來。

駕駛着鐵牛在水田中耕作了兩圈，李岩才停下鐵牛。

“張老哥，這鐵牛果然好用！”李岩感慨着說道，臉上滿是不可思議。

他親自體驗后，發現翻耕的過程根本沒有多累，比用牛翻耕輕鬆多了，至少到田地的拐角時，不用提着犁轉彎。

“那是自然！”張老漢滿臉笑容，因自家能買到一架鐵牛而洋洋得意。

他當時送兩個小子去從軍，也擔心過三十畝地耕種不過來，但現在有了鐵牛，翻耕反而輕鬆快捷了許多。

李岩拉着張老漢來到田埂上坐下，問道：“張老哥，你們家去年收穫了多少糧食？”

之前聽到劉車夫說田地畝產，他並沒有相信，所以想從張老漢這裏聽到實話。

張老漢聞言，笑着說道：“去年額家兩個小子還沒成婚，只有二十畝地，一半種的小麥，畝產接近四石，另一半是水田，種植的是水稻，畝產千斤！”

“畝產真有這麼多？”李岩目光盯着張老漢，想要看出一些撒謊的端倪來。

張老漢點頭，道：“當然，額們村基本都是如此，家家戶戶也都還留下了一兩年吃的糧食呢！”

見張老漢神情自然，完全看不出在撒謊，心下便信了幾分。

李岩轉移話題，問道：“張老哥來這裏多久了？聽你口音，應該是山西那邊的人吧？”

“是滴，額原是山西安邑縣人，來這裏有六年咯！”張老漢如實開口，然後反問李岩，道：“你說你第一次來到這裏，那你是哪裏人啊？”

李岩說道：“我是河南杞縣人！”

“河南啊，聽說那邊最近流賊鬧得很兇，百姓可要遭殃咯！”張老漢搖頭感嘆着的說道。

他當初在山西，是高迎祥等人鬧的厲害，他們家的幾間草房就是被流賊燒掉的，還好他們當時逃進了山中。

聞言，李岩尷尬的笑着說道：“張老哥，我聽說闖王李自成仁義，開倉放糧，救濟百姓，乃是王師！”

“王師？”張老漢戲謔着搖頭，道：“額們都督大人手上的護民軍，才是真正的王師！”

李岩聽老漢這麼說，也無比感興趣，笑着問道：“張老哥，這話怎麼說？”

“就拿去年鎮上失火的事情來說吧！”張老漢敲掉煙渣，重新填上煙絲點上，抽了兩口，道：“那是去年深秋的一個夜晚，風很大，有一戶家中不知何原因失火，火勢很快就蔓延了開來，當時鎮上百姓都在熟睡中，反應過來之時，不少人已經被大火困住，無人敢去救人。

而夜訓路過鎮子的護民軍一個百戶隊，竟是全然不顧危險的衝進火海，哪怕臉上燒的焦黑，依然一次次的衝進去……救出了五百多人，可惜最終有六十多名士兵……那都是一群剛成年的小夥子，與救出的那些人非親非故……一些士兵連骨灰都找不到了……”

說著，張老漢眼中閃現淚花，想起了去年為那些英雄送行的場景，都督大人親自前來了，滿臉淚痕的為那些士兵念悼詞，送上英烈山，獻花祭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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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張老漢講的的真情流露，李岩也受到觸動，他立即想到了義軍，從來都只是放火殺人，哪有不顧危險衝進火海救人的？

這對比下來，他們義軍就好似山賊土匪。

不過，僅從這一件事來說，還不足以將護民軍定義為王師，也不足以得到他的認可。

“再說前年吧！”張老漢抽了兩口旱煙，吐出煙霧，道：“前年北直隸那邊來的人，將疫病待到了延安府，數縣之地同時爆發。

僅僅半月內，染病死者多達兩千人，十死無生，額們百姓每天都不敢出門啊！

可是呢，額們都督大人還沒下令，軍中醫護兵就紛紛主動聯名請命，便是那些不懂醫術的士兵，也要求前往疫病爆發地。

醫護兵的請命得到了都督大人的同意，大批的醫護兵前往救治百姓。

歷時兩月余，有數百名醫護兵染病，其中超過半數病死，但醫護兵依舊前赴後繼前往，誓要消滅疫病，是何其大義！

最後啊，還是葛真人也配出了醫治疫病的藥物，才得以將疫病徹底壓下去……”

他一邊說著一邊感慨：“額說的這兩件事，都是發生在身邊的，親身體會，而在軍民府其他地方，類似的事情還有很多！

都督大人手下的兵，各個都是好樣的，不僅能打仗，還能護民，沒有他們，額們這些百姓，哪能安穩的過日子？”

李岩聽到這兒，內心極為不平靜，忍不住嘆道：“護民軍真是了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