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幫工
隨着此起彼伏的公雞打鳴，太陽穿透薄薄的雲層，開啟鄉村新的一天。
天氣逐漸轉暖，窩了一個冬天的人們也願意出來舒展身體。
隔壁的牛蛋叔雙手揣進袖口，耷拉着一條鼻涕，來到老太太家門口，看見小妮站在院子裏，就把人叫了過來，用袖口一擦鼻涕，“妮兒你爹呢，我找他有事。”
小妮轉身就進了屋子將自己爹叫了出來。
雖然人在屋子裏，但是耳朵卻飛到了屋外，仔細聽着兩人的對話，但是也聽不太真切。
牛力醒了過來，看見姐姐在自己身邊，高興地不得了，眼神隨着小妮的身影一起移動，怕一個眨眼人就不見了。
牛力見妮兒坐在了炕上，便湊過去把頭放在了姐姐的膝上。
想到之前牛力就喜歡這樣，妮兒也沒有挪動身子，任憑弟弟跟自己撒嬌。
牛老三搓着有些微涼的手，進了門，“隔壁那家要蓋新房，他們覺得我幹活利索，想讓我去幫忙，一天能給兩文錢，到時候給娘一半，咱們剩下的都存起來，到時候給兩個孩子買吃的。”
燕子聽到這個消息眼前一亮，不過神色很快黯淡下來，“娘能讓你去嗎？現在開春，過不了幾天就得下地幹活了，咱們家的農活可都指着你，這要是耽誤了，孩子們都吃不上飯了。”
牛老三向上翹起的嘴角也沒了弧度，想到自己的娘應該會阻止，但畢竟是個能掙錢的事情，就算是不讓自己去做，只要不耽誤農事，應該就沒問題，便安慰燕子道：“他們說在忙起來之前就能完成，或者只耽誤幾天，到時候不行我就趁着休息時間去幫忙。”
妮兒聽着兩人的對話心想，爹跟娘還是不了解奶奶，奶奶只會同意讓爹去幹活，再提出自己幫着保管錢，怕他們弄丟了，到時候，這錢是絕對不會吐出來的。
燕子看了看牛老三和兩個孩子穿着打滿補丁的衣裳，雖然有些心疼自己的漢子，但還是讓他去跟娘商量商量，要是能同意就更好了。
牛老三敲開了老太太的門，跟娘說了這件事情，心裏合計一下就答應了，也不管別人累不累，只是說了一句不能耽誤開春種地。
牛老三走到門口，老太太又將人叫住，“老三啊，你去問問他們家還要人不，讓老大老二也去。”
“哎，我這就去問問。”
牛小妮在自己屋子裏聽得清清楚楚，一蹦一跳地就出了屋子，牛力更是寸步不離，緊緊跟在身後，“爹，我去問吧。”
老三看到自己閨女比前日精神多了，自己也很開心，便讓兩個小糰子去了隔壁詢問。
兩人站在牛蛋家門口，見人家正在吃早飯，便沒有進去，妮兒直接開口問道：“牛蛋叔，我爹可以來幫工，奶奶問還需不需要人，我大伯二伯也可以來幫忙。”
牛蛋嬸一直就很喜歡妮兒和牛力，兩個孩子雖然都是老太太家的種，但是這兩個孩子格外懂事，招人稀罕。
趕緊招呼兩人進來，“你倆有沒有吃早飯？”
兩人對視一眼並沒有進去，妮兒先開口，“我們馬上就要吃早飯了，就不進去了。”
牛蛋叔想起她大伯二伯就沒什麼好臉色，那在村裡偷奸耍滑是出了名的，誰家敢讓這兩個祖宗給自己幹活，但是當著兩個孩子的面兒也沒明說，“我們家用不了那麼多人，有你爹就夠了。”
“好，我知道了。”妮兒領着牛力轉身就要回去，卻被牛蛋嬸兒一人塞了一個餅子。
“快吃~”
牛力看了眼餅子口水都要流下來，但是他不敢吃。
妮兒看着牛力的樣子有些心疼，“吃吧~”心裏暗暗想着，以後我的弟弟會天天有飽飯吃。
聽到妮兒同意，牛力才大口大口地吃起餅來。
兩個孩子狼吞虎咽，三口兩口就吃了個精光，這年頭能吃上飽飯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情，孩子們又長在長身體，俗話說半大小子吃死老子，每天這樣餓着，怎麼能長得高長得壯。
本來家裏就沒什麼吃的，奶奶還把好東西都留着給哥哥們，牛力幾乎也吃不到什麼，其他人就更別提了，趕緊分家才是正道，憑爹爹那吃苦耐勞的勁頭，日子會越過越紅火。
“我們吃完了，謝謝牛蛋叔，牛蛋嬸。”
牛力也學着姐姐的樣子跟兩人道了謝。
看着兩個孩子的背影牛蛋嬸忍不住感嘆，“這倆好孩子生在他們家真是造了孽了。”
牛蛋叔嘆了一口氣，並沒有多說什麼，“快吃吧，一會兒涼了。”
妮兒和牛力回到家就把隔壁不再招人的消息告訴了奶奶。
早就料到是這樣，老太太想着要是這個活計給了老大或者老二會更讓自己開心，到時候可以只拿一半錢，剩下的讓小家庭改善改善。
已經吃過餅子的兩人，早餐也只是喝了一碗稀稀的粥。
燕子見兩個孩子吃的不多，怕是要生病，一直讓他們多吃點。
老太太不咸不淡地說道：“孩子本來就小，吃少點沒什麼，吃得多了怕是會生病。”
心裏想着正好省了糧食。
燕子也沒再多說，收拾碗筷去了廚房。
妮兒還沒有灶台高，想去幫忙卻被娘趕了回來。
農忙前的最後幾天清閑日子，有閑不住的孩子們成群結伴去山上消耗無處散發的精力。
牛家的幾個孩子昨天晚上被禁止去山上，只能在家附近玩兒。
老太太想着幾個孩子吃飯吃的太多，這樣就能少消耗一點兒，柜子裏的食物也能撐得更久。
燕子拿過炕上的笸籮，耐心地教着妮兒繡鞋墊。
單薄的衣服不足以讓牛力在外面待太久，只好在屋子裏看娘跟姐姐繡鞋墊。
燕子繡的鞋墊十分工整好看，就是放在鎮上賣也能賣個好價錢，只是奶奶總會以各種各樣的理由把錢拿走去補貼其他幾家。
因為這個事情，燕子也多次跟老三提過分家的事情，可是每次都是以一句，‘娘在就不分家’結束。
但是這一次妮兒的事情卻讓老三動了這個念頭。
嫁到稍遠地方的牛美玉此刻正坐着牛車往這邊趕來，梳着婦人頭，穿着新做的衣服，乾乾淨淨的樣子跟村裏的人有些格格不入。
按照記憶里的路線很快就找到了以前的家。
牛美玉站在門口往裏看着，跟印象中沒有很大差別，只是更破更舊了，有些擔心自己來這一趟的目的能不能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