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一片嘩然
“好，明白。
但這件事我打算和郭伯父詳談。”
楊俊不會聽從郭天明單方面安排，如果是那樣，領導自己會親口告知。
不久，伊秋水上樓，叫兩人下去用餐。
談話間，領導夫人略提郭天明可能去鋼鐵廠的事，不過具體還需等領導本人回來決策。
楊俊表示沒問題，因為他深知這個鋼鐵廠在他手上就像自留田，不會有難題。
然而，郭天明貴為領導之子，從小錦衣玉食。
如果僅僅為了鍍金經驗，去鋼鐵廠倒是個合適選擇。
按如今領導的地位，孩子能在公職單位升遷，未來必然光明。
提拔、扶植幾個步驟而已。
而如今領導讓郭天明直接進入工人群體，楊俊不由猜測是否有其他原因。
或許領導是打算讓郭天明清了路子，將來可以接管自己的位子？
但這想法很快消散，楊俊不會因私情做讓自己女兒搶奪繼承權這樣的荒謬之事。
事實上，楊俊手頭下的單位眾多。
如真有意培養郭天明，絕不會僅依賴一家公司這一個籌碼。
再說，掌舵的高位可不是輕易能坐上的，不是十年磨一劍。
郭天明只是高中生，除非真打拚三十年，才有望觸及那層級別的職位，縱有領導庇佑也是妄想。
鋼鐵廠只是個處級單位，能夠獨挑大樑的都是有過人本事的佼佼者。
比如他自己，一開始僅有高中，在軍隊服務多年，累積無數赫赫戰功，退役后還曾在軍隊中擔任管理職務，因此在地方上獲得晉陞可謂順理成章。
然而，對於郭天明來說，他顯然不具備這樣的條件。
回到家裏，楊軍把自己封閉在他的書房中。
眼前的煙灰缸已堆滿了煙蒂，一根接一根，他在靜靜地深吸思索上級領導的意圖。
他知道，大領導者絕無惡意，讓郭天明接他的位置也並非其真意。
背後定有深層考量。
他的視線略顯犀利，無意中瞥見桌上的報紙。
頭條赫然標註着“勞動者楷模”字樣。
剎那間，他似乎理解了領導的大手筆。"
身為職場閱歷豐富之人，楊軍無法不讚賞上級的目光長遠。
他在心中揣摩，最終確定了他的上級領導用心。
就在楊軍試圖返回卧室休息時，一陣電話鈴打破了寧靜。
這部電話專為他這樣級別的人物準備，為方便公務。
“喂？請問哪位？”楊軍立即抓起聽筒回應道。
“喂，老楊啊，是我，二娃。”電話彼端，傳來了王二娃焦急的語氣。
“大半夜你不睡覺，在學周扒皮那個起床號呀。”楊軍低頭看了眼時間，已是接近午夜十一點鐘。
“老子能不忙嗎？你以為我不想晚上抱老婆暖被窩啊。”
“有事快說，有屁快放。”
“嘿，你還是領導嘛，說話怎麼這般粗俗……”
“再不講，我就掛了。”
明白通話的意圖后，楊軍決定回卧室歇息，他可沒心情與王二娃糾纏。
“好吧，火氣不要那麼大…...我剛從小王莊拉了一隊民兵過來幫忙，可現在連臨時安置的地方都沒有，我總不能讓他們進廠子吧，招待所沒有通行手續又不肯收留，才來找你的。”
楊軍：“就這樣？”
王二娃：“就是這樣的情況。”
楊軍：“那就暫時先安排在我家湊合一晚，明天我再找解決方法。”
王二娃：“我家那能住下那麼多人？楊主任，你得快點解決。”
楊軍沉思了一會兒，意識到王二娃的話很有道理，他邀請來的民兵們不能在軋鋼廠公開出現，而且他們是偷偷調來的，自然沒有介紹信。
如今的難題，正是他們的住所。
“稍等，我去查看一下。”
楊軍掛斷電話，悄悄回到自己的房間。
注意到伊秋水已經在睡眠中，他悄然退出，輕聲帶上房門，然後抓起車鑰匙出門。
憑藉王二娃提供的信息，十多分鐘后，他就抵達了目的地。
很遠處，他便能看到一群人在路邊瑟縮着，就像寒風中的鴕鳥，不停地踩着地面跑步取暖。
楊軍泊好車輛後下車，問候道：
“各位同志辛苦了。”
邊說著，他一邊分發香煙表示感謝。
無論怎樣，這些都是特地請來的幫手，不可疏忽他們的感受。
一位絡腮鬍中年大漢走過來，熱情地向他伸出手。
“楊主任，不算辛苦，只是這兒冷些，肚子也有點空。
這是我們民兵隊長鬍大壯，這事兒要不是他大力幫忙，可難多了。”王二娃在旁解釋。
接過胡大壯的手，楊軍點頭道：
“辛苦大壯兄弟，既然冷，還是先去找個熱和點的地方。”
同時，他四處張望尋找可能的避風地。
此時已經是凌晨十二點半，街頭空無一人，甚至連鬼魅的蹤影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三百六十六號巷子的商鋪都已經歇業，大部分的村民都已經進入了夢鄉。
楊勇看見不遠處有一家掛着羊肉泡饃標誌的店面，於是他揮手帶領眾人前去。
他用力砸門，聲響很快喚醒了店主。
是誰呀？大晚上這麼亂敲，我們店早打烊了。”店門裏傳來略帶不悅的回應。
“我們是鋼鐵廠安保科的，你需要馬上開門，我們有個搜查任務。”楊勇一上來便自報官銜，想要藉助權威打開缺口。
他知道，若是和平商談，店主肯定不肯開門，因此他選擇了使用安保搜查的理由來震懾對方。
保...安保科...我又沒有做錯什麼事...
屋內的氣氛驟然緊張。
裏面響起些細小的動靜。
隨後是一陣開門栓的聲音。
一名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士裹着皮襖，滿面惶恐地看着他們。
“兄弟，不要誤會，剛才口誤了。
我們要進來稍微取暖下。”楊勇急忙拿出工作證給他看，說完沒等對方反應便擅自走了進去。
房子擺放了一個火爐，使得不大空地上顯得異常溫暖舒適。
這是一座典型的沿街四合院，正面作為客店，後面則是住宅區。
店內放着三四張桌椅，此時已被主人收拾得整潔有序。
“兄弟，這是我們的任務，具體內容現在不便透露，但我們急需你幫個忙，不知能否為我們準備點食物？”楊勇看出了對方緊張的態度，輕笑着說。
那個憨厚的中年人看着一屋子身材魁梧的男人，看到他們腰間鼓鼓的東西，顯然不是善茬，心裏本來有所顧慮，卻不知何故點了點頭應承。
“現在都關了火，如果動手做，可能還得再等一陣。”
“無妨，時間充裕，你慢做無妨。
我們不僅是用餐，也許還會在這裏稍事休息。”
但我店裏可沒有住宿的地方...店東滿臉難色。
楊勇搖搖頭說：“不必麻煩，你只要煮好了就回房睡覺。
他們明天太陽一升起就會離開，絕不給你增添任何不便。”
“那就照辦吧...”
店主心中有些猶豫但不敢明確拒絕，只好前往後院準備做飯。
而王二娃和那些民兵圍繞暖爐取暖，這時楊勇
擠進去，對他們解釋此行的目的。
“目標極為狡猾，富有經驗，不能以尋常眼光看待。
請大家務必隱秘行事，不泄露身份。
寧願讓他溜掉，也絕不能驚動了敵人。”
“這個人要二十四小時嚴密監控，他的每個舉動，和什麼人打交道、說過什麼話，都要詳細記錄，甚至連他上廁所的次數也不能放過。”
民兵隊長鬍大壯聽到這番指示，立刻表決心。
“楊主任，你放心。
咱們這些人，都是村裏的老手了，跟蹤、窺視拿手得很，絕不會暴露自身，更不會打草驚蛇。”
接着，胡大壯又指向身邊那矮個子精幹男子：
“郭小猴更是善於偽裝。
他曾不吃飯不喝水，在雪原上三天三夜耐心蹲守，終於在傻狍子必經之地精準下手擊倒。”
聽他一提，楊勇不禁多望了名叫郭小猴的那人幾眼，確認他真是個天生潛伏和偵察的好料。
能在零食與保暖皆無的情境下在雪地上熬過三天三夜而不醒，連他自認也無法做到，更何況是沒有經過嚴格培訓的民兵。
如果這次任務能完成得好，楊勇並不排斥收納郭小猴加入安保隊伍。
\我信任你們的實力，此行也不白白求援，不管最後能否找到耿直的小辮子，我都會向保衛科申請兩個崗位，選拔出你們之中表現最為優秀的兩位進入鋼鐵廠的保衛科工作。
\
當楊軍宣佈這話時，房間裏一片嘩然。
這意味着什麼呢？這意味着寶貴的兩個工作崗位機會，代表着他們的十個人中會有兩人獲得進城的工作權利，從而享有城鎮口糧待遇。
眾人滿臉期待與激動，個個躍躍欲試，都渴望爭取這兩個機會。
“楊主任，首先感謝你的信賴，你可以放心，我們不會辜負你的期待，定會全力以赴完成任務。”民兵隊長鬍大壯站起身向楊軍鞠了一躬。
楊軍手放平向下壓，示意他坐下繼續說。
“二娃能找到你們來，是對你們能力的認可。
我相信你們，相信二娃，也相信你們。”然後他開始與王二娃等人詳細討論行動計劃。
大家積極發言獻計獻策。
接着，由胡大壯負責分配任務，根據大家不同的特長安排適合的任務。
閑暇時，楊軍踱步到了後院。
掀開門帘時立即被誘人的香氣勾住。
餐館的店主夫婦正在廚房忙碌，燉着羊肉湯，而他的媳婦則在揉面烤餅。
山西着名的小吃羊肉泡饃，正宗吃法一般是冷饃熱湯，但在寒冷冬季，大家更喜歡熱食，許多人就放棄了講究。
看見楊軍過來，店主便迅速盛一碗熱騰騰的羊肉湯遞給他。
“楊同志，喝了湯暖暖身。”
接過湯品后，楊軍嘗了一口，讚許地說：味道很好，不知道老闆用的是何種秘方，羊肉完全沒有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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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歉意地笑道：“不好意思，大半夜打擾到你們。
要是有別的落腳之處我也不會麻煩你們。”
“開店營業就是要以客為尊，有緣者來即是朋友。”經短暫接觸，店主見楊他們言行規矩，沒有吵嚷，對他們十分友好，關係也逐漸升溫。
望向那大鍋燉羊肉湯，本來打算用於明天開業用，如今卻被意外分享給這群人。
楊軍摸了摸褲袋，發現自己出門心切，忘了攜帶錢物。
他謊稱去前面，半路從異次元空間取出一堆現金和糧票。
然後，他又返回了廚房。
“老哥，這是飯菜費，請您收下。”他把鈔票和糧票遞給店主。
店主打量着那數目，連聲道：“太多了，我三天的生意都不如這個數。”楊軍將二十塊錢以及三十斤糧票輕輕退還給他。
“老哥，我有言在先，這筆錢不僅包含晚餐費用，也彌補你明天的損失，明天兄弟們還要在這吃一天，這剛好相符。”
錢與糧票的事，楊軍早計算過了。
明日一行十人的消耗按每個人一頓半斤算，三餐合計也需要三十斤糧。
這是他考慮過的最低限額，因為這夥人大概進城不易，會儘可能享受美食。
所以每人的定量是一斤，這是他謹慎預估得出的數值。
聞言，店主有些動搖，最後道：“那…好吧，就接受您的好意。
楊同志，請放心，我會善待他們的。”
“非常感謝您的款待。”
稍後，羊肉湯和白面饃擺上桌面。
所有人並排桌子變成一大張餐桌，中間兩大盆羊肉湯吸引了所有目光。
每個人手握大海碗，香氣引得鼻子微抽，眼神專註凝視着眼前的美味。
有人已迫不及待，直接用手撕開白面饃享用。
胡大壯親自給楊軍倒了一碗，接着又遞過來兩個白饅頭。
楊軍飽餐一頓之後，剛剛又飲下羊肉湯，這時並不太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