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臉面丟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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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剛剛取出豬肉，門外就開始有了動靜。

打開門，楊軍看見站在門外的是魏老和他的隊伍。

他們帶來了十幾輛卡車，以及三十名鋼鐵廠的工人，主要是由於搬運大量的豬肉需求額外車輛支援。

"天哪，組長，你是真牛啊！我魏老這輩子沒見過這麼海量的豬肉。

"

看到倉庫中的豬山，魏老驚奇得喊道，鼠眼也驚訝地大得出奇。

隨行的三十多名工人們也同樣震撼，不知所措。

"光是一個人大概要吃多久才夠啊？"

"韓老三你瞎琢磨什麼呢？這些肉都你一個人吃了，讓我們怎麼活呀？"

"不論怎樣，今年能有個豐盛的節日了，我們家裏已經半年沒有沾葷了。”

楊軍指揮車隊調好方向後，下令開始裝車準備運走。

（隨車而來的還有財務科長花科長及四位會計，他們每人攜帶一具衡器，一個盯着稱，另一個做記錄，一起工作了兩個多小時才裝完所有肉類。

財務科科長花海洋滿意地看着楊軍，笑着說：“楊組長這次可是給工廠解決了大問題，全廠員工今年都能享受豐盛的節日。”

“這本來就是採購科的分內事吧，科長你太客氣了。”楊軍輕笑道。

花海洋遞過一張表格，“活豬肉共計五萬八千七百二十三斤四兩，比原來足足多了八千餘斤，楊組長，沒問題吧？”

“沒錯，正是這樣。”

儘管楊軍並不清楚確切的數量，他是照六萬公斤提的貨，只能附和花海洋的話。

楊軍拉住花海洋走到一旁，看看周圍沒人，低聲交代：“那額外的八千多斤豬肉需要單獨交給副廠長李懷德，這事兒你明白吧？”

聽到這話，花海洋會心一笑，拍拍楊軍的肩膀，然後指指最後兩輛車，“剛才我看了一下重量，我已經做了安排。

別擔心，楊科長，這種小事交給我，你是自己人，放心吧。”

楊軍點點頭，兩人相視一笑，那是彼此間的默契理解。

多交的八千多公斤豬肉旨在償還李懷德的人情債。

伊秋水雖說是大領導分配的工作，但實際上是楊軍先開口求助的。

儘管未能助其一臂之力，但這份情誼已在心間。

這份豬肉不僅是對他人的感恩回饋，也加強了雙方的關係，並表達楊軍對接待態度。

他想要傳遞的信息是：我們都是同一戰線的同伴。

幫助同伴是理所應當的。

花海洋接過賬單計算：“原生豬肉共五萬八千九百二十四斤四兩。

目前市場價七毛五一斤，但因我們無票購置，只能按超支百分之二十進行補貼，換算價格為九毛一斤，這樣總價共計...”

他又核對一遍數字：“總費用共計四十五,990元整。”

楊軍向著二大爺家的方向喚了一聲，隨後的回答響亮而清脆：“來了。”

劉光天生猛地從家裏衝出來，臉上寫滿期待。

“軍子哥，什麼事嗎？”

二大爺劉海中先前就已經交代過，要對楊軍的事情上心。

劉光天和劉光福這對堂兄弟中學畢業后便無所事事，整天遊盪在衚衕里，他早就聽說楊軍會幫老大找工作的事，希望能從中得益。

聽到招呼，劉光天毫不猶豫，立刻來到了楊軍面前。

“哥，要找人就交給我們吧，我跟福子能搞定這些傢具。”

“光福，快過來！”話音一落，劉光福彷彿得到了加速器，幾乎是瞬間出現在楊軍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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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注意到楊軍對劉光天召喚，心裏不禁有些妒忌，心想，在楊軍的面前能展現自己的機會真是可遇不可求。

他對劉光齊的事也很清楚，同樣認為楊軍可能會為他們兄弟帶來好運。

因此，聽到呼叫后，他一刻也不願遲疑，沖了出來。

“軍子哥，請吩咐。”臉上滿是討好之色的劉光福對楊軍說道。

看到劉光福這模樣，楊軍心領神會，但他並未揭穿，只讓他們兩人幫忙搬運傢具。

“你們兩個幫我把這些傢具搬進去。”

在他精準的指導下，兄弟倆搬動了一件又一件傢具。

那張寬敞的主卧室大床由於尺寸問題，卡在了樓梯間，只有將它拆解搬上樓后再組裝回去。

其他床鋪以及桌櫃也隨之跟進，最後則是客廳的擺設。

放置妥當的傢具使空蕩的客廳充滿了居家氣息。

“走吧，我們一起去吃頓好的。”

看着兄弟兩人已大汗淋漓，他覺得這是個體貼的理由，便提議到外用餐。

劉光福：“軍子哥，算了吧，只是舉手之勞。”

劉光天連忙附和：“對啊，馬上也要吃晚飯了，就在家裏吃就行。”

楊軍不容置喙，“別磨蹭，讓我請你們吃飯是難得的機會，多吃點兒！”

見兩人還想推託，他一手抓起他們領口拖着往門外走。

三人在小餐館定了份土豆燉肉、醋溜白菜以及辣椒炒土豆，還有三大碗窩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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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家裏連雞蛋都吃不起的兄弟倆面對滿碗肥美的肉片，饞涎欲滴，眼裏閃爍着貪婪的光芒。

楊軍雖不喜歡肥肉，卻鍾愛帶着肉香的菜肴，只是品嘗了幾口土豆，配着酸甜的醋溜白菜，一口氣吞下五個窩窩頭。

瞥了眼手錶，想起該接伊秋水下班，他和光天光福打聲招呼，讓兄弟倆自己先吃，隨即駕車趕去工廠。

“去‘老莫’吧，我想去參加一個聚會。”車上，伊秋水告訴楊軍。

“聚會？你有什麼聚會？”一聽到這個詞語，他有些疑惑，尤其由未婚妻提起更為敏感。

未婚妻雖然名號如此，畢竟還不是他的妻，一字之差，內涵深邃。

管束過甚顯無禮，過於疏忽則是忽視。

伊秋水看到他似無所謂的樣子，輕輕嘟嘴，或許不滿楊軍這樣的態度，別的男人在這種情況下可能會醋勁爆發，但他只是淡然處之。

“大院裏的朋友們聽說我回來了，不會想聚聚嗎？”

“那就一起來聚吧。”

當得知是一群大院的熟人聚會時，楊軍的心情略微放鬆了一些，只要有女性友人在場，其他異性就不會引起他的過度擔憂。

兩人到達老莫家門口，才剛剛下車，就看見門口簇擁了一群人。

他們中有身着國防綠服裝的，有的身着中山裝，還有人穿着軍大衣或是幹部裝，女子們嘰嘰喳喳，熱鬧非凡，引來了街上過客好奇的目光。

門口整齊停放着一排自行車，幾個年輕小夥子雙腳支地，正叼着煙、聊得眉飛色舞。

剛一出車門，那些人都立刻把楊軍和伊秋水包圍起來，七嘴八舌地詢問她的近況，只留下楊軍獨自站在一旁，看着伊秋水隨眾人進入裏面。

他思考着要不要也加入，不願顯得軟弱讓伊秋水誤以為自己還沒做好婚姻準備。

此時，人群中有個青年從自行車下來，走到伊秋水身旁關心寒暄，似乎想找些共同話題。

青年面容方正，鼻樑高挺，穿着一件將校呢軍大衣，腳踏幹部皮靴，透露出一種上層人士的氣息。

他開口道：“秋水，多年未見，你更增添魅力了。”

身後三五個像是隨從的年輕人附和道：“秋水姐，躍民哥剛從邊境回來，就為了邀請你來吃飯。”

“是啊，秋水姐，這些年躍民哥常念及你。”

李秋水始終保持微笑，只是禮節性地頷首，並未開口回應。

楊軍正在角落吸口煙，聽到他們的對話，意識到這似乎不僅僅是關心而已，似乎是為情所系。

他掐滅煙頭，轉身踏入人群。

這一群人進入餐廳后便佔據了最大的長桌，開始熱鬧地點菜。

伊秋水被安排在主位，一位扎雙馬尾的女孩在後面給她悄悄做了一個暗號，隨後擠到伊秋水旁邊。

鍾躍民對那個姑娘投去感激的眼神，正打算在伊秋水身邊落座。

察覺到這一切的伊秋水，見楊軍進來立刻向他揮手招呼。

“楊軍，過來這邊。”

楊軍愣住片刻，但仍依言坐過去。

站在二人身後的鐘躍民看到自己的位置被一個陌生人佔據，面色瞬間沉了下來。

同行的人也狐疑地看着楊軍。

注意到情況，伊秋水連忙站起身，挽着楊軍的手臂面向眾人介紹：“他就是我的未婚夫楊軍，我們很快就要結婚了。”

餐廳一時靜默，眾人都以不可置信的表情望着李秋水。

大家難以接受這位冷若冰霜的李秋水忽然要步入婚姻生活，這彷彿是世界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從孩提時起，她在大家心中就如同耀眼明星，無論是校園還是院子裏，始終是被簇擁中心的人物。

周圍不乏痴心的追求者，鍾躍要在那一群男孩子中尤為鍾情，多年堅守直到現在都沒有放手。

鍾躍民看了伊秋水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容：“秋水，你的丈夫竟是個殘疾者？”

面對這樣的指責，還沒等楊軍回應，伊秋水已經勃然變色，嚴肅地站起來，對他喊道：“躍民哥，我希望你能說出祝福的話語，而不是這樣的無理侮辱。”

掃視一圈人群，伊秋水補充：“而且我未婚夫並非殘疾，他才是我眼中至高的英雄。”

鍾躍民再瞥一眼楊軍，輕蔑地道：“英雄？配不上這個詞吧？”

在看到伊秋水已經名花有主后，鍾躍民失去了信心，之前的謙恭儒雅瞬間消失，眼中閃爍出兇狠的光芒，恨不得馬上對楊軍動手。

一同前來的同伴並不覺得鍾躍民的話語有何不妥，反倒是認為伊秋水說得過頭。

什麼是英雄？

這批軍屬大院出生的孩子們心中充滿對英雄的嚮往，他們認為只有父母那一代才有資格被稱為英雄，至於其他人，他們都視為無關緊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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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聽聞楊軍被稱作英雄，他們的內心只覺得荒謬，覺得除了他們的父母，再無人稱得上英雄。

尹秋水面色鐵青，她氣得全身發抖，面對同伴們的嘲諷表情怒不可遏：“一群自高自大的傢伙，你們誰能告訴我，誰曾獲得兩次一等功、三次二等功、無數次三等功？是你嗎，還是你們的父母？”

楊軍對伊秋水十分了解，知道他曾有的榮耀和獎項正是促使她決定嫁給他的一項重要理由——美女與英雄向來是佳話。

她的這句話就像熱水鍋開沸一般，引起強烈的反響。

“兩次一等功？怎麼會！”眾人的目光帶着難以置信，看着楊軍英俊的面孔，很難想像他會獲得如此成績，就算是他們的長輩也很少有人有這樣的殊榮。

輕輕拍了拍伊秋水的手安慰她，楊軍拾起餐桌上的筷子，雙目微眯，低聲道：“這看似尋常的筷子，實為一件好物，是我當年在東北秘密行動時的利器。

如果不是用它五人，恐怕我也回不來了。”

點燃一根香煙后，他對鍾躍民他們挑釁地一瞥，握筷猛地插入桌面：“哎呀！”

眾人驚慌倒退。

筷子穩穩直插在桌面上，插入半截方止。

所有人，包括伊秋水在內，都被這一手驚呆。

在無聲的注視中，人們仍盯着桌上的筷子。

特別是鍾躍民，背部汗水直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