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成年人之間的默契
綠蔭環繞的主幹道一側，灰色的水泥地磚上停滿了花花綠綠的自行車。
一眼望去，猶如長龍。
自行車停車場對面，一棟紅色的小樓格外吸引人的注意。小樓矗立在幾幢教學樓間，別具一格的設計，小樓上空的藍天白雲，與小樓前方綠意盎然的草坪相得益彰。
順着草坪兩邊的小逕往裡走，就能看到白色長階前的指示牌，這裏是後勤部的倉庫，也是來往廣大學子的“臨時充電站”。
姜亢宗幾乎是做跑着來的，此時正好是中午飯點，她一口氣從側面的無障礙斜坡跑到旋轉玻璃門口，落地窗裏邊，已經擠滿了排隊用餐的男生女生了。
身為臨時充電站，自然這裏有數個超市、咖啡廳、美食店，相當於京華大學的小型商場了。
而姜亢宗的目標，便是這家正對草坪大門口的北城招牌老字號炸雞。
炸雞店裏熱火朝天，點餐口已經排了長長的隊伍，八月北城還是仲夏，狹小的炸雞店沒有安裝空調，一個個天之驕子都熱得大汗滿面，這可依舊抵擋不住他們對炸雞的熱情。
“老闆，要四份加麻加辣的大份炸雞！我打包帶走，多給點兒手套！”
姜亢宗此時已經被擠成肉泥，排了半個多小時隊伍，終於輪到她點餐，後面的人還不斷在催促，生怕輪到自己炸雞就售罄了。
“好，一共108元，現金還是掃碼？”老闆娘笑問。
姜亢宗一邊着急掏手機，一邊急忙回復：“掃碼，我掃碼！”
後邊的同學又推了姜亢宗後背兩下：“快點兒同學，你好了沒有？我急着去上課呢！快遲到了！”
“好了好了！”姜亢宗剛成功解鎖，突然就有一隻胳膊伸到她前面來替她付了款。
“哎，這單我的！”姜亢宗氣急，轉身正要講理，就看到隊伍的側面站着一個令她看了無比想逃跑的人——裴衡。
“看你那麼慢，先替你付了！”裴衡眼底藏着淺淺的笑意，長臂一攬，拉着姜亢宗的胳膊就將她拽到了一旁。
“你擋住後面點餐的同學了。”他提醒，說出的話一如既往難聽沒情商。
姜亢宗看到他就心情不好，下意識就懟了過去：“喲，您這麼金貴還會吃炸雞呢！在這兒遇見你可真是不巧！錢我待會兒轉給你，先走了！”
說著她就繞到櫃枱那邊拎了已經出餐的打包紙袋作勢要走。
她前腳剛踏出大門，後腳裴衡就已經追了上來，他的聲音也緊隨其後，輕輕落在了姜亢宗耳中：“我是為你而來的！”
紅樓門口人來人往，姜亢宗實在不想在這兒丟人現眼，想到她與裴衡那凌亂的情感關係，她只得無奈擺手：“去別處聊吧，這裏人多。”
“好。”裴衡求之不得。
——
兩人來到了草坪不遠處的一個白色涼亭下，周邊環境清幽，大熱天的中午，來往的學生很少，剛好適合她跟裴衡說清楚他們之間的事情。
姜亢宗沒有坐下，她只是把炸雞放在了廊下的長凳上，又指着旁邊空出來的位置命令裴衡：“你坐這兒！”
裴衡不明所以，還以為姜亢宗關心他，倒也順從她的心意就坐下來了。
直到他坐下，姜亢宗居高臨下站在他面前抱臂瞅他，眼裏帶着審視和疏離，裴衡後知後覺忽然明白，姜亢宗是想在氣場上壓制他。
他腳下一動，剛想站起來，又想起昨晚妹妹教育他的話，男孩子要懂得示弱女生才會心疼，他又硬生生忍住了心底那種不甘人下的勝負欲。
“你昨天一整天都沒有來學校，我給你發消息也不回，是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裴衡揚起下巴，哪怕是關心人，他的語氣依舊是冷冷清清的。要不是他的嗓音成熟慵懶，有着獨特的聲音和韻味，聽起來就像是網戀能把人財產騙光的聲音，姜亢宗是真的會覺得他是來找茬，從而想把他揍一頓的。
“不回就是不想回，成年人之間的默契沉默就是拒絕，難道你不懂？”姜亢宗自認為她表現出來的態度已經很明顯了，她不想與裴衡這個人有過多的牽扯。
也許他們之間保持之前那種冷淡甚至於針鋒相對的關係，其實是最好的。
“對不起，我是真的不懂。”裴衡的表情浮現出一絲困惑，他長相稜角分明、劍眉星目，平日裏經常戴着一副無框眼鏡，臉上也沒有太多的情緒和神態，永遠如一尊理性而高冷的神像。
也許是他平時看起來太不像有血有肉的人類了，就連此刻的道歉和思考，也像是冰冷的程序在試圖破解人類的情感，儘管臉上有了細微的情緒，卻依舊讓姜亢宗覺得很割裂。
“你不用跟我說道歉，你也不用理解我。”
姜亢宗承認，她每次看到裴衡這張禁慾嚴肅，彷彿不為任何世人產生情緒波動的臉時，都會產生一種想要將之拽入深淵的衝動。
他想看他墮落，想要看他沉淪，想要看那沒有情感的神只沾染上凡俗的慾望。
可當裴衡真的漸漸顯露出太多人性時，姜亢宗又有些後悔和退縮了。
總覺得理性崩塌后的裴衡，還是裴衡嗎？隱隱覺得會變得更加麻煩和難纏，還會打破她生活的平靜。
“我只希望你能放過我好嗎？師兄？”姜亢宗克制着她不耐煩的情緒，想讓她盡量看起來冷靜而從容，彷彿裴衡真的從未在她心裏留下過任何痕迹那樣。
“我想我從我們回國以後，就不止說了一遍我不在乎那晚發生的事情，我不清楚，我也很疑惑，為何你一而再，再而三糾結我倆之間的關係，對我死纏爛打？喊着給我負責？”
“也許我之前說的還不夠清楚，那麼今天我認真地告訴你，我不喜歡你，也不想和你談戀愛，不是現在不想，是以後都不想。如果我們之間只能存在一種關係的話，那就是師兄師妹的關係，裴衡，你現在明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