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靜怡及笄
年關將至,京城裏出了這樣一件街頭巷尾盡人皆知的大事,錦繡閣的生意在短短几天之內一落千丈,顯出頹勢。***
同時,養顏堂的生意自然是蒸蒸日上,幾乎已經將京城的胭脂生意徹底壟斷。偏偏,江州雲氏在京的麗人坊不但不想法應對,反而一直默默退避,南宮桓在府里氣火冒三丈,卻是基本上已經回天乏術。
那對孟州來的小夫妻倆自那一日在街頭三兩語訛了他千兩白銀之後,就似乎人間蒸一般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多番思慮之後,南宮桓終是按耐不住,派出三方人馬決定各個擊破。
結果,去美容館刻意尋事的一些潑辣娘們被裏面那看着嬌小瘦弱的姑娘提着衣領給扔了出來。
趁着夜色去燒棉被鋪子的幾個人剛潛進院子還來不及點火,就被人傢伙計劈頭蓋臉潑了一身洗腳水,再要縱身逃竄又被那些刁蠻夥計劈頭蓋臉撒了不知道什麼古怪東西,一個個鼻涕眼淚流了滿臉的扭送到刑部大堂,官差還沒問話已經將自個給交代了出來。
雖說有司空律出手善後,還是讓他覺得這孟州一對年輕夫妻說不出的邪乎,南宮桓一路沉着臉回到府上,卻老遠看見後院火勢洶洶,燒紅了半邊天。
氣急敗壞衝進府里,眾人剛救完了火,那一隊派去養顏堂偷配方下毒的人馬卻是被人齊齊抹了脖子從院牆給扔了進來,原本驚魂未定的南宮橙一時間受到驚嚇,華麗麗的給暈了過去。
南宮桓焦頭爛額,這同他鬥法鬥了幾日的謝玉也總算是鬆了一口氣,開始在府上安心養胎。
新年將至,臘月二十四日正巧是江靜怡及笄的日子。
古代女子十五歲及笄,這成年禮標誌着女子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算是女子一生中相當重要的一天。
按照天啟朝的規矩,是需要女方請親族裏德高望重的女性長輩為正賓來主持及笄禮,同時邀請京城各府之人前來觀禮,以示重視之意。
可眼下平西王府眾人對江靜怡的事諱莫如深,謝玉更是從江溯流處得知,老王爺和平西王已經有了決定,這及笄禮之後到了明年開春便將這人送到江州去,再不回京。一時間心有戚戚。
冬日那一場雪過後,天氣有了緩慢的回溫,謝玉整個人卻是覺得越懶散了許多,四個來月的身子還沒有到特別不便的地步,江溯流卻是一直顯得十分小心翼翼,她除了每日在竹園裏修身養性,基本上沒有什麼活動,唯一值得一提的便是因着這天天練習,一手毛筆字日益精進了些,順帶着將紅顏劍的內功心法背了個滾瓜爛熟,眼下每日靜心調息打坐倒也成了必不可少的一項,日積月累已經有了些小成。
依舊是因為懷着身孕,無法學習劍招一試身手,江溯流最多允許她用細長的竹枝或者說乾淨的毛筆在空裏比劃比劃。
而原本計劃好的酒樓生意更是一直擱淺,大棚里新鮮的瓜果蔬菜只得採摘售賣,雖說賺的銀錢也是十分可觀,謝玉想起來卻多多少少總是有一些遺憾。
坐在圓凳之上,銅鏡映出她一張白凈細嫩的臉蛋越圓潤了許多,謝玉不自覺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怎麼了?”江溯流從外面進來,正好聽見她似乎是鬱鬱寡歡的嘆了一口氣,已經是抬步走到她身邊,語帶關切的問了一句。
目光落在春芽正為她綰的手勢之上卻是微微蹙了蹙眉,開口道:“不用那麼多複雜的花樣,簡簡單單綰一個就好。”
雖說今天是靜怡的及笄禮,可這丫頭畢竟懷着身子,太複雜繁重的髻她一向不喜,江溯流這般想着,目光已經落到桌面盤子裏一列金銀飾上,又是眉頭輕蹙道:“這些金銀之物也不用那麼多,算了,還是我來吧。”
他話音落地,已經極為自然的自春芽手中接過了玉梳,立在她身後,如同對待一件稀世珍寶般動作輕柔的為她梳起來。
謝玉從鏡子裏頭瞧他,舒緩的眉眼依舊是如山水墨畫一般好看,清俊的一張臉卻是再沒有那樣疏淡冷冽的感覺,倒是忘了從什麼時候起,這人已經能十分熟練的為自己綰一個簡單又好看的髻。
心裏一陣甜蜜,她卻是突然想到一件事,已經看着鏡子裏的江溯流,一臉徵詢的開口道:“為靜怡梳頭的老夫人確定了么?”
這女子及笄禮上需要邀請親族或者關係不錯、德高望重的女性長輩來梳頭加笄,老王爺和老王妃對靜怡的事諱莫如深,這幾日似乎一直未能將那一位人選定下來。
昨日聽青影說,學士府上的老夫人德才兼備,在京城裏頗有名望,也不知老王妃是不是想着要請這一位了。
“嗯。宮裏傳來消息,一會太後會出宮專程為靜怡加笄,眼下府里已經準備接駕了。”江溯流修長的手指穿過她烏黑柔順的長,並未像一般婦人那樣將全部頭都綰作高髻,而是很貼心的依舊留下了一半垂在身前,這樣頭上的重量會相對減輕,丫頭也會輕鬆上許多。
“太后!”謝玉已經是詫異的挑了挑眉,賞花宴以後,表面上太后以養病為由在壽康宮閉門謝客。可實際上,他們自然知道這太后不過是被皇上給變相禁足了而已,眼下這突然復出又是怎麼一回事?
“皇后廢入冷宮不假。可這太后畢竟是皇上的養母,皇上縱然有心一直將她禁在壽康宮裏,也得顧忌悠悠之口。”江溯流慢條斯理說了一句,突然笑着從袖子裏拿出一根十分精緻的粉玉鏤空雕花簪給她簪在了間,那簪上端鏤空雕琢了兩朵脈絡清晰十分立體的花樣,同樣的栩栩如生,一朵全然綻放,另一朵半開的上面卻是多了一隻小小的蝴蝶,看着十分可愛生動。
謝玉正是想着他剛才的一句話,天啟朝孝道大於天,這太后對皇上有養育之恩,又沒有過錯,一直被拘着也的確不可能。外戚盤踞這麼多年,怎麼真的可能一夕之間就徹底倒下?
她瞭然的嘆了一口氣,透過銅鏡看見了自己頭上的新簪子,眨着眼又看了兩下,現那上面兩朵花形狀頗似玫瑰,一時間心裏已經是浮上了一層感動。
這天啟朝並沒有現代眾人十分熟知的玫瑰花,倒是有一次她對着院裏的月季給江溯流普及過玫瑰花的品種。記得自己當時有告訴他,在現代,玫瑰是代表愛的花。
簪上這兩朵,看上去是淺淺的粉色,玉質的花瓣和蝴蝶翅膀看着十分纖薄,似乎一碰就會碎掉一般,和上次雲氏進獻給皇上的那尊玉觀音同樣的巧奪天工,很顯然,又是他口中的那個大師手筆。
“喜歡嗎?”江溯流眼見她透過銅鏡目光定定的落在那簪之上,捏了捏她粉粉嘟嘟的小臉蛋,語裏十分疼愛。
“嗯。”謝玉剛剛開口應了一聲,身後突然傳來了幾道腳步聲,小承武已經到了她近前甜甜的喚了一聲:“阿姐。”然後抬起頭看了看自個的夫子姐夫,咧開嘴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來,回過頭的謝玉卻是“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看着他戲謔道:“怎麼有些日子不見,你這牙齒還掉了兩顆?”
小承武後知後覺的反應了過來已經伸出一隻手將嘴巴給捂了個嚴實,一臉的不好意思。
“武兒正是換牙的時候,有你當姐姐的這麼打趣她嘛!”一邊的美貌娘面色溫柔的嗔怪了一句,已經走到邊上將她整個人扶了起來,語氣越溫柔道:“近些日子可有沒有覺得什麼不適?孕吐還嚴重不嚴重?”
“嗯。”謝玉看着她委委屈屈的應了一聲,嘟囔道:“也不知怎麼回事?這幾天又吐得厲害了些,你不是說過了三個月就不怎麼吐了嘛?”
一同而來的謝將軍一臉心疼的看着自家閨女,突然蹙眉瞪了邊上立着的江溯流一眼,好像自家閨女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江溯流淡淡一笑,心裏也是一陣疼惜。
不過,他真的沒有虐待玉兒,他怎麼捨得呢,雖說吐得辛苦了些,他不還是將這丫頭養的白白胖胖了些!
謝將軍看自個這女婿性子極好,再抬眼看過去,瞧見自家閨女臉上確實長了肉,粉嘟嘟的樣子和出生的時候有的一拼,一時也就將責難女婿那一茬扔到了九霄雲外。
“每個人體質都不一樣,自然不可同日而語。乖乖坐到榻上,我給你把把脈。”邊上的凌懷玉剛才進了屋子看見這兩人的親熱勁心裏悵然若失了一小會,此刻聽見這話,已經收斂了緒了話。
謝玉挪步過去坐在軟榻上,凌懷玉已經是伸手過去替她診脈,自從這丫頭懷孕以後,隔上十來天他總要過來診一次脈才放心,此刻眾人圍了過來,卻瞧見他面色不自覺的變了一變,謝將軍已經第一個開口道:“怎麼了,丫頭可是有什麼不對?”
凌懷玉抬眼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似乎是為了確定一般,又神色專註的診了一次脈。
謝玉看着他一本正經的樣子一時間心裏也是有些緊張兮兮的,眼巴巴的看着他,同樣問道:“怎麼了?我可是一直按照你的囑咐,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嚴格執行的!”
“想什麼呢?”凌懷玉剜了她一眼,盡量用一種若無其事的語氣道:“一切還好。不過,想來你懷的應該是雙生子。”
“啊?”謝玉張口結舌看他,有點不確定的磕磕絆絆反問道:“雙,雙胞胎?”
“嗯。雙生子。這以後可得萬分注意才好,一點閃失都不能有。”凌懷玉看着她一副激動的小樣子,頓時又擰眉囑咐了一句。
這丫頭不管長到多大,總是這樣一驚一乍的樣子,看着可真是操心。想到馬上要是兩個孩子的娘,他更是覺得簡直操不盡的心。
一旁的幾人似乎都有點被這個突然之喜給驚到,一時間都是有些微愣,還是謝將軍第一個反應過來,先是哈哈笑了一聲,突然一隻拳頭重重在江溯流一邊胳膊上錘了兩下,樂呵呵道:“好小子,有兩下子。”
江溯流猝不及防被砸了一下,清俊的面容上罕見的浮現出一抹羞澀淺笑,從外面進來的青亭卻是看着這一幕狠狠地抽了抽嘴角,神色微斂上前恭敬道:“主子,時間差不多了。”
“知道了,這就過去。”江溯流回過神來應了一聲,面上已經是一臉愉悅的笑意,上前將謝玉從軟榻上扶了下來,一行人往府門口而去。
此刻府里已經稀稀拉拉來了些並不緊要的賓客,同平西王府眾人一起等在府門口迎接鳳駕,他們幾人剛到了門口,這原本一直留了個心眼的老王妃已經被丫鬟扶着到了謝玉跟前,一臉關切的開口道:“這太后還得一會才到,你懷着身孕,小心受涼,還是坐到堂屋裏歇息一會再出來。”
“祖母,不礙事的。”謝玉還沉浸在剛才的意外之喜里,輕聲回了一句,一邊的江溯流為她裹了裹斗篷,卻是已經開口道:“祖母說得對。你身子不便,坐着歇一會也好。”
這平西王府因為方位原因,府門口剛好算個風口,在這樣的日子裏一般人站一會也會覺得臉頰生疼,小承武已經在邊上同樣飽含關心的開口道:“姐夫說的對,阿姐肚子裏懷着兩個寶寶呢,肯定更辛苦,要不然小武扶阿姐先進去歇歇吧。”
謝玉一臉黑線的看着他,嗔怪的剜了一眼,小承武吐了吐舌頭,已經是扶着她的胳膊將她往堂屋裏攙,身後的老王妃看着江溯流小心護她的動作,一時間有點懵的站在原地,問向一邊的丫鬟道:“剛才那小子說,兩個寶寶?”
老王妃邊上的丫鬟也是微微愣了愣神,已經速度極快的回道:“可不是,說的是兩個寶寶。”
“玉兒懷了雙生子,這後面的確會很辛苦。不過,有老王爺和老王妃護着,大哥和大嫂也可以放心了。”凌懷玉看着老王妃據實以告,話語裏卻是隱隱意有所指。
有了初字輩的眾人一直隨侍丫頭左右,這老王妃的態度他心裏自然明的跟鏡子似的,這雙生子的消息眼下告訴他們,自然是利大於弊的。想來老王妃這段時間絕對不會再起其他心思,會一心一意護着這丫頭。
“真的是雙生子?”老王妃面色一陣喜色,似乎依舊是不敢置信般問了一句,看着凌懷玉點點頭,一時間已經想起來這一位可是口碑頗好的凌御醫,心裏的喜悅自然是無法表。
一旁的老王爺和平西王也是詫異的揚了揚眉,自然同樣對那丫頭越看重了幾分,難怪剛才匆匆一瞥,覺得那丫頭的肚子有點太顯懷了些,感是雙生子。
一旁的其他人則是面色各異的瞥了一眼,心裏憤恨有之,如榮陽公主和江靜流,嫉妒有之,如各家來觀禮的年輕夫人小姐。
過了大約一刻多鐘的工夫,江溯流掐着時辰帶她出來,眾人已經看見太后的鳳輦遠遠而來,等轎簾掀開,華貴細長的指套在稀薄的日光下閃出一道亮光,眾人已經齊齊屈膝道:“給太后請安,太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都平身。”太后鳳眸微抬,已經到了眾人近前,面色和緩的叫起,神色間卻依舊是矜貴優雅,全然沒有病症纏身之感,謝玉在江溯流攙扶下緩緩站起了身子,眾人已經是跟着太後上台階進了府門。
謝玉穿越而來已經是過了十五歲,將軍府也沒有那麼多講究,這進了廳堂端坐在椅子上,才第一次現這古代的禮儀做起來有這般繁雜。
這及笄禮,一般是由女子的家屬親族、加笄者、主持者以及觀禮者參加,這加笄的過程大約持續一個多時辰。加笄這一程序里,觀禮者只允許各府的女眷在場,來訪的各家公子一般是安排在外間休息等候,等加笄禮完成之後,依舊是分成男女席款待各府賓客。
謝玉跟着坐在廳堂的椅子上,眼瞅着這江靜怡神色恭謹的出出進進能有三趟,從剛開始只穿着素衣襦裙,披散墨,給主位眾人行禮,你來我往的的都是文縐縐的晦澀語,再到後來抿酒行樂,加大袖長裙,復又行禮唱詞,直到最後太后微微含笑着為她加釵冠,再回房裏換上與之匹配的廣袖深衣外袍,這及笄禮才算是告一段落。
距離剛開始進屋子已經過了差不多一個時辰,此刻老王爺正對跪在自己身前的江靜怡進行訓誡教導,謝玉卻是覺得有些再也坐不住了。
一旁筆直着上身正襟危坐的江溯流側目而視,就瞧見這丫頭面上染了些為難,正坐在椅子上一臉躊躇,一時間已經是有些瞭然,起身到她邊上輕聲問了一句,兩人已經出了屋子。
“這過年以後,祖父真的要將靜怡送到江州去么?”等她解決了私人問題,兩人一同走回舉辦宴會的廳堂,謝玉躊躇了一下,心有戚戚的問了一句。
剛才在及笄禮的時候,看着江靜怡那一張沉靜內斂的面容,清瘦的身子披着那般華貴莊重的寬大外袍,她心裏突然覺得十分不忍,想起敬茶當天見到的那個張揚跋扈的嬌貴丫頭,似乎依舊恍在昨日,卻偏偏知道在這以後,那樣的她便永遠存在了記憶里。
“江州四季如春,又有雲帆照應着,她過去不會有事的。”江溯流一隻胳膊扶着她,神色淡淡的說了一句。
謝玉看着他的表,一時間有些沉默。
這深宅大戶的女子一般都是為了家族利益而存在,平西王府里老王爺和平西王都算明理,若是放在正常況,應該不至於將她當成家族的犧牲品,可眼下她和司空昊生了關係,又跳水傷了身難以有孕,自然不可能再嫁到正經人家做正室。可依着平西王府的門楣,又不可能讓她嫁入哪個府邸做妾,所以說,這意思是讓江靜怡在江州當一輩子的老姑娘了?
“三小姐身子可是好些了?”兩人正在緩步而行,不遠處的長廊拐角,卻突然傳來一陣略含關切的男聲。
這兩人循聲看了過去,謝玉突然現這兩人說話的地方距離自己這邊還是有些距離,可她竟然已經十分清楚的聽到了兩人談話,一時間已經一臉問詢的抬頭看向了江溯流。
“眼下你內力有小成,聽力自然會好一些。”江溯流對上她一雙亮閃閃的眸子,輕聲說了一句,目光落在遠處那兩人身上,幾不可察的蹙了蹙眉。
“多謝公子關心,靜怡一切皆好。”兩人相差大約一步之遙,江靜怡低眉順眼的說了一句,已經抬腳欲走。
“哎,你等一等。”司空霖目光落在她身上,一時間微微怔了怔。
從第一次到現在,兩人見面總共也就三次,前兩次她都是一身淺色的裙裾,梳着簡單的髻,巴掌大一張小臉看着素凈又蒼白,微微抿着唇,清瘦單薄的身形讓人看在眼裏沒由來生出一絲心疼來。
今天是第一次見她如此華貴莊重的打扮,深紫色的外袍上金絲銀線綉着交錯繁複的花紋,斜襟的交領處是十分精緻的扁平盤扣,廣袖上也是一指多寬的錦繡雲紋,那金銀線在陽光下順着華貴的衣料流淌,他的眼睛有微微刺痛感。
偏偏寬大的外袍下,她單薄的身形似乎還是風一吹就能倒,微微垂着腦袋,露出纖細白嫩一截脖頸,怔怔的看着,他突然產生心中一窒的感覺。這種感覺十分難耐,他想走近一步,卻偏偏又顧忌着,生怕自己的唐突驚擾到她。
“公子還有事?”江靜怡已經從平西王那裏知道了自己開春要去江州的事,心中複雜了一陣子也是已經釋然。
一步錯步步錯,這一輩子將是何種光景她心裏大抵已經清楚了。
所幸,眼下也已經能心平氣和的接受,及笄這一天,原本是懂事以來熱切期盼的,眼下真到了這種時候,卻是突然覺得也不過如此。
“這···”司空霖看着她平靜無波一雙眼,心裏突然湧起一股子急切,已經繼續開口道:“那日雖說是事急從權,卻到底唐突了小姐,心中深感不安。若是你願意,我可以回去向父親稟明事由,擇日來府上提親。”
司空霖話音落地,原本猶疑不決的一顆心突然就堅定了幾許,一臉認真的看着她,生怕錯過她臉上任何一絲表。
江靜怡平靜無波一雙眸子終於是泛起層層漣漪,抬起頭不敢置信的看了他一眼,不由自主往後退了一步,一隻手倚在身後的廊柱之上,怔怔的看着他似乎十分認真的神色,心中一陣緒涌動。
空氣里一陣靜默,兩個人安靜了許久,過了不知多會,江靜怡看着他突然是輕輕一笑,唇角幾許苦澀,輕聲道:“公子不必如此。祖父也已經說了,事急從權,公子是助人之舉,我們如何能以此責難。這樣的話以後還是莫要再說了。”
“不是。”司空霖看着她唇角突然勾了淺淺的弧度,卻不見暖意,只覺得那笑容十分刺眼,一時間着急的回道:“我是認真的。願意娶三小姐為妻。不光是因為和你···”
他似乎頗是煩惱的沉思了一下,定了定神,繼續道:“不光是因為和你有了肌膚之親,我,我這麼說,你可明白?”
他說話的聲音急切,語氣里卻是帶着些小心翼翼,看着眼前不遠處明顯受到震顫的女子,唇角又是動了兩動,卻是最終什麼話也沒有再說出口,只是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江靜怡怔怔看他,眸光里突然是一陣水光涌動,眼前這年輕公子也不過十六七歲,俊俏英朗,家室清貴,卻偏偏面色焦灼滿含期待的看着自己,她滿腦子都是那一句,“我是認真的,願意娶三小姐為妻。”心中一陣波濤涌動,有些緒酵后已經十分酸澀難熬。
目光突然落到他身後不遠處走過來的人影身上,面色又是變了一變,極快的收斂緒輕斥道:“原本以為公子施以援手是善意之舉。現在看來也不過和那些登徒子沒什麼兩樣,這樣孟浪的行為,真是讓人懷疑公子的身家教養。”
她話音落地,瞧見對面的司空霖突然愣了一下僵了臉色,已經極快的轉過身去提着裙裾急急而去。
身後的司空霖正是被她驟然變化的神色和語氣所震顫,面色難堪的立在原地,就聽到身後突然是一道略帶些戲謔的聲音道:“堂弟這是怎麼了,臉色這樣難看?”
司空昊撩了衣袍從邊上的台階上來,若有所思的看了看遠遠跑開的那道身影,略帶審視的看了他一眼。
這榮親王乃當今皇上的胞弟,諸位皇子公主和他們姐弟倆自然是比一般人親厚上許多。
“堂兄怎麼過來了?”司空霖同樣是收回了視線,不咸不淡的看了他一眼,剛才的緒已經是全然收斂了起來。
這皇伯伯和外戚鬥了多年,父親不留餘力的支持皇伯伯他自然清楚,眼下這三皇子已經歸入了外戚一派,他們自然只能保持見面打個招呼的交。
“呵。剛才那位好像是靜怡?”司空昊倒是沒有回答他的問話,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說了一句,親熱的稱呼讓司空霖不由得蹙了蹙眉,卻聽見他繼續自顧自說道:“這老王爺老謀深算,堂弟可不要被他們給哄的團團轉才好。”
“堂兄此話何意?”司空霖面色一變,已經是目光如炬的朝他看了過去。
“呵。堂弟這樣子,莫不是還真的對那丫頭片子動心了?”司空昊嗤笑一聲,目光落到剛才江靜怡跑遠的方向,冷冷哼了一聲,笑道:“這丫頭當初主動攀附於我。許是因為落了胎讓老王爺心中惱怒,眼看着在這府里已經是個沒用的了。竟是還妄想再攀上你,可不是心機陰沉么?”
司空昊話音落地,臉上已經是劃過了一絲陰冷。
在他看來,這老王爺自然是打的好算盤,江靜怡已經是他的人了,他們竟然還不願意同自己站到一邊,原來是想法子要攀上榮親王府,這不是擺明了立場以後要擁立司空律么?他如何能讓他們如願?
“堂兄說什麼?!”司空霖面色驟變,俊俏年輕一張臉突然染了些陰沉怒意,已經是從牙尖里蹦出幾個字來,一臉不敢置信的看着司空昊冷笑的臉,衣袖裏拳頭握的咯嘣響。
“堂弟可莫要動怒才是。”司空昊眼見自己目的達到,又是看着他勾唇一笑,“這等女子算個什麼東西,如何配的上你的身份!堂弟初入京城,這才見了幾個女子,趕明兒堂兄帶你好好找找樂子。”
司空昊話音落地,伸出一隻手在他肩頭拍了拍,已經是轉身笑笑離去。
身後的司空霖看着他的身影良久,俊俏的臉上陰沉越來越重,突然自嘲一笑,揮出一拳重重的砸在對面的廊柱之上,殷紅的鮮血順着指尖流出,滴答滴答落在地面之上,他卻似乎全然覺察不到疼痛一般,在原地靜默良久。
“這···”不遠處樹叢邊上完整的看了這一幕的謝玉和江溯流兩人面上都是一陣詫異,此刻看着司空霖如同突然了狂一般狠狠在柱上砸了一拳,謝玉一時間心裏咯噔了一下,抬眼看向了攬着她的江溯流。
“倒是想不到,這榮親王府的小公子···”江溯流話說了一半,也是突然停住,輕輕嘆了一口氣。
這榮親王府進京也不過幾個月時間,司空霖救了江靜怡一次的事他們都是知曉的,卻是不曾留意,這兩人之間什麼時候有了意。
看着那人的樣子對靜怡倒是有幾分真實意在,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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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來鳥,親們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