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4章 美人湯,再見沈通
雪域已經不是當年的雪域。
白尋也不是當年的白尋。
再見張遠,白尋所化的青年面上多了一絲崇敬,多了一絲拘謹。
沒辦法,他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可以肆意而行的妖獸。
在大秦遊歷,有新軍供奉腰牌,他不會被那些獵妖人誅殺。
一路所見,大秦的強盛,繁華,讓他明白,區區雪域,只是大秦九洲之中微不可言之地而已。
大秦,沒有多少人在意雪域。
不在意雪域的生靈,也不在意雪域中生靈的死活。
當年張遠所收服的那些雪域之中妖獸,雪狼悅朗如今在雪域之中掌控雪狼族群,幫助人類運轉雪域之中的物資靈材。
雪域之中的雪狼一族,也靠着這等事情,活的不錯。
而熊大,則是在數年前,因為與雪域之中偷獵的修行者衝突,死在了山野之中。
後來駐守雪域的軍卒出手,將偷獵者斬殺。
不只是熊大,雪域之中的生靈,那些雪域蠻人,死傷也不少。
大秦軍伍所踏之地,就是大秦的土地。
不願被大秦管束的生靈,下場可想而知。
公平?
自由?
那是給自己人的。
大秦軍卒手中刀槍,守護的是自己人的自由與公平,可不是給外人。
“侯爺,不,太尉大人——”
大船渡過北固河,等在渡口的中年武將面色漲紅,身軀挺直,向著張遠高呼。
張遠的目光落在中年武將身上,面上露出笑意。
“曲天明。”
當年新軍之中,從松陽郡鎮撫司抽調的精英。
曲天明,楊雨生,還有死在冰火城的太平武宗精英林珏。
他們當年都是追隨張遠,一起從雪域之中踏出。
楊雨生當初與陸長言等人一起去寧遠城,繼續追隨張遠,現在已經在黑騎之中執掌五萬軍的一方四品戰將,雖然還未封武勛,但已經不遠。
曲天明雪域之行后,留在新軍,現在是駐守雪域,北固河畔大營留守,從五品的兵甲偏將。
這官職不高,但是肥缺,往來雪域的商隊,軍伍,都在他手上過。
再見張遠,曲天明的面上全是感慨。
“太尉——”隨着張遠前行,曲天明一聲呼喚,見張遠轉頭看他,忙道,“遠哥。”
當年在雪域之中,大家都是這般稱呼張遠。
“遠哥,我能不能隨你去萬域戰場?”曲天明抬頭,看着張遠。
張遠面上露出笑意:“怎麼,這肥缺不要了?”
他看向曲天明:“你看看,這腰身都長膘了。”
張遠的話,讓曲天明面色漲紅。
確實,這些年,他的武道荒廢了不少。
直等到這一次張遠徵召大軍,他方才豁然想起,自己當年也是在雪域之中隨張遠廝殺的悍將,如今在這北固河邊過着安逸日子,都忘記當年的熱血了。
“遠哥,當年我能隨你殺穿雪域,如今也能隨你踏入萬域。”曲天明抱拳,身上氣血激蕩翻湧。
玉衡境。
雖然比不上陸長言他們的天權,天璣修為,但總體來說,不算荒廢多少。
張遠點點頭:“等你將職務交接,隨我大軍整訓。”
曲天明目中露出激動,一抱拳:“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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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域。
一片連綿的木屋,大大小小的客棧酒肆,如果不是周圍山嶺之上的皚皚白雪,此地已經與大秦別處無異。
酒肆,客棧,到處懸挂的牌匾都寫着“美人湯”三個字。
這裏,就是雪域之中極繁華,甚至連上三洲都有人來遊玩的美人湯。
當年新軍入雪域,在這裏遇到溫泉,還是營首都尉的新亭侯以刀為筆,刻下了“美人湯”三個字。
因為這三個字,美人湯聞名天下。
一輛雙輪輪椅被推着,順着青石道往前走。
車上坐着披了厚厚狐裘的短須中年。
“沈大人,又去泡湯?”
“沈大人,我這有涮的雪兔肉,要帶點過去嗎?”
“沈先生,桃花釀拿一瓶。”
周圍的那些商客,掌柜,看到短須中年,都是笑着開口。
玉川書院教習沈通,是他親自走一趟雪域,寫下遊記,才有了《雪域錄》。
也是他寫下了“美人湯中如玉,佳人巧笑雪凝膚”讓美人湯名聲大噪。
許多愛美的女子來此,就為了這一句“雪凝膚”。
沈通是數年前離開玉川書院,在美人湯附近定居。
他順便掛了個雪域巡察使的身份,其實就是在這美人湯附近隱居,時不時用溫泉泡湯,讓雙腿的疼痛緩解。
沿途商客掌柜的呼喚,送來的酒食沈通也不拒絕,笑着讓身後兩個男裝的少女接了,然後讓她們付錢。
等到刻着美人湯三個大字的石壁前,沈通抬頭看一眼,面上露出幾分感慨。
“先生,既然你與新亭侯是故交,為何不隨他去皇城?”
沈通身後的少女出聲,好奇問道。
“是啊,這雪域雖然清閑,可到底不如皇城繁華,若是去皇城,先生的腿……”另一少女的話沒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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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通搖搖頭,沒有開口。
輪椅往前,就到美人湯前。
現在的美人湯已經分了好幾個大大小小的池子,中間還有帷幕隔開。
池水之中,傳來許多女子嬉鬧的聲音。
輪椅到池邊,有那帷幕拉開,其中青絲散亂的面容探出來。
“吆,沈先生又來泡湯?”那女子面上都是笑,大片玉白的肌膚露出來,也不羞澀。
另一邊的女子也是只將一塊紗巾遮了些身軀,朦朦朧朧,笑着看向沈通:“沈先生,可要同浴?”
沈通倒是面上帶笑,他身後兩個女弟子已經麵皮繃緊。
“好了,好了,再調笑,沈先生家小夫人要生氣了。”另一道帷幕中探出頭的女子面若桃花,“上一回就是與沈先生同浴,幫着搓一下背,沈先生硬是自己推輪椅回家的,據說,家門都關了好久呢。”
這話,惹得美人湯中一片嬉笑。
沈通面上依然帶笑,只輕輕擺手。
他身後兩個女弟子面上掛不住,都是紅着臉上前,幫沈通挽起腿腳衣褲。
“什麼小夫人,我跟小荷哪裏有這名分了?”
“當年教習長讓我們照顧沈先生時候還說,往後給我們個交待,哼,現在教習長去天外,就沒人給我們做主了。”
“就是,這麼多年,我們可是什麼都給了,倒是先生,薄情的很。”
兩個女弟子一邊數落,一邊攙扶着沈通坐在水池邊,又幫他搓揉腿腳。
另一邊將酒食燙好。
沈通伸手,酒杯已經送到手邊。
輕抿一口,又是燙好的雪兔肉送到嘴邊。
“跟當年的雪熊肉相比如何?”
一道聲音在沈通身後響起。
“自然比雪熊肉嫩,只是沒了當年的滋味——”
沈通話沒說完,瞪大眼睛,緩緩回頭。
他的眼眶,瞬間通紅。
張遠。
就站在他身後不遠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