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耐薩里奧的契約

在火球的正中心，突然出現了一個純粹黑暗的點。曼諾洛斯的腦海中，忽然響起一個遙遠的聲音，那聲音熟悉得就好像是他自己的一樣：“曼諾洛斯……是你……”然而，這個聲音並非來自薩格拉斯。“我們等得實在是太久了……”那威嚴而冰冷的語調，使得巨大的惡魔不由得畏縮起來。“他的道路必須暢通無阻。我會確保一切最終能夠實現。等我，曼諾洛斯……我這就來找你。”說完，黑暗擴散開來，變成了一個巨大而空洞的門戶。這個傳送門與暗夜精靈第一次創造的時候大不相同，只因從另一個現實中發話的存在，如今已經將其強化。這一次，傳送門將一直屹立不倒。

“跪下！”曼諾洛斯大聲吼道。仍在他控制之下的魔法師們沒有別的選擇，只能立即服從。邪能衛士和暗夜精靈士兵也在一會兒之後跟着他們跪下。甚至連瓦羅森隊長都迅速跪下。惡魔最後跪下，而且比任何人都更加恭敬，他幾乎像害怕薩格拉斯那樣害怕這個即將出現的存在。“我們準備好了。”曼諾洛斯報告道，不敢把目光從地上移開。任何一個小小的動作都可能被看作是不服從，而這無疑意味着痛苦的折磨或者死亡。“我們這些卑微的人等待着你的降臨……阿克蒙德。”

當他行走在巨大的洞穴時，聲音在他腦海中輕聲說話。如果說以前這只是偶爾發生的情況，那麼現在，它們從來沒有停止過。即使在睡夢中，他也無法擺脫它們的存在……而且，他也並不想擺脫。這隻巨大的黑色巨龍早就聽到這些聲音很長時間了，如今，它們已經成為他自身的一部分，與他混亂的思緒很難區分開來。

“暗夜精靈會毀掉這個世界……”

“永恆之井失去了控制……”

“不能相信任何人……他們想要你的秘密，你的力量……”

“瑪里苟斯想要奪走屬於你的東西……”

“阿萊克絲塔薩渴望掌控你……”

“他們和惡魔沒什麼兩樣……”

“應該像對待惡魔一樣對待他們……”

這些陰森的低語反覆在耳邊響起，就像恐怖的預言一樣，警告着虛偽的人和背叛的人。他已經不再相信任何人，除了他自己。其他人早就因為和那些渺小的種族有了牽連而玷污了自身的純凈。如果他們知道他的決定，肯定會把它看作是一種威脅，而不是拯救世界的唯一希望。

想到曾經的盟友現在可能會背叛，巨龍哼了一聲，噴出一股毒霧。儘管他擁有能夠拯救一切的力量，但謹慎仍然是必不可少的。如果其他人過早地知道了真相，後果將不堪設想。“他們絕不能在時機還沒到的時候發現我的秘密。”他冷冷地想着，“咒語還沒有完成，時機還沒到。我絕不會允許他們毀掉我的心血！”

巨大的爪子劃過石質地面，發出刺耳的聲音，巨龍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巢穴深處。儘管它非常龐大，但在這座雄偉的洞穴中，仍然顯得很渺小。洞穴中央，一條熾熱的熔岩河奔騰流淌，四周岩壁上點綴着閃耀的巨大晶石，就好像凝固的星星。天花板上垂落着像利劍一樣的鐘乳石，似乎預示着命運的審判；而地面上的石筍，就像等待機會的刺刀，隨時準備刺穿來犯者的身體。

事實上，這些石筍已經沾滿了鮮血。

巨龍張開巨大的嘴巴，目光落在一個試圖掙扎卻幾乎沒有力氣的身影上。那個身影被一根鋒利的石筍刺穿，胸膛劇烈起伏，彷彿每一次呼吸都是在和死亡抗爭。殘破的黑紅色衣服掛在他身上，破碎的華貴金甲散落在地上。他的頭上長着一對巨大的羊角，暗紅色的面孔如同枯萎的骷髏，嘴裏露出猙獰的獠牙。那雙深陷的眼睛就像無底的深淵，似乎要把巨龍吞沒，但它們卻無力對抗這強大的力量。

這個被禁錮的惡魔不僅被石筍貫穿，還被粗大的鐵鏈緊緊鎖住。鐵鏈綳得很緊，將他的四肢牢牢地釘在地面上，強迫他永遠臣服於這片冷酷的岩石。

他的嘴角不停地抽搐，彷彿在無聲地咒罵著，怒吼着，但沒有發出任何聲音。每當他看到那黑暗中的巨大身影靠近，他的掙扎就會更加瘋狂。

巨龍冷冷地看着自己的俘虜，過了一會兒，終於緩緩地眨了眨眼睛。

就在這一瞬間，洞穴中回蕩起充滿陰冷的沙啞聲音，那聲音從惡魔乾裂的喉嚨中擠出來：

“……薩格拉斯！他會放干你的血！用你的皮做成斗篷！你的肉會餵給他的獵犬！你的靈魂將被囚禁在瓶子裏，受他永遠的折磨！他……”

龍再次眨了眨眼，俘虜瞬間沉默。儘管如此，惡魔仍然繼續嘶吼着詛咒和侮辱，直到黑暗巨獸終於張開巨大的嘴巴，噴出熾熱的蒸汽，讓惡魔陷入新一輪痛苦的掙扎。

“你應該學會一些禮貌，特別是在真正的偉大面前。”巨龍低沉地吼叫着，“我是耐薩里奧，掌控大地的守護者。你必須給予我應有的尊敬。”

惡魔那像蜥蜴一樣的長尾憤怒地抽打着地面，口中低聲咒罵。儘管他仍然在抗爭，但聲音已經明顯減弱。

耐薩里奧微微搖了搖那被冠冕覆蓋的大頭，顯得有些失望。他本以為能從艾瑞達惡魔那裏得到更有智慧的對話。畢竟，作為燃燒軍團的高級指揮官，這些術士不僅擅長施法，還精通戰爭策略。巨龍期待從這種存在的口中聽到更有深度的話語，但不幸的是，這惡魔的言辭和那些頭腦簡單的地獄火沒有什麼區別，後者不過是巨大的、燃燒着的野獸，用作衝鋒和空襲的工具罷了。相比之下，耐薩里奧之前抓住的其他惡魔，甚至連石頭的智慧都不如。

不過，耐薩里奧命令他的族群把這惡魔帶來，並不是為了和他交談。他的俘虜有着更重要的使命，儘管這些可憐的生物永遠無法理解其真正的意義。而眼前的艾瑞達正是最後，也是最關鍵的一環。憑藉其天生的魔法天賦，這個惡魔將成為耐薩里奧計劃中第一階段的關鍵所在。

“時機已到……”他腦海中的聲音輕聲說道，“時機已到……”

“是的……”耐薩里奧喃喃自語，“時機……已經成熟。

巨龍緩緩抬起一隻巨大的前爪，集中注意力。霎時間，他的爪子被耀眼的金色光芒包裹，甚至連惡魔都暫時停止了咒罵，轉而注視着這位大地守護者手中召喚出來的物體。

那是一枚小小的金色圓盤，外觀普普通通，彷彿一枚放大的金幣，圓潤光滑，沒有一點污漬。即便放在普通精靈的手中，也顯得很小很不起眼。然而，這看似平凡的圓盤正是耐薩里奧的精心設計，它必須完成自己的使命，而這正是它要看似無害的原因。

耐薩里奧將圓盤舉到惡魔面前，彷彿是在展示他即將面對的命運。儘管如此，艾瑞達的表情沒有一點變化。他的目光在圓盤與巨龍之間來回掃視，眼中流露出譏諷的神情。

耐薩里奧對此感到十分滿意。艾瑞達未能察覺到圓盤內蘊藏的力量，意味着其他人也不會察覺……直到為時已晚。

隨着無聲的命令，圓盤輕輕飄浮在巨龍的利爪之上，懸浮了一會兒，隨後緩緩向惡魔的方向靠近。

惡魔的臉上首次顯露出一絲不安。他開始再次掙扎，但一切都無濟於事。金色的圓盤穩穩地落在了他的額頭上。剎那間，一道猩紅的光芒在艾瑞達的面龐上閃爍，圓盤迅速嵌入了他的肌肉和皮膚之中。

“說出它……”那些聲音齊聲命令，“說出那些詞語……締結契約……”

巨龍無唇的巨口中吐出一串語言，這些詞語來自凡人世界之外，每個字都充滿了邪惡的力量，連惡魔也因此顫抖。然而，對於耐薩里奧來說，這些詞彙是他聽過的最美妙的音符，充滿着神性的樂章——那是眾神的語言。

在高高的山崖邊，俯瞰着那片彷彿無盡深淵般漆黑的洶湧湖水，矗立着一座曾經輝煌的宮殿。樹木與巨石融為一體，在魔法的作用下，形成了高聳入雲的螺旋塔樓，如同威嚴的守衛者般守護着這片土地。火山岩築成的城牆與巨大的藤蔓交織纏繞，將這座宏偉的建築牢牢包裹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