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6章 枯榮樹;“扶光,你會娶我嗎?”
常樂沒有打開任何一扇門進去,只是在幾個房間門前停留片刻,讓過往回籠,重新與這個地方和這個地方曾經的人和事物建立聯繫。
落日餘暉的時候,常樂從樓上下來:“我去禁地。”
羅軒看着天色道:“禁地入口在山上森林的深處,夜晚森林中很不安全,派人護送您進入吧?”
“不用,我熟悉那裏。”
羅軒猶豫了下,堅持道:“少主,我需要保證您的安全。只在中途派人前往確定禁地無恙,就到入口不會進入,可以嗎?”
常樂沒有再拒絕。
常樂來到黃金宮北側,腳下是深不見底的懸崖,深淺不一的墨色染成了深淵。
西方黃昏的霞光透射雲層,金紅玄色的餘暉落在遠近錯落的山脈輪廓上,輪廓下,古樹森林連綿填色,壯美如畫。
【龍墓秘境】的入口,就在潛淵山北側無人區森林的深處。
常樂站在懸崖邊,深呼吸一口氣。高山使深秋增寒,呼入肺部的空氣帶着冰雪的冷冽。
常樂睜開眼睛。
是扶九的那雙黃金眼,璀璨鎏金。
常樂腳下借力,屈膝,蹬直。異能幾經打磨的肉體將蘊含的力量壓縮,在瞬間爆發!
她宛如一道流星,從懸崖邊滑翔而下。
白髮飄舞如同拖尾,氣流從周身掠過化作借力的風翼。
“凝!”常樂一指前方。
“叮!”“叮!”……
空中水汽瞬間凝結,在半空中凝聚成一片片冰花。
常樂腰身一擰,腳尖一點冰花,叮鈴輕響,再次接觸加速飛出。
冰花破碎,化作水霧消散,彷彿步步生蓮。
“噠。”
常樂停下來。
腳尖落在森林核心區邊緣的樹冠頂端,只讓葉片晃動。
她伸手向前,指尖卻彷彿被無形的牆壁擠壓,無法抬起半分。
“果然,森林核心,禁空。”
常樂飛身飄落,不再飛行前進。
傍晚的森林已經昏暗下來,即使北方深秋很多樹木已經落葉只剩枝丫,但陽光餘暉仍被阻隔大半,往前看,低矮的樹叢中不時露出幾雙閃着明光的眼睛。
常樂解除【無相】,恢復成自己本身的模樣,抬腳往裏走。
她穿着灰色的運動服,發尾的墨綠色與森林的色調顯得極為協調,整個人幾乎要融入黑夜。
只有那雙在黑暗中透出一點瑩瑩綠光的眼睛,看起來與森林的野獸別無二致。
“出來,到你的主場了。”常樂勾勾手指。
藤蔓一條將她纏繞,一條趴在她肩上,腳下也徐徐蔓延鋪展開,形成一方獨立的範圍。
常樂沒有帶照明設備,藤蔓就是她的眼睛,在黑暗裏,她的感知反而比單一的眼睛更加敏銳。
要穿過森林,不免進入一些普通動物或者生活在這裏的異種的領地,當有活物靠近,散開的藤蔓會自動將他們驅離。
除了一兩隻異種稍有些棘手,驅趕的時候見了血,常樂不算麻煩地就抵達森林最核心的區域。
整片森林的中心有上萬平方米,但構成核心的主要部分,是一口寒潭。
潭水色澤近乎深藍的黑色,看不清水下有什麼。
這口深潭被土石保護,南側有兩棵樹冠相互纏繞的大樹,一棵落葉,一棵綠意盎然。
若是從高空俯瞰,就會發現這口潭水和兩個大樹,彷彿是一隻眼睛和睫毛。
一隻來自大地深處的黑色眼睛,在枯榮之間,緘默地凝望變幻的天空。
常樂停下腳步,呵出一口白氣——這裏溫度很低。
她望着兩棵大樹,彷彿看到熟悉地坐在樹上的身影——
“扶光。”
“怎麼?”沈扶光站在樹下,仰着頭望着樹上的小姑娘,淺黃色的陽光落下來,立體的五官自然將光影分割。
常樂拍拍樹榦:“你也上來。”
沈扶光身形一閃,便坐到她身邊,然後朝她張開手:“抱抱?”
常樂搖頭:“不,你的肌肉很硬,和樹枝一樣硌屁股。”
沈扶光沒有得逞,憋悶又無奈地揉了揉她的腦袋。
“扶光。”
“嗯。”出神的沈扶光立刻回應。
常樂指着暗色的深潭:“為什麼我不能下去玩?貓貓不會傷我。”
沈扶光道:“這口潭口很特別,據說它深不見底,聯通黃泉碧落,連接着死亡后的另一個世界。活人下去了,就再也回不來了。”
“那活人可以通過這裏去冥界嗎?”
“想多了,只會死。”
扶光敲了下她的腦袋:“你真信啊,這只是傳說而已。”
“哦。”
常樂沉默下來。
“為什麼春天了,這棵枯樹發芽,那棵綠樹卻開始枯黃?”她又好奇地問道。
沈扶光握着她的手,給她解釋:
“這兩棵樹,叫做‘枯榮’。它們象徵陰陽,當一棵樹枯萎的時候,另一棵樹就會發芽、開花。它們永遠無法同時圓滿,但又永遠不會分離,同生共死。”
常樂沉默了一會兒,道:“像一對遺憾的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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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喲,我家乖寶開竅,知道什麼是戀人了?”沈扶光調侃道。
常樂眯了眯眼睛:“嗯,有個男孩子說喜歡我,長大要娶我。”
沈扶光臉色一僵:“誰?哪頭豬……不是,我是說,哪個臭小子?”
常樂偏頭不理他。
沈扶光欲言又止,伸出的手又縮回來,抓耳撓腮一分鐘三百個小動作,最後放棄威逼利誘,可憐巴巴地湊過去:
“乖寶,乖寶從來不會瞞着我的對不對?就告訴我,我保證,我一定什麼都不會做的!”
“你也做不了什麼。”常樂淡淡地道。
沈扶光只覺心梗,
勉強維持着微笑:“來,告訴我,是誰?”
常樂看着他:“你啊。”
“……”
“誒?”
沈扶光傻住。
常樂翻個白眼:“你居然斷片?前天晚上你喝醉了,跑我屋裏扔掉我的兔子,自己擠到我床上來。
然後抱着我的腳不撒手,哭着說什麼,‘小太陽’‘不要離開我’‘喜歡你’‘嫁給你’,還說‘你離不開我’‘你特別可……’唔唔!”
沈扶光一把捂住她的嘴,面紅耳赤還故作鎮定:“咳咳咳,酒後失言,立刻忘掉!”
常樂拍掉他的狗爪子,把臉湊到他面前去:“為什麼忘掉?你不要我嗎?”
“嘭咚!”
沈扶光心跳聲大得蓋過了蟬鳴。
常樂眼疾手快戳戳他的喉結:“你吞口水了!你心虛了,你不娶我嗎?”
沈扶光張了張嘴,猛地伸手輕輕地把她往後推:“你你、你頂着小丫頭的臉,我怎麼回答?”
“哦,現在呢?”
常樂搖身一變,模樣從十來歲變成了十八九歲的模樣,突然變大的身形重心改變,常樂直接撲到沈扶光身上。
沈扶光後仰撐着身體,鼻尖幾乎觸碰到常樂的鼻尖,呼吸都要停滯了。
“現在呢?扶光,你會娶我嗎?”
兩人僵持着,互相的溫度侵入身體,空氣都變得粉紅粘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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