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與他同朝
一道高亢的嗓音忽然傳來。
是宮裏不知道何人早早安排好的太監。
伴隨着那聲音響起,無數人眼皮狠狠一跳。
陳玉皎,竟然來了?
竟能在宗太保的親自堵截之下、順利平安而來?
他們不由得紛紛側過頭去,看向入門處。
只見在那恢宏的大門外,紅地毯盡頭,一抹筆直亭凌的身影,正從光里走來。
逆着光,暫時看不見她的人,只看到流光流轉,宛若冬月冰封的水潭裏,波光粼粼。
走得近了,全場眾人無一不是驚得倒吸一口冷氣。
只見陳玉皎穿着的,竟然是一件全玉片冰衣!
交領廣袖長袍,內有厚錦隆重,外面是極其昂貴的天蠶絲所制,輕盈層層,飄逸彷彿雲霧繚繞。
最為驚人的是,外面鋪滿一塊又一塊的長方形玉片,經過精心雕琢,連腰間的系帶,也是純翡翠珠子製成。
所用的每一塊玉片,全是冰種級別,玉質堅膩,冰透晶瑩,如玄冰,如水晶,如純凈透徹的溪水。
陳玉皎就穿着那樣的衣衫,一頭銀絲高束的走來。
清凌、淡遠,皎潔若月,寧質冰清,又孤高,端莊,不卑不亢。
衣袖上的玉片與衣裳上的相碰撞,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全數淪為她的伴奏。
滿朝文武、現場所有男人,幾乎在那一刻全看得目瞪口呆,滿心驚艷。
即便厭惡陳玉皎,可不得不承認,她的氣質、容貌,天下絕無僅有,遺世而獨立!
普天之下,再也找不到第二個有她這般氣質之人。
連最高處那位帝王,帝冕流珠下的眸光,似乎也微微一暗。
踩點趕來的戰寒征,亦看到那一幕,墨色一片深沉。
那是陳玉皎?她的光華仿若在這一刻,才完完整整展現出來,和這朝堂相得益彰……
不過在文武百官們短暫的驚怔過後,更多的是心中的震撼。
那是御賜的朝服!特地為陳玉皎而打造的天絲玉衣。
只要穿上那件衣服,日後他們想動手,都等同於是忤逆君王!
“天啊!”
還有人眼尖的發現,陳玉皎的腰間,還掛着一柄精緻的龍紋匕首。
匕首!那等傷人的利器,竟可帶上龍台大殿!
天知道,他們上朝時,連衣服上的尖銳之物都必須得取掉。
贏帝竟然賜了陳玉皎龍匕,這是何等的張揚、器重!
贏修堂清貴的眸色明顯一沉。
除贏帝之外,他本該是最獨特尊貴之人,畢竟當初,他是險些登臨皇位者!
可贏厲竟將此等特殊給了一個女子,也不給他們贏氏人!
他眼中沒有任何對陳玉皎的驚艷,向來視女子如衣服的他,僅有無盡的冷漠、深沉。
陳玉皎就在各式各樣的目光中,走到大殿中央,筆直行禮:
“臣、參見君上!”
這一聲音,清麗有力,氣骨自成。
她站着這裏,是曾經祖父站過之地。
日後,她將完成祖父之遺志,走她陳家嫡女該走的路,行她想行之事!
贏帝高坐枱上,龍紋赫赫,居高臨下看來的目光,沒有任何人能參透,只聽到他低沉宛若龍吟的命令聲揚出:
“賜座!”
有太監立即恭敬地垂着頭,往一層的台階之上,擺放上一個蒲團。
一層的對面,坐着的是太師贏舟。
而賜給陳玉皎的位置,原本是贏長屹所坐。
但贏長屹極少來參與朝會,這段時間更是遠赴海齊國,未曾歸來。
太監們將錦布蒲團擺在那裏,就意味着陳玉皎要凌駕在他們所有人之上,坐在那台階處!
那位置,可是與太師平起平坐!
陳玉皎眉心也微微一皺,“君上,這似乎有所不妥……”
贏帝的嗓音卻一如既往深沉、霸氣、莊嚴:“孤讓你坐,你便放心坐。”
他的目光還俯瞰掃視着一個個文武百官:“聽聞你身體有恙,文武百官皆是八尺男兒,豈會有人斤斤計較?”
此話一出……許多文武百官到了嘴邊的話,硬生生咽了回去,一張臉憋得鐵青。
陳玉皎則斂了斂眸,“謝君上!”
行禮過後,她踩着那台階,一步一步走上高台,在一層的平台之上,左側,朝着太師贏舟也行了個禮后,大方落坐。
曾經祖父的位置,亦是這一層,就坐在贏舟那裏。
如今她雖無建樹,但以後,她會名副其實!發揚祖父當年的風華!
太師贏舟一如既往捧着那暖手爐,神色淡淡的,仿若什麼事也驚不起他的波瀾。
但他那深沉的眸子裏,如同常年籠罩着霧氣,讓人無法揣透,不敢小覷。
而文武百官只能眼睜睜看着陳玉皎落坐,個個氣得太陽穴都在突突直跳。
從沒想到,一個女子竟可越級凌駕於他們之上!
戰寒征冷峻的面容神色亦有兩分複雜。
未曾想有朝一日,他會與陳玉皎那個婦人同朝。
陳玉皎,還比他走得更高……
尤其是甘老奉常,胸膛都在劇烈的起伏着,“禮崩樂壞!禮崩樂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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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女人坐在龍台大殿之上,還坐在文武百官的上頭,成何體統!成何體統!
他又想動怒,冒死上前諫言,可旁邊的一個官員立即捂住他的嘴,硬是拽着他:
“甘老、冷靜!冷靜啊!”
是甘商臨尋過他,再三要求他管好甘老爺子,不可給陳玉皎添亂。
他也欣賞陳玉皎的為人,便用心低聲勸說:“您這番老骨頭,怎麼經得起與贏帝折騰?上次的傷還沒好全呢!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甘老奉常想蹦出去,都硬生生被拽着。
那位高坐帝台的男人,像是看不出眾人的情緒,一如既往波瀾不驚,俯瞰大殿群臣:
“眾卿今日有何事啟奏?”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間都在斟酌着,怎麼去觸這個霉頭。
連冰心衣、秦龍匕都賜了,萬一惹怒這個贏帝,被直接烹殺,不更……
只有陳玉皎鎮定自若,拱手道:“君上,改革新策臣已撰好。”
夏公公立即走到陳玉皎跟前,恭敬地去接她呈上來的竹簡。
那動作間儘是嚴謹,絲毫沒有不敬。
他真是想不通那些人,和贏帝作對不擺明了找死?人生在世,何必與生死過不去?
是男是女又如何,能為社稷謀福祉的,都是肱骨之臣!
他們太監還不男不女,都在龍台大殿走來走去呢!
夏公公萬分尊敬地頷首,將那竹簡轉呈給至帝王跟前。
贏帝骨節有力的大手拿起,翻卷開。
那視線掃過一行行字,深邃冷硬的輪廓線條有了幾分柔和。
顯然,十分滿意。
贏厲將竹簡放在雕龍案桌上,其犀利的目光如高空鷹隼般俯視掠過滿朝文武,墨眸深邃難測:
“既然眾卿無事,那朕、有三事宣!”
夏公公立即端着一個托盤上來。
上面放着的,竟然是三道早已撰寫好的聖旨!
陳玉皎看了眼,斂眸會意。
看來,贏帝今日的大動作,要開始了。
他昨夜贈給她的那把密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