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拈酸吃醋
這一日,幾乎朝中文武百官都跪了足足一天,直到天色黑盡,一個個才被自己的人扶着、一瘸一拐的離開。
宗家。
宗太保氣得用劍揮破了好幾個花瓶,肚子裏一堆火。
宗家在華秦紮根幾百年,其上幾輩,還曾是兢兢業業輔佐帝王、不惜犧牲自己、用命保護帝王的太師。
後來因華秦變法,宗家陸陸續續遭受到不少打壓。
到現在,已經只是太保,實權也只是世世代代管轄武器的製造了。
今天,陳玉皎竟然提出,讓他這個太保只教皇族後裔武術,不再掌管軍器部?
贏帝竟然還真想聽陳玉皎的,將宗家打入谷底?
他們宗家護佑華秦,為軍事武器做出了多少犧牲?他唯一的兒子也為華秦戰死沙場!
可以說沒有宗氏,也沒有如今華秦的壯大!
這些,贏氏皇家全都忘了!
鳥盡弓藏、兔死狗烹,不過如此!
在他身邊的馮伯擔憂道:“家主,雖然如今秦法嚴苛,您管理的軍器部幾乎沒有任何謀利之處。
但一旦軍器部管理之權被架空,我們宗氏旗下的各大鑄劍坊,定然會受影響!”
宗太保不從朝廷軍備里撈錢,但宗家還生產長劍、匕首等一系列江湖上的用具。
無數人因他掌管華秦軍器部,買武器都認準宗氏之購買。
華秦天下的民間江湖等兵器,幾乎有八成產自宗家。
這也是宗家幾百年來在華秦立足、並且躋身第二大世家的原因。
宗太保又如何不知道,一旦他的權力真被架空,那宗家世族將徹底不復存在!
他冷冷一哼:“贏帝此次心意已決,只怕僅憑我們宗家,很難撼動了。去遞請帖!”
早知道陳玉皎是個如此刺頭,當初她敲聽天鼓那次,他絕不會幫她!
太傅府。
正廳之上,贏太傅亦氣得“哐當”一聲砸碎茶杯。
曾經陳家就奪走他的太傅之位,如今還要徹底架空他的權力!
一個孤女,也敢興風作浪!
收到宗家的請帖時,所有人前往太保府邸,匯聚一堂。
三公九卿里的大多數,全都來了。
除了太師贏舟,廷尉,內史,以及那位贏瀟瀟的國舅太僕大人。
聚集在此的,都是朝中肱骨之臣。
連戰寒征也被連夜叫來,燕凌九隨行在他身邊。
宗太保當眾道:“贏太傅,甘老奉常,你也心中清楚,我宗家世世代代管理軍器部,從未出過任何紕漏。
陳玉皎如今一個女子,竟然想換新人來管轄!出了問題,影響華秦根基,她負得起責任嗎!”
“我是贏帝公伯,贏姓之人,輔佐贏帝處理政事,亦是理所應得!何時輪得到她一個女子指指點點?”
贏太傅更是一臉威嚴地冷呵:“華秦決不能讓這等女子妖言惑眾,禍亂朝綱!”
甘老奉常雖然知道,這些人全都有自己的心思,但他們所言不假。
華秦黨派勢力的確很多,平日裏是爭爭鬥斗,但遇到國難或大戰時,人人都會擰成一股繩,共抗外敵。
這種平衡持續了幾百年,雖然引發過無數次黨派的戰役、動亂,但很快又會恢復。
比起來,陳玉皎那巨大的改革,才會引發所有世家的反撲,引得君臣離心!
一旦所有黨派對贏帝寒心,無人會再擁護贏帝,那華秦的江山,就徹底亂了……
甘老奉常也容不得女子踏入那龍威聖地,德高望重道:“眾人合力,總能讓陳玉皎放棄這念頭!”
讓一個女子知難而退而已。
幾個黨派策劃了一系列的安排,個個皆不是好惹之人。
燕凌九全程在其間看着,心中欣慰。
還好她只想到一個霹靂軍火,沒有想到這些朝堂的改革。
與如此多世家黨派為敵,尤其是還在不夠壯大之時,完全等同於去老虎嘴裏拔牙,死無全屍。
識時務者為俊傑,陳玉皎那自以為是的女人,定然是不懂得這些道理!
而戰寒征看到他們的議論時,墨眸一片深沉。
天明之際,宗太保問:“這第一個方策,由誰去?”
陳玉皎目前還沒有上任,官服的訂製加休養,至少也得兩三天。
若在上任之前,就讓陳玉皎名聲敗壞、或身體殘缺,她還如何入朝堂?
只是……陳玉皎目前到底是贏帝看重之人,動她,等同於是去拔龍的鬍鬚。
若是龍顏大怒,出手之人,便是滅頂之災……
各勢力都在權衡,斟酌,不想做這個出頭鳥。
“此事,由我來負責。”
在這情況下,一道沉厚的男人嗓音忽然揚出。
所有人看去,就見是末位一直未發言的戰寒征,這個新晉陞的九卿之一,定西王,兼衛尉大人。
贏修堂清貴的容色微斂,挑眉:“那可是你前妻,你捨得動手?”
戰寒征撇開燕凌九拉着他的手,從末位走出去,道:“贏公子不必多問,我會讓她打消邁步朝堂之念。
若秦帝怪罪,由我全力承擔。
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更精彩!
但在此之前,無我允許,任何人不可輕舉妄動!”
他冷冽的嗓音里瀰漫出沙場浸養出來的威嚴。
眾人相視一看,神色各異。
尤其是燕凌九的臉色十分不好看。
最終,還是甘老奉常開口:“玉華公主對你興許還有兩分情感,你若能勸動她,再好不過。
我們也不是不講情理、十惡不赦之人。
只是……”
向來不顯山露水的甘老奉常,眸底也掠過一抹冷意:
“若她敬酒不吃吃罰酒,非要禍亂朝綱,定西王,可就別怪我等沒給過你機會!”
這是所有人的威脅。
勸服陳玉皎放棄,還會面臨贏帝的追責、龍怒。
但戰寒征看着眾人眼中的冷意,依舊承接下此事。
陳玉皎一個女子,如何能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朝堂官場中活下來?
曾經戰家虧欠她,險些要她一命。
如今,他不可能坐視不理。
戰家,欠她。
策馬回去的路上,燕凌九勒住韁繩,一臉冷意:
“戰寒征,你是否該給我一個交代?你是不是喜歡她、是不是想和她復婚了!”
戰寒征不得不停下馬,在這無人的荒野,正欲解釋、
可燕凌九動怒斥責:“曾經我是想彌補陳玉皎,可陳玉皎她是怎麼對我的?
她易容成一個男人的模樣,處處欺騙我!利用我!
但凡她告訴我一句她的身份,我至於做出那種事,至於落得聲名狼藉嗎?”
那段時間,不知道陳玉皎在背後看了她多少的笑話!
就連今日競選軍機閣大夫,若不是陳玉皎的出現,她就是全場的贏家!
可因為陳玉皎,目前她的官職待定,她的一切光芒全都被陳玉皎搶走了!
“陳玉皎就是故意的!她刻意針對我、算計我,你看不出來嗎!”
“你作為我的丈夫,你除了帶我去挨家挨戶致歉,將我的自尊往地上踩,你還為我做過什麼?你可有考慮過我一絲一毫我的感受?”
“我是做了那點小事,可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我也只是想牽制住她,從未想過真正背叛你!”
“我想賺到銀子,想為你們還清那天價的債務,我有錯嗎?”
“你還想保護她?你把我這個正妻置於何地!你可有將我放在心上!”
燕凌九質問的嗓音里已帶着悲痛,怨恨,目光直直盯着戰寒征:“戰寒征,若是我也去保護別的男人,你是什麼感受!”
“阿九。”
戰寒征不得不策馬過去,握住她的手,“別胡思亂想,我未想與她復婚。”
即便燕凌九做出那些事,每次聽到燕凌九的這些質問時,他亦在試着理解,接受。
“只是陳玉皎到底為戰家付出諸多,我不可能見死不救。
待此事處理妥當,我不會與她有任何枝節。”
“戰寒征,你覺得我會信你嗎?”燕凌九冷笑。
她不信任何人。
曾經被領養很多次,很多人最開始都說只是單純喜歡她,沒有目的。
可後來,有的是在她培養出感情時,等着她為其親生孩子捐腎!
有的是想將她養大,用來和上了年紀的老頭子聯姻!
更有甚者,是表面上和藹可親的養父,私底下想褻玩她!
如今,她已不信任何人。
全天下,她只信自己!只相信自己的判斷!
可戰寒征道:“你自然會信。阿九說過,你不是會拈酸吃醋之人。
聽話,別鬧了,乖乖回家。”
他安撫地拍了拍燕凌九的手,也真以為她不是會吃醋的人,便策馬離開,高大的身影消失在無邊的夜色中。
燕凌九被孤獨地丟在那裏,只有漆黑的夜色將她籠罩。
她握着韁繩的手越來越緊,眸底深處,一片寒意瀰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