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浮生七十載，一朝化晨風

“太陽落山了，看來今晚是安全咯。”老頭子自顧自的說著，又將嚼碎的草藥塗抹在傷口上，隨即發出了可憐的嚎叫。

“我回來了。”

黑暗裏，傳來了莫得的聲音，莫得走上前，將一些樹果、草藥放在了老頭身邊，莫得愧疚地說道：“老先生，他們是衝著我來的，以您的實力，逃跑輕而易舉，我懇請您在明天天亮前離去。”

乓！又是一記重棍打在了莫得後背上，老頭子罵罵咧咧道：“現在開始講禮貌了，沒志氣的東西！”隨即捏起一顆樹果，幽怨地說道：“你還是叫我怪老頭吧，雖然聽着不那麼尊敬，但是我還是喜歡這種平等的感覺。”

月光照在了莫得與老頭的身上，兩人沉默不語，這種死一般的寂靜，深深體現了面對當下情況兩人心中的絕望。

“我說，莫得。”老頭子打破了寂靜，“自從我離開精靈的森林以後，我的人生就好像停滯了，雖然不再為教會賣命，但是我也失去了目標，渾渾噩噩。”

“你知道我那天為什麼救你嗎？不止是因為你殺了費舍，所展示的天賦極高。僅僅如此的話不值得我拋棄安穩的生活以身犯險。”

“是你父親的絕望與信念，深深感染了我。他用生命告訴了老頭子，不是所有人都木訥與冷漠，雖然是血肉至親，但是他的身軀倒下的時候，我就不由得動了，或許是不希望人人都如此冷漠自私，又或者只是冷了多年的熱血發神經似的燃燒了一會兒。”

“總之，我還是出手了，自那之後我便料到了這一天。我的身份也極其敏感，我曾是教會神殿騎士的後備，所以今日教會的大張旗鼓，也不只是因為你，我也是跑不掉的。”

這句話後半段是假的，老頭子自己也知道，他的身份在今日前沒有暴露，但他只想騙騙莫得，讓這個可憐的年輕人，少一些負罪感。

“不要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看明天老頭子我大顯神威，帶你殺出去，隨即我們就一起逃吧，向東，跨過大沙漠，我聽說那邊是一個叫東煌的國家，沒有教會，遍地都是黃金，河流都是牛奶。”

老頭子輕輕揉了揉莫得的頭，自信的說道：“別忘了，老頭子可是五階大法師。”

“怪老頭，你騙人。”

“真的。”

莫得的眼淚止不住了，俠骨柔情，在這片大陸上，他彷彿沒有得到什麼，但又好像失去了太多，怪老頭的安慰，讓這個疲憊的靈魂，借用這具年輕的身體，徹底難以抑制心裏的悲傷。月光下，老頭抱着莫得，輕輕安撫着莫得，莫得不知不覺，睡意慢慢湧現。

“小莫得，睡吧，明天天亮前我會叫你，到時候我們一起突圍。”

……

這一晚很漫長，也過得很快，彷彿只在片刻，老頭子就搖醒了莫得，莫得睜開眼，天還是灰濛的，但是他馬上和老頭觀察並準備着突圍的事項。

“莫得，聽好了，等第一抹朝陽出現的時候，我就會把這塊巨石從東側推下，疑兵之計，欺騙他們去東側查看情況。”

“然後你向東，我向南，你就不用等朝陽了，你飛得慢，過會兒就啟程吧，全力向東飛，我向南鼓搗一陣以後馬上去找你，放心，老頭子一定能追上你。”

“還有。”老頭子停頓了一下，將手杖扔給了莫得，隨即還有一個破破爛爛的小挎包。

“神樹樹枝是精靈族的東西，不能讓教會發現端倪，挎包里是一點我的積蓄，有點重，所以給你背，到了東邊第一個城鎮，你打開挎包找找，我會告訴你去哪裏等我。”

莫得疑惑的問道：“老頭，沒有神樹樹枝在身邊，洗腦的作用……”

老頭擺了擺手：“多年以來，我早已克服洗腦，只是用習慣了，才把它作手杖留在身邊。”老頭望着遠方的山間，黑暗逐漸消散，日光即將照亮人間。

“最後一件事，你以前說的故事，還有結局嗎？”老頭子面朝著遠方，問道。

“有的，新的領袖出現，帶領人民走向了大同，所有人都得到了幸福。”莫得回道。

老頭子欣慰的笑了：“這樣啊，那太好了。”隨即一轉語調，道：“開始行動，最快今天中午我們就離開南淵王國。”

莫得點頭，隨即帶着手杖與挎包飛馳而下。

太陽漸漸出來了，明亮的日光刺破了夜空的黑暗，就好像前夜的所有絕望都蕩然無存。

“小子，最後的最後你還是騙了我，結局太草率了。”

“不過我也騙了你，那扯平了。”

隨着巨石從山頂落下的一聲巨響，山上的獵物與山下的獵人，都開始了最後的搏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