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司馬穎皇儲落空生怨恨;司馬顒從中挑撥殺齊王
卻說司馬穎在鄴城終日與寵信宦官孟玖宴樂玩樂,政務廢弛。
謀士盧志不得不衣不解帶地忙於各種公務,司馬穎本就不擅長文書案牘之類,這更成了盧志的必修課。
這天司馬穎聞知太子已經確立,本以為自己成為皇太弟順理成章,沒想到他的皇儲之位居然落空了,不由得怒火攻心,急招盧志和各位心腹臣僚前來商議對策。
盧志道:“現在太子已立,我們下一步恐不能順心而得,少不得又多出些枝節來。”盧志也有驚醒司馬穎之意,因為他恣意放任,不肯去洛陽,結果棋差一招,被齊王司馬冏捷足先登,佔據了先機。
司馬穎恨恨不平道:“齊王欺我也!”司馬穎面容華貴秀美,姿態有方,即使生起氣來,也有一段風流之態。他從小因為生得龍顏鳳姿,又聰慧機敏,深得武帝喜愛,所以很小就被封為成都王,益州的蜀郡、廣漢、犍為、文山都是他的封國。
他和惠帝關係兄弟也不錯,尤其喜歡太子司馬遹,對這位侄子抱着很大的希望。當年賈南風的侄子賈謐對太子不敬,他當即發難,給賈謐一頓斥責,沒想到賈謐卻跑到妖后賈南風那裏一頓煽風點火,結果司馬穎被趕出了洛陽,回到了封地鄴城。
按理說他是正門正宗,惠帝無子無孫,這皇太弟必須是他的,居然硬生生被齊王攪黃了,豈能不生氣。
他哼了一聲,接着道:“別以為我不懂他想幹什麼,若立我為皇太弟,我回朝登基之日,他就得把輔政大權都交出來,他就是貪戀這個,才鬧出個小孩子來,立了太子,無非是想獨攬大權,永遠控制朝堂罷了!”
盧志聞言,道:“殿下英明,他正是此意。我聽洛陽傳報,齊王大肆修繕三王府邸,不但勞民傷財,還因為擴建,毀了不少民居,近日尤其的剛愎自用,驕奢淫逸起來,大家都有了怨言,民心不穩。”
然後又略帶敲打的說:“看來齊王是忘了司馬倫賜死金墉城,何其悲涼;忘了黃橋之戰,多麼兇險;忘了禍亂之苗,正有燎原之勢!等着看吧,洛陽很快就有消息,望殿下萬萬不可輕舉妄動,審時度勢,靜觀其變才是上策!”
近來司馬穎對盧志的諄諄教導有些厭煩了,皺着眉頭,敷衍道:“我定會謹慎小心。”
盧志見司馬穎面有嫌棄之色,立刻一揖到地,告辭起身而去。出得門來,不由得擔心起來,“言不聽,計不從,如何是好?”
卻說司馬穎怎麼能安靜下來,趕緊派人聯絡自己的親弟弟長沙王司馬乂,司馬乂是武帝的第六子,更是一表人才,為人大義,對惠帝和司馬穎這兩位哥哥也是非常尊敬。
當年見司馬倫把惠帝司馬衷囚禁金墉城,謀朝篡位,他也是立即起兵響應,事成以後留在了洛陽,輔助齊王司馬冏,保護惠帝司馬衷。
看到司馬冏立了小太子,他也很是驚訝,這不是該立司馬穎為皇儲嗎?
但是既然已經如此,他也只能聽從司馬冏的安排了。
接到司馬穎的密信以後,他是左右為難。反覆思量到底怎麼做才是萬全之策,既能保住惠帝司馬衷,又要保住司馬家的皇位不能旁落!
這時,突然傳來消息,齊王司馬冏在回府的過程中遭到刺客暗殺,雖然被護衛救下,齊王也是受驚不小,刺客盡皆被斬殺,一個活口沒留下。
長沙王不用腦袋也能想出來,這事定是哥哥司馬穎所為,更加憂慮不安起來,畢竟同室操戈,最不利於朝堂穩固。朝堂不穩,天下何安?
司馬冏被刺之後也難免心有餘悸。
這時也有心腹大臣趁機言辭懇切道:“齊王雖為皇親,倒畢竟不是武帝骨肉,皇位畢竟還是他們家的,不如功成身退,把大權慢慢交給司馬穎和司馬乂兩兄弟,返回封地吧。”
司馬冏嘆息道:“我現在還有退路嗎?當年成都王司馬穎把所有功勞都推到我身上,讓我總攬朝政,他反倒返回了封地,從那時開始,我就沒有退路了,我封他為皇太弟,他登基之時,我也得死;我不奉他為皇太弟,他記恨於我,他恐怕也不能和我善了啊!”
心腹大臣聽完面有悲戚之色,道:“既然殿下已經知道成都王不能善了,怎麼不考慮退路呢?常言道:月滿則缺,事忌太盛。既然都考慮到這裏了,何不撩起衣服走人呢?所謂三十六計,走為上計,不失為善策之中的善策啊!”司馬冏低頭不語。
這時朝堂之中,有識之士已經感覺到大禍將至,不少人辭官歸隱,也有的雖然在位既不來上朝,也不理政務,一副混吃等死,渾渾噩噩之態,更有甚者居然跑到深山老林里躲了起來,弄些瘋癲清談之態。
司馬冏越發惱怒,也開始疑神疑鬼起來。他素知河間王司馬顒開始依附司馬倫,後來見他大勢已去,又歸附了司馬穎,最是兩面三刀,挑撥離間的壞種,於是對他更加防範起來。
司馬顒也感受到了威脅,私下又開始琢磨鬧事,假裝接受了惠帝密詔,要他起兵殺死齊王司馬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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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裝腔作勢發起檄文,道:“齊王司馬冏擅權專橫,打壓皇親,詔長沙王司馬乂抓捕齊王司馬冏,迎回司馬穎,臨朝輔政!”
並且馬上聯絡成都王司馬穎和各路司馬王爺,約定同時起兵。
盧志見到檄文大吃一驚,他明白這是司馬顒怕司馬冏對他不利,在矯傳聖旨,混淆視聽。如此一來,必同室操戈,他好從中漁利。
盧志連夜趕往成都王府,勸諫司馬穎千萬不要上了司馬顒這個鳥人的當,就讓他去和齊王斗,保存實力,做壁上觀方為上策。
奈何司馬顒已經允諾,除掉齊王司馬冏以後,他定會上奏惠帝冊立司馬穎為皇太弟,將來接任大寶。司馬穎滿腦子都是這件事,哪能聽進去盧志的苦口婆心。
於是舉兵響應。
卻說司馬冏也接到了討伐自己的檄文,不禁不驚失色,趕緊召集文武百官,商議對策。
尚書令王戎也很焦慮,兵馬一動,洛陽難免又要風雨飄搖,生靈塗炭。何況這司馬倫剛剿滅幾天啊!總這麼鬧下去,還有好嗎?
再說司馬穎和司馬顒都手握兵權,又有各路藩王諸侯響應,皇城裏還有一個司馬乂最是厲害角色,怎麼看齊王司馬冏也不是對手。
於是建議道:“您功勛卓着,天下有目共睹,不如就此還政於兩位直系王爺司馬乂和司馬穎,回封地去吧!”
司馬冏的親信差點氣吐血了,喝道:“你這是什麼渾招?你聽說過從大位退下去的人有善終的嗎?恐怕連一家老小都得跟着遭殃!這件事本來就是河間王司馬顒矯詔造反,我們應該團結一致,奮起反擊,定能取勝,出這種損招,我先宰了你!”
王戎一看,連忙裝做酒醉之態,昏聵不堪,捧着肚子說要如廁,又一不留神,掉進了糞坑裏,弄得自己渾身是屎,臟臭不堪,才躲過一劫。
這時司馬顒那邊兩員大將已經到位,張方率領兩萬精兵駐紮新安,李含屯兵陰盤,李含早就想進洛陽了,於是陳兵列陣,成犄角之勢,對洛陽虎視眈眈。
長沙王司馬乂一見,難免憂心如焚,一旦張方、李含大軍攻入洛陽,洛陽就毀了。他深知司馬顒的為人,他無稱帝之心,只想從中撈好處,必然血洗洛陽!
宮城不保,百姓受難,為今之計只能殺了司馬冏,用他的人頭來平息兵禍。
於是提劍上馬,命令手下部將帶兵攻打司馬冏的大司馬府,自己則帶領護衛一百多人連夜急馳皇宮,火速進了皇宮,立刻關閉所有宮門,大臣若干不知因由,也被關在了皇城之內。
司馬冏本在大司馬府議事,聽聞來報,司馬乂入駐皇城,一看司馬乂搶奪了先機,奪了惠帝,如何能善罷甘休,立刻點齊人馬,攻打皇城,想奪回惠帝。
結果出現了這樣一幕。
長沙王司馬乂這邊的士兵大聲呼喊:“大司馬司馬冏謀反了。”
那邊司馬冏舉着騶虞幡也在拚命喊叫:“長沙王司馬乂假傳詔令!挾持惠帝了!”
這一夜,洛陽城內亂箭齊發,箭飛如雨,殺聲陣陣,火光衝天。
惠帝聽到動靜,不明白髮生了什麼,於是出來看熱鬧,一見東門甚是明亮,就不知不覺,迷迷糊糊走到東門的城樓之上,向下觀望。
一幫大臣跟在惠帝身邊,也探頭探腦的看情況,大家都想知道,哪方能夠取勝。
火光映襯之下,齊王司馬冏這邊也看不太清楚,就是發現那裏站着許多人,還頗為悠閑,於是對着東門一頓亂箭。
群臣頓時中箭倒地,屍橫遍野,霎那間不停有箭飛來,落在惠帝面前,惠帝嚇得體似篩糠,更加傻愣了。長沙王一見,借題發揮道:“齊王司馬冏要弒君!”
一聲吶喊之後,形勢急轉直下,很多人倒戈相向,也有人怕受牽連,扔下兵器就跑,形勢立刻有利於長沙王這邊了。
饒是如此,還是打得難解難分,激戰了三天三夜,皇城內外屍橫遍野,血流成河,慘叫哀嚎聲不絕於耳。
最終大司馬司馬冏不敵,司馬冏兵敗被俘虜,押解殿前。惠帝一見司馬冏渾身是血,傷痕纍纍,禁不住心痛不已,不停地對司馬乂說:“不要殺他,他是好人啊!他沒有不臣之心啊!”隨即滿臉憂傷。
惠帝實在是捨不得司馬冏,他深知司馬冏對他極好,極尊重。司馬冏沒了,自己的好日子也就沒了。
司馬乂一見哥哥如此不舍,也心生不忍,要知道惠帝是知道誰是真心對他好的,當初賈南風被殺,不停在門口呼喊他,他連看都沒看她一眼,那感覺就是趕緊砍了吧!煩死人了。
司馬乂走到司馬冏面前,嘆道:“九泉之下,你也不要記恨我,我也沒有辦法,如今只能用你的人頭去退兵了!”
同時又怕惠帝傷心,趕緊喝令左右,把司馬冏拖出閶闔門之外斬首,然後命軍士拎着司馬冏的人頭各處展示,兵士見主帥已死,紛紛放下武器。
司馬乂為了徹底平定司馬冏一黨,株連被殺的有兩千多人。
但是對司馬冏的兒子卻網開一面,只是囚禁在了金墉城,廢黜了司馬冏弟弟的爵位。
同時傳令大赦天下,改年號為太安。同時飛馬告知司馬顒,司馬穎,說司馬冏已經伏誅,速速退兵。
李含本想殺進洛陽,扶持司馬顒為帝,如今聽聞司馬冏已經死了,自己也沒了興兵的理由,只好回兵長安,但是張方並沒有撤退,還在觀望。
司馬乂事無巨細,都去鄴城請示哥哥司馬穎,得到他批示,才下發執行,對他極其尊重和愛戴,安撫其心。
司馬穎也派了心腹陸雲等人去洛陽擔任重要職務,監督司馬乂。
司馬乂是個英姿颯爽的王爺,文武全才,他心思也很縝密,一方面對司馬穎畢恭畢敬,一方面又對司馬冏推薦冊立的小太子,愛護有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