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劉聰納柬聽良言；賈疋大意墜澗亡

這時早有大司徒任趕來，光祿大夫名朱紀也隨後趕到、他身後跟着范隆，驃騎大將軍河間王劉易等等，一群人啊，叩頭求情，那是框框的，叩到出血，說：“陳元達雖然言語草率，沒輕沒重，衝撞陛下，但是請陛下念及他為先帝劉淵近臣，功勞很大，一直被先帝賞識器重，人品高潔，立漢之初功勛卓着，修文立法，他也一直盡忠竭慮，勸諫獻冊，也都知無不言。

我們這些人都是全不如他啊，在職位上苟且偷安，膽小如鼠，不敢這樣直言進諫的，所以每次見到他經過身邊，都自覺慚愧難當，希望陛下念他一片忠心，能夠寬容他的直率，寬恕他吧，因為直言勸諫而殺列卿，這事兒怎麼說夜不太好，後世人該怎麼評價這件事呢？”劉聰聽后，許久無言，沉默不語。

正相持不下之時，皇后劉娥聽聞此事，本想急步向前，去李中堂給陳元達求情。一想不妥，如此一來，萬一陛下面子上下不來，反倒壞了事。

於是一邊密敕左右不準行刑，穩住劉聰，一邊手疏上言：“今妾宮室已備，有那麼起居殿了，真的不用再造了，多則無益，現在四海沒有統一，國家四分五裂，宜節約花費，節省開支，愛惜民力。

廷尉陳元達敢於直言進諫，多好啊，是社稷之福，陛下之福，應大加封賞才是，鼓勵他，怎麼能誅殺呢？那樣天下臣民會怎麼看待陛下呢？真的不敢想像，這不成了大臣進諫，苦口婆心，不顧生死，而人主拒諫，油鹽不進，不顧名譽了嗎？

一切都是由陛下愛妾所起，妾也深愛陛下勝過自己的生命，因為建築宮殿而殺了諫臣，那樣的話，忠良們都會說妾無德，深表關係好的人怨怒妾家，會說妾身無德導致營私舞弊，進而使得社稷崩塌，天下所有罪名都會落在妾身上，妾這小身板，也承擔不起啊！

妾觀自古國家危亡，家國破碎，社稷傾覆，沒有不是因為女人的，心裏常常警醒自己，千萬別干蠢事，處處謹慎小心，提防留意，沒想到這事，今天還是發生在了我的身上，後世的人看我，恥笑我，就跟我看古人一樣！太丟臉了，我實在沒有臉面再伺侯陛下您了，那我就自覺點吧，就請陛下賜我死在這宮殿裏吧，以封悠悠眾口，補償陛下之過失！”劉聰看完，臉色大變。

不得不說這封信寫的確實好，文采斐然，情真意切。

劉聰怒氣已消了大半，嘆了一口氣道：“朕這一年多來，身體不適，喜怒稍有無常，有時候甚至發起火來，不能控制自己，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可能是微得風疾的緣故，你們一定要原諒我。

元達，忠臣一枚；朕哪裏會不知道呢？都知道的。你們也不必妄自菲薄了，都是忠心耿耿，要不也不能磕破腦袋，齊刷刷得，在這裏流血勸阻，這一切朕都看在眼裏，記在心上了！”

於是命眾大臣都戴上冠帽，擦擦臉，穿好鞋，一一賜座奉茶，又把陳元達從樹上解下來，命其坐在身邊，拉着他得手，把皇后劉氏的信拿給他看，嘆曰：“外輔如公，忠誠不二。內輔如后，賢德無比，朕復何憂！”

隨即根據官職，開始了賞賜，無非稻穀與布帛之物，數量不同罷了。為記錄此事，以儆後世，把逍遙園改稱為納賢園，賢德無比的意思。李中堂改稱為愧賢堂，說明自己很羞羞。

之後劉聰笑着對對陳元達說：“嗨！我也奇了怪了，我是皇帝，威風八面，你本該看見我劉嘚瑟，現在反倒是看見你就腦殼疼呢！”

晉懷帝被害的凶信傳到長安，一片嘩然。時年夏四月，皇太子司馬業在長安舉行大規模哀悼，也沒多大規模。長安戶不過百，加戴冠冕，被扶持着，即皇帝位，第一件事，宣佈大赦，更改了年號，改年號為建興，史稱晉愍帝司馬鄴。

任命賈疋為驃騎將軍、同時擔任雍州刺史，仿效衛去病，封為酒泉郡公，又按照上奏，任衛將軍梁芬為司徒，給了麴允一個大官，為尚書左僕射，還有一個人，必須是重頭戲，那就京兆太守索綝，封了個尚書右僕射，當然繼續兼領吏部、京兆尹。

雖說形式上看是那麼個事情，但是實際上卻悲慘的很，當時長安城中更加困頓，人口凋敝，滿目瘡痍，到處蒿草亂生，荊棘滿布。文武百官沒有官服、穿着平常衣物，手持木板，上朝議事，落魄到這個程度，按理說該團結一致，勵精圖治才對，不，絕對不行，內鬥成了晉朝的基因傳承，剩最後一口氣，都得斗下去，可真是不死不休啊。

劉聰一看剛殺了一個廢帝，又冒出來一個，可真是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必須滅之，要不他這個皇帝就不能名正言順。

立刻任命漢中山王劉曜，還有司隸校尉喬智明集合軍隊，火速進犯長安，剿滅司馬業，平西將軍趙染帶領軍隊也趕去參戰，愍帝詔令麴允到黃白城去抵禦。

另有劉漢彭天護，護糾結盧水一帶的胡兵，趁勢起兵追討賈疋，這彭天護本為彭盪仲之子，彭盪仲是世襲酋豪，居住在盧水河上游，賈疋逃難時，到了那裏，與彭盪仲等少數民族酋豪結為兄弟，利用他們的胡族兵力反功對手，殺了仇敵。

不料後來彭盪仲投奔漢國劉聰，賈疋發怒，遂不顧兄弟結義之情，對彭盪仲起了殺心，趁起兵奪取長安之際，把他殺了。

彭天護帶領許多胡人率先開戰，他手下雖然並沒有多少兵，還是臨時聚攏來的胡族武裝，兵陣不熟，也沒有什麼經驗。彭天護也知道硬碰硬，自己肯定打不過兵法嫻熟，久經沙場的賈疋，但是他很有計謀，提前觀察地勢山形，便心生一計。

不日出戰，對陣賈疋。那是言詞粗暴，嗷嗷叫板。

賈疋多大的氣場，自然不可能把他這個黃口小兒，放在眼裏，一馬當先，親自出戰，手持長槍與彭天護打在一處，彭天護假裝失敗，其實他也不用假裝，他是真的打不過，掉頭就跑。

賈疋哪裏能讓他走脫，拍馬隨後便追，不想霧氣蒙蒙，山林縱橫，賈疋地形又不熟悉，這時天色已晚，賈疋縱馬而去，突然失去了彭天護的人影，剛想勒馬尋找，不想腳下便是一條深澗，坐騎失蹄，一不小心落進山澗，賈疋隨即滾落下去，當即昏死。

彭天護要的就是這個效果，馬上從樹后跑出來，在黑暗中，將手中大刀揚起，一刀下去，為老爸報了大仇。

賈疋一死，使本來有些希望的西晉王朝，又陷入了混亂低迷的境地，賈疋有勇有謀，固守氣節，以恢復晉室為己任，如今不幸翻落澗中，被殺身亡，令人痛心惋惜。

賈疋之後鞠允接替了雍州刺史，其謀略威望雖不及賈疋，但是忠心晉室，倒是沒的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