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鮮卑鐵騎救晉陽；漢主劉聰忽明昧

劉聰始終對晉陽耿耿於懷，不活捉劉琨難解心頭之氣，再有晉陽扼住喉嚨要道，關外的匈奴部族想要入關，經常被劉琨劫殺，損失很大，最重要的是劉琨成了一種支柱，很多晉朝老臣對他寄予厚望，希望有朝一日，他能救出懷帝，還都洛陽。

另外他還成了一種象徵，只要他還在，晉朝百姓覺得晉朝還在，天下還是司馬家的。

劉聰派兵圍困晉陽，日夜攻城之際，劉琨向拓跋猗盧求救，拓跋猗盧派出精銳騎兵，馳援晉陽，鮮卑鐵騎一到，劉琨帶兵從城內殺出，漢軍腹背受敵，一時亂了陣腳，手下一位將領不知道衝著啥了，帶領部眾撒丫子就跑，這一跑可壞醋了，其餘三軍跟着潮水一樣，倉皇敗逃。

領頭的領令名叫勒沖，怒不可遏，擅自拘捕了這位大將，一刀砍了。劉聰勃然大怒，又擅殺大將，還把不把他這個皇帝放在眼裏了，學石勒呢？於是派使者拿着符節殺了勒沖。

圍攻晉陽失敗，劉聰一肚子憋氣帶窩火，於是把大臣都召開飲宴，主要是想拿懷帝出一下氣。席間又是一頓羞辱。

這時陳元達規勸道：“司馬熾畢竟曾經是天子，司馬熾的威儀可毀，可是天子的威儀不可辱，隨便踐踏，否則臣民百姓該作何感想呢？當皇帝有什麼好的呢？”

漢主劉聰一琢磨也對，如果天子也可以被踩在腳下蹂躪，那麼天子還有什麼尊貴的？誰還相信天命神授呢？對於他這個天子也沒什麼好處，於是封懷帝為會稽郡公，加儀同三司。

劉聰面色從容，和懷帝閑聊到：“卿以前是豫章王的時候，聞名遐邇，朕與友人王武子曾經慕名去拜訪過你，那時卿是何其神采飛揚，王武子誇讚朕文武全才，卿說久仰大名，和我無比親近，還贈送給我一張柘木神弓和一副銀質硯台；很多年前的事兒可，卿還記得這件事嗎？”

雖是陳年舊事，懷帝聽聞，心潮翻滾，但還是強作鎮定，謙卑道：“為臣怎敢忘懷呢？陛下那時便是非比尋常，讓人見之忘俗，只遺憾當時沒有及早地認出龍顏鳳姿！”

劉聰冷笑說：“你們司馬家的至親骨肉到底有啥毛病？為什麼要自相殘殺啊？而且我頗讀些史書，從古至今都沒有你們家這麼亂套的。”

懷帝羞愧滿臉，道：“讓陛下恥笑了，我也覺得羞愧不堪，可能是天道使然，陛下的大漢，將要承接天意，一統江山，所以我們司馬室才如中了瘋魔之症一樣，自相驅趕，互相殺戮，不知不覺中替陛下掃清道路。這是天意，非人力所能挽回！話又說回來，我們司馬室如能尊奉武帝大業，兄謙弟恭，九族和睦，陛下您又從哪裏得到天下呢？”劉聰聽得哈哈大笑，心內歡暢不已。遂把自己寵愛的小劉貴人給了懷帝為妻子，道：“這是名公爵的孫女，美麗賢惠，你好生對待她。”

劉聰回宮直接來到靳月光處，宮娥才女忙不迭伺候。自從靳月光入宮，六宮粉黛無顏色，萬千寵愛在一身。

這靳月光又極會討劉聰歡心，即使劉聰酒醉將她認成單氏也甘之若飴，還特意把單之前的婢女都收攏在身邊，每次劉聰到來，都有種單氏還活着的錯覺。

靳准又備了些從真人那裏淘來的五石散，讓女兒哄騙劉聰吃下，這五石散乃是一種溫補燥熱的散劑，有壯陽、強體力的功效，吃完令人精力旺盛，情緒高漲，服后通體舒適。但是卻是以礦石為主煉製而成，藥性峻猛，易傷正氣，極易成癮，服食久了，易令人一時心智混亂。

劉聰之母張太后，見劉聰只寵愛靳月光一人，便對兒子旁敲側擊，讓他照顧一下其他嬪妃。見作用不大，於是做主將劉聰舅舅的兩個孫女張徽光、張麗光送進宮來，以期分散兒子的注意力。這兩位也確實容顏不俗，劉聰一時被其所迷，果然去靳月光那裏的次數就少了許多。

靳月光一見，這可如何是好，命單氏婢女小優，身着舊日服飾，在御花園魚池旁見機行事。

劉聰酷愛看別人釣魚，也曾微服私訪到民間，坐在汾水河邊看漁人垂釣，不分晝夜，樂此不疲。有中軍大將軍王彰擔心不已，勸諫曰：“臣觀陛下的近日的行動，太不安全了，實在是憂懼不已。現在愚民百姓們，歸附漢室本就三心二意，而暗自思念晉朝的情緒並未完全平復，況且那個劉琨，又近在咫尺，成日虎視眈眈，他派來的遊俠刺客到處都是。帝王您總是不注意安危，微服出行，被賊人得了風聲，不需要太多，一個人就能把您刺殺了。多可怕啊！希望陛下以個人安危為重，以社稷為重，切不可再任性胡為了，那樣才是國家之幸，臣等之幸，百姓之幸！”

劉聰一聽，居然有人敢幹涉自己的自由，於是勃然大怒，又失控了，告訴左右，推出去斬了！王彰的女兒是劉聰的夫人，趕來一旁叩頭，乞求寬恕父親，劉聰見她磕頭滴血，又思之往日恩愛，才免了王彰一死，將他囚禁起。

不能出宮，劉聰無聊之極，在御花園魚池繞圈，忽然看見一個宮女正在池邊垂釣，又見是單氏之前的婢女裝束，於是趕到近前一看，小優忙扔了魚竿，跪倒在地，嚇得瑟瑟發抖。劉聰問她因何在這裏垂釣，小優道：“靳貴人身體不適，想釣些新鮮魚兒，為她熬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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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聰聞言，趕緊叫人放了婢女，趕去探望靳月光，但見靳月光青絲輕挽，穌胸半露，一臉嬌態，忙上前攬住，兩人又恢復了蜜裏調油的歡好之態。

靳月光想要吃新鮮魚蟹，居然供應稍慢，她便生起嬌氣來，劉聰一見，立馬斬了左都水使者襄陵王攄。

劉聰又喜建造宮殿，沒完沒了，急急作溫明、徽光二殿，一時未能完工，又大發雷霆，不說自己太過急躁，卻把將作大匠望都公靳陵也給斬殺了。

如此行為越來越多，殺人不論因由。

太后張氏聽聞劉聰暴虐，刑罰過於嚴苛，苦勸不聽，於是三天不吃飯，要為天下，為漢國，絕食而死。

太弟劉義，單于劉粲，聞訊也都用車拉着棺材，冒死前來勸諫。

劉聰還在氣頭上，怒氣沖沖地說：“我難道是桀、紂那樣的暴君嗎？幹什麼？你們拉着棺材，跑來哭什麼？”

太宰劉延年、太保劉殷等公卿大臣列侯來了一多位，都摘去頭冠，脫了鞋靴子，跪倒一片，哭着說：“陛下德高望重，文治武功蓋世無雙，古人無出其右，也只有古代的唐堯、虞舜兩位聖主能和您相提並論。

可是近來卻因為物資供應稍微遲了些，就殺了王公大臣，王彰直言勸諫，冒犯您的逆鱗，就立刻囚禁起來。讓我們心生憂慮，害怕極了，乃至寢食難安。”

劉聰聞言，腦子突然又清明起來，慨嘆說：”朕近日大醉，有些糊塗了，這些事不是我的本意，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動不動就生氣，多虧卿等說起，要不可怎麼好呢，朕就聽不到自己的過失了。”

每人賜百匹布帛，以示表彰。又親去母后那裏請安賠罪，張太后才肯進膳。

之後派侍中拿着符節，赦免王彰說：“您輔佐先帝開創基業，父皇待您如手足，朕怎敢忘掉？這次的過失，是酒後蒙昧，您不要放在心上。您直言勸諫，憂國憂民，正是朕所希望的。現提任您為驃騎將軍，再封您為定襄郡公。朕將來再有不當行為，胡亂行事，難如人意，還希望您不計前嫌，該說就說，多多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