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迫入白龍洞
兩人年紀相距不甚大，且性子都是隨和之人，一路聊得歡暢，關係逐漸密切，一日陳賀為多齊換了一套行裝，二人并行又七八日來到一座城池前。多齊望着高高城牆，道：“賀大哥，這是哪裏，好大，城牆好高。”
陳賀心想多齊乃后金人，長久生活平曠之地自然極少見到高城大市，微微一笑道：“這是邯鄲，稍而我會帶你回本幫大義分舵，切忌莫要說出自己身份。”多齊聞言連連點頭以示回答。俄而多齊，期期艾艾道：“賀大哥，你有……沒……有聽說過伍傑子這人。”
陳賀一愣沒想到多齊竟會知曉中原武林人士，略有些好奇的說道：“聽說過，傳言此人弒師滅祖，無惡不作，兄弟你認識此人嗎？”
多齊曾聽聞伍傑子說起往事時說他自己曾得罪了天下間大多英雄好漢，本想問下陳賀是否與伍傑子有仇，如無仇便想麻煩陳賀幫自己找到伍傑子，可是聽聞陳賀語氣哪裏還敢，連忙道：“沒，只是我聽得五鬼曾說起過此人。”
陳賀道：“哦，原來如此，你日後若遇到此人記得遠離就是了，走，記得我先前所說，切莫……。”
還未等陳賀說完，多齊一連連點頭道：“記得啦，賀大哥帶路就是！”陳賀道：“如此最好。”說著拉起多齊的手朝城內走去。
陳賀帶着多齊入得城內不久，轉而一直向右行並未入市中。多齊初次來到陌生地方，心中極為害怕，緊緊跟在陳賀身後，不敢有半分走神。二人一高一矮並排約行了半柱香時辰，突然停住腳步。多齊抬眼一望，只見一座破廟進入眼帘，牆垣破舊不堪，寺廟牌匾早已不知所蹤，旁邊古樹參天，野草繁雜，顯失修已久。多齊望着這座無名破廟少許，說道：“賀大哥，這裏好似沒人住。”
陳賀呵呵一笑道：“跟我進去，一切便知。”說著踏上石階，朝破廟走去，舉手輕輕扣了幾下破舊不堪的廟門，頓時廟內傳來一陣響動，廟門被人‘吱呀’的打開，一個人探出半邊頭腦向外張望了下見人跟蹤，隨即向內喊道：“向長老，陳護法回來了。”
緊接只見裏面走出一人，雙鬢白髮微微，額頭帶有絲絲紋皺，約莫五十來歲。陳賀見着這人急忙上前叩拜，道：“賀兒見過向長老。”
那向長老扶起陳賀道：“賀兒，蒼龍教那邊情況怎麼樣？”
陳賀道：“向長老，如往常一樣，蒼龍教並無多大調動，只不過這次賀兒前去查探發現了巫山五鬼。”原來陳賀受命前往齊魯一帶打探情況，湊巧之下碰得多齊，便順手救下。
向長老沉默了一會兒，彷彿略有所思，俄而道：“他們前去那作甚？”
陳賀回道：“賀兒也不知。”緊接向長老向多齊望來道：“賀兒，這小孩是誰？”
陳賀道：“他是我從巫山五鬼手中救下的一位小兄弟，叫劉齊。”向長老哈哈一笑道：“好，賀兒如此善事應當多為。”
陳賀點點頭道：“賀兒定會銘記向長老教誨，只是劉齊兄弟無落腳之處我想留他在這，不知可否？”
向長老呵呵笑了數聲，拍着陳賀肩膀說道：“賀兒，此乃俠義之為，何須問我。”說完又是呵呵笑了數聲，顯然對陳賀之為極是讚許。
逝者如斯不知不覺半月已過，這些日陳賀見着多齊整日悶悶不樂，知其是在日夜思家，不禁心生憐意，且經這些日觀察發覺多齊心地善良，便常教以武功拳法分其心神，不至太受相思之苦。
一日陳賀從外來見多齊坐在牆垣之下悶悶不樂，於是疾步上前道：“齊弟，來，今日我再教你一套拳法。”經這些日的交流二人的關係接近了許多，稱呼上自也親近了許多。不料多齊一反常態，仍坐在原地不動，只是抬頭向陳賀道：“大哥，我想回家！”
陳賀微微一笑道：“來交完你這套拳法，我再跟你說個喜事。”
多齊一愣，感覺仿似與自己回家一事有關，頓時來了精神，道：“是何事，大哥快說。”陳賀呵呵一笑道：“接了這招再說。”說完一招“黑虎掏心”襲向多齊，驚得多齊忙運招
抵擋。陳賀出手招招快而准，所幸力道上只微微用了幾分力而已，否則多齊非折骨斷臂不可。
二人你來一招我拆一招，不覺間已對過了百招，多齊累得躺倒在地，大喘不止。待呼吸稍勻暢時，開口道：“大哥，你快跟我說說那件喜事，是不是我可以回家了。”
陳賀道：“今日上午，我一位姓金的好朋友剛從北方從商回來，說是明日就要再北上瀋陽，所以我請他帶你同去，倒時他自會送你回家。”
多齊知曉瀋陽即是盛京，聽到這裏高興地跳起身拉起陳賀抱住他蹦蹦跳跳的道：“好誒，我可以回家了，可以回家了……。”俄而後退一步說道：“大哥，我終於可以回家了。”但見陳賀臉上略帶幾分憂傷，又道：“大哥，不知以後我們還能不能相見？”
陳賀搭着多齊肩膀，道：“有緣千里來相會，我們日後定能再見的，只不過想到明日一別，心中還是萬分捨不得。”
多齊早已是淚如雨下，緊緊抱住陳賀哽咽着說道：“我也是。”
突然陳賀呵呵笑了起來，笑了數聲說道：“人生總有分分合合，一切隨緣吧。”忽然想起桃園三結義典故，心頭一熱接著說道：“誒，對了，齊弟我們這麼投機，不如結拜為兄弟如何？”
多齊雖也聽聞過拜把子一回事，但從未見過心中好奇，說道：“我們也可以嗎？”
陳賀聞言還以為是多齊擔憂華夷之故，說道：“有何不可！你又不是姦邪致人。”當即撮了一堆黃土，找來三根木條插上，拉着多齊一起跪拜跪在前，跟多齊交代清結拜話語時，說道：“上天為證，我陳賀願與多齊結為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多齊愣愣的瞧着他說完，緊接便將姓名倒換跟着說了一遍，再又朝天地三拜，總算禮成。
陳賀拉着多齊手掌，說道：“今天我很開心。”
多齊道：“我也是。”
“若不是最近蒼龍教逼本幫太緊，師傅不准我們隨意走動，不然我可以護送你回家的。”
多齊道：“大哥不要自責，這些日你不是教了我許多武功嗎？我可以安全回家的。”說完打了一套拳法，以示自己能力。
陳賀呵呵笑道：“齊弟，那些只是些入門功夫罷了，只能作為簡單防身，若是遇到高手便無作用了，不過金大哥武功不錯，北上行商十餘年都未出過事情。”
當夜由於二人剛結拜卻又要分別，暢談至半夜才各自倒頭睡覺。次日天剛微微亮起，陳賀爬起身來正準備伸懶腰時卻見面前一人迎了上來，道：“大哥，你醒了，我們可以出發了嗎？”此人正是多齊。陳賀見多齊身上衣裳尚有細細水珠，顯然已在院中等候多時，陳賀知其思家之心急切，說道：“齊弟，走，金大哥他們應該在等我們了。”說著拉着多齊走出廟門。二人一路，各自心裏有話，卻都不開口，想來均是不願提及今日分別一事。
陳賀帶着多齊到了一處十里亭前停下，只見亭中已有十餘人在等候。其中一人見着二人到來，奔向前道：“陳賀兄弟，你們可來了，商隊馬上就要出發了。”
陳賀向那人抱拳行禮道：“金大哥，這是我結拜兄弟劉齊，也就是昨日跟你所說的那人。”
姓金的漢子向多齊仔細看了幾眼，道：“劉齊小兄弟，你家在瀋陽何處，你可記得？”
多齊深深向那人躬身一揖，說道：“金大叔，只要能回到盛京，我自會認得回家的路的。”
姓金的漢子點點頭道：“哦，這樣好辦，我們就起程吧，免得耽擱了時辰。”
陳賀抱拳道：“那一切就有勞金大哥了，勞煩路上多照顧下我這位結拜兄弟。”
姓金的漢子道：“陳賀兄弟，你當我金大福是什麼人，既然是你把弟，便也是我兄弟，這等小事那還用得着你來擔心，這路上一切就交給我吧，絕不會讓他吃着虧的。”陳賀急忙回禮道：“多謝金大哥了。”
眾人稍作整頓，便已啟程。常言道最悲莫過於離別，陳賀望着多齊身影漸漸淡去，不願多想，便也離開了十里亭。
多齊隨着商隊行了幾日，來至一座大山前，忽然隊裏有人喊道：“大家小心了，前面是白馬嶺，打起十分精神，免得待會賠了小命都不知道！”
眾人聽得‘白馬嶺’三字頓時精神抖擻，拔出兵刃，個個一副劍拔弩張之勢。多齊見着眾人這副模樣，只道山中有猛虎野獸便也打起精神仔細觀察四周。
商隊在山道上行了一個多時辰后，突然只見眼前一騎立於道中，馬背上那人熊腰虎背，手持一把大刀，齜牙咧嘴目光兇惡，神情甚是嚇人，絕非善類，顯然是攔路劫財的。
商隊眾人見着此人無不一驚，只見金大福催馬上前抱拳道：“張老大，好久不見，別來無恙。”
那人將刀一橫，抱拳回禮道：“托你洪福，一切都好，上次老子栽倒你手裏讓你僥倖得過，今日休想再從我白馬嶺過去，除非得留下買路財給我眾兄弟。”說話間連拍三掌，旁邊樹叢立時有幾十號人站了出來。
商隊大夥知道會有其餘匪眾埋伏在旁，但不料會有這般多，不禁更為擔心害怕。金大福見狀心中也是一驚“上次得以僥勝全仗人多壯膽，這回沒想到他找來了這麼多人。”心中害怕但形態間卻未表現出來，說道：“張老大，你找來這麼多人，這回想怎麼樣。”
張老大哈哈笑道：“金大福，上次老子在人手上吃大虧，這次老子去各大山頭借了人馬來，看你這次還往哪裏跑。”
金大福呵呵一笑道：“想不到金某有這般大顏面，受張老大這般看重，別以為仗着人多我們就怕了你，有本事儘管放馬過來。”
金大福話一說完，突然身後一人說道：“金兄，他們好多人啊，要不我們舍些錢財好討個路過，我們都還有妻小在家呢。”
金大福聞言也覺得有些道理，便說道：“張老大，咱們在外謀生也不易，這回別像上回獅子大開口，我們多留些買路財可好？”
張老大聞言直搖頭，說道：“這次你們留一半都是不行了！一定得全留下才行！而且各自斷一臂以泄我心頭之恨！”
金大福身旁一人憤憤道：“張老大，這行生意不是一鎚子賣賣，做事別太過分了！”
金大福聞言則已知無論如何，張老大等人都是要下殺手，占路為匪不應將燒香人逼至絕路才是，實在不明其中情節，於是問道：“張老大，這是為何？”
張老大哈哈一笑，道：“還是金大福你懂事理！”緊接又道：“實話告訴你，如今蒼龍教勢力西張，不幾日我們便在這呆不得，不趁此做些狠事報仇，又待何時？”
眾人聽得這番話頓時驚得臉色慘白，而這時那張老大已提刀飛身下馬欺了過來，旁邊匪眾見張老大已動手，便也操刃紛紛圍攻上來。
一時間廝殺大起，血肉橫飛，多齊見此情形嚇得雙腿發軟竟癱在地上雙目圓睜，嘴巴張得老大傻傻地瞧着廝殺場面紋絲不動。這時金大福提刀趕了過來，拉起多齊，朗聲道：“眾兄弟跟我來。”說著護着多齊邊出招邊向山中移去。山路崎嶇，不便行走，眾人在向山中後退時，又有不少人紛紛躺下倒在了血泊之中。多齊不知被金大福拉着跑了多久，只覺手腕被拉得很是生疼，回頭一看，卻見身邊只剩下了四、五人，而後面追喊聲仍是不斷，越來越逼近。眾人在奔跑間見突然只見前方三面崖壁陡峭，已無去路。眾人望着如此絕壁，不禁心灰意冷癱倒在地無半分力氣。此時後面匪眾已揚刀追了上來，片刻就殺到。突然旁邊一人喊道：“金大哥，前面有一個山洞。”眾人聞聲猶如見一絲希望，爬起紛紛朝那山洞跑去。眾人入得洞內不遠只見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再不敢冒然入內圍坐在一起靜觀周圍情況。
在洞內不知蹲了多久只聽得洞外匪眾建灶做飯已有五回仍是不離去，而眾人所帶乾糧早已用完，聞着外面飄來的香氣自是個個口中生津，突然外面傳來張老大的聲音說道：“金大福，你們餓了幾天就出來吧，你們出來投降，老子會留你們個全屍！”
眾人正在暗暗吞咽口水之際，突然洞口人影晃動火光點點有十餘人走了進來，只聽得其中張老大朗聲道：“金大福，你們在哪裏快給老子滾出來，還不出來老子定將你們碎屍萬斷！”
金大福見張老大他們進洞來搜索心下大驚：“他們人多勢眾，我們個個疲憊不堪，又帶有一個小孩如何是敵手，難道老天真要我們命絕於此！”這時多齊道：“金大叔，我不想死，不如我們再往裏面躲躲，這洞裏伸手不見五指，再深進些即使點了火把也難見足下半寸之地，說不定他們找不到我們后就會自行離開的。”金大福道：“只有如此了，只是這山洞地勢複雜，大家跟緊我。”眾人沿壁在洞內走了少許，突然見前面數個亮點排成一條線朝着緩緩移來。眾人大驚“這時何種怪物”，只是個個心中害怕得要緊，不敢喊將出來，緊緊貼着牆壁，靜觀其變。突然多齊只覺腳上一痛，有一物擊在腳背上，而那亮光就在眼前，多齊頓時驚得身子急忙向後縮退。而那怪物彷彿也是受一驚，頓時停住，發出‘咦’的一聲，突然又聞得人聲道：“大哥，剛才我好像碰到了什麼東西了。”突然又有人道：“大家小心點，這白龍洞甚是邪門，千萬別讓他們逃走了。”眾人聽得出這是張老大的聲音，無不大驚，明明自己在他們前面，怎麼又倒回了，實為不明，但又不敢做聲，只得慢慢向後退開，突然其中一人走得太急，摔倒在地發出‘咚’的一聲響。那些山匪聞聲大吃一驚‘啊’的叫了出來。摔倒在地的那人聞得匪眾的聲音，大叫道：“金大哥，等等我，別丟下我。”
那些匪眾聽得那人喊聲，頓時大喜，叫嚷道：“老大，他們在前面。”
多齊被金大福拉着慢慢往前時，只聽得後面傳來一聲慘叫，知道是那人已被土匪砍死。眾人聽得那慘叫聲心中害怕已極，腳下速度自然也快了許多，不管三七二十一摸着岩壁就是快跑，生怕被土匪趕上被活活砍死。
多齊正在奔跑之餘突然腳下踩到一個圓滑東西，身子不穩摔倒在地痛得‘哎呀‘的喊了出來，正在此時突然前方傳來數聲尖叫，叫聲中深帶恐慌，彷彿喊叫之人遇到了一件十分讓人害怕之事。多齊聽得出那些聲音正是金大福那幾人的聲音，只聽得他們的尖叫聲越來越恐怖，越來越小彷彿要陷入地底。多齊大驚急忙輕聲喊道：“金大叔，你們在哪，你們怎麼了。”可是接連喊了數聲也不見回答，只有金大福等人的尖叫聲在洞中久久回蕩遠遠傳開。而突然身後又傳來陣陣尖叫聲。原來匪眾中有人聞得傳來的尖叫聲，有幾人膽小的竟也被驚嚇的大叫了起來。
多齊此時大概已猜出金大福等人已遇難，心中害怕全身直冒冷汗，躺在地上不敢移動半分，兩股尖叫聲交雜在一起在山洞中久久才淡去。待周邊一切又安靜了下來，心情稍復暗道：“幸好剛才被那東西絆了一跤，否則我也會同金大叔他們一樣遇難了。”想到這裏不禁對那事物多了幾分感激之情，不禁伸手向那物什摸去，只覺一股涼意傳來仔細一摸竟是一根鐵棍，多齊大驚“難道這裏以前也有人來過”想到此處記起前面張老大所說更為大驚“難道這洞中真有妖魔鬼怪。”驚慌之餘又害怕張老大他們追上來，趕緊從懷中取出火摺子，撕下身上一塊布料卷在鐵棍一頭點燃，慢慢向前走去，心中卻不斷念道：“佛祖保佑，前面不會有妖魔鬼怪，佛祖保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