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西域喇嘛
待伍傑子醒來時，只覺身下軟軟舒服至極，自己正躺在一座大床上，室內佈局格外面生，向自己身上摸了摸，才發覺中傷處已被人包紮好了，這一驚非同小可，立馬跳下床，順手拿起架子上的外套穿上，顧不得疼痛，推開房門便走了下去。下完樓梯，但見人來人往儘是些過往商客或者普通市民，顯然是家酒樓，這才放心。
那掌柜見着伍傑子便呵呵笑着走了過來說道：“大爺，您可終於醒了。”伍傑子剛剛醒來，頭腦還正犯迷糊，回道：“掌柜的，我這是怎麼了！”
掌柜的呵呵笑道：“您啊，已經昏迷了好幾日了，可算是把你盼醒了！真是菩薩保佑啊！”說著向天拱手拜了拜。
伍傑子道：“掌柜的我睡了幾天？”
掌柜的回道：“嗯，算上今天是第四天了。”
伍傑子道：“哦，誒，掌柜的你可知道送我來的是誰？”
掌柜的回道：“這我就不知道了，那人是黑夜裏戴着有面紗的斗笠來的，我無法看得清他長相啊。”接着又說道：“他給了我們很多銀子要我們照顧好你就走了，大爺您在這再吃上個兩三天是不用錢的，現在可否要來點什麼？”
伍傑子晃了晃頭，揮揮手臂，活絡活絡了下血脈，說道：“那就隨便來兩三個葷菜和一個素菜再打斤酒吧。”
掌柜呵呵笑着應道：“好類，好類。”便下去吩咐小二去了。
伍傑子正吃得高興時，忽然有幾個乞丐，跌跌撞撞闖了進來，瞧他們走路樣式，和身上新鮮的血跡顯然是受傷不輕遭人追殺。緊接又有幾個喇嘛氣沖沖跑了進來衝著那幾個乞丐大喝道：“臭要飯的，還往哪跑？”說著便揮拳打了上來。
那幾個乞丐見無路可逃，只得轉過身抵擋。這些乞丐均是負藝在身且還有兩人肩上掛了一兩個布袋，武功路數都很是一般，應該是丐幫的幾名低袋弟子和新進弟子。那些喇嘛倒是武功不錯，拳拳打出虎虎生威，招法簡潔實用，毫無半點花招，顯然是受過名家長期指教，只一杯茶的功夫，那些丐幫弟子都已被打軟在地。但那些喇嘛好像毫無就此罷手的意思，仍是不斷拳打腳踢，嘴中也是嘰里咕嚕不斷罵著什麼，時不時還吐幾波口水，行為實在是半點不像出家人。
伍傑子本自己就是一身麻煩，實在是不想多惹閑事，但看着這些丐幫弟子奄奄一息，心裏很不是滋味，十分過意不去。想起自己平生被天下豪傑追殺二十餘年，但從不和丐幫中人交過惡，心裏無形還是對丐幫增了好感。糾結一陣，最終還是下定決心幫丐幫這些弟子一把。右手揮手一擲，手中瓷碗脫手而出，砸在了一名喇嘛的手腕上。只聞“啊”一聲慘叫，那喇嘛立即抱着那隻手腕處“嗷嗷”大叫起來。另幾個喇嘛見有異，同時回頭朝伍傑子這邊看來。
伍傑子不想與任何人交惡，這招意在教訓出手並不是很重，那喇嘛稍稍揉揉手腕，便已不覺疼痛。走上來厲聲大喝道：“你想幹什麼！”
伍傑子站起身呵呵笑道：“不知是這些叫花搶了幾位佛爺的貴重要緊東西還是什麼，要這般出手？”
那些喇嘛聞言，立刻一齊圍了上來，一人問道：“你是何門派的人，武功還不錯！”
伍傑子呵呵一笑，：“在下孤身一人闖蕩江湖，不曾屬何門派！”
伍傑子話剛一說完，那些喇嘛便哈哈大笑起來，一人說道：“原來只是一個平庸之徒，我倒還以為是哪派的高人，害我們虛驚一場！”
被伍傑子打傷的那名喇嘛，嘿嘿一笑，對其他幾名喇嘛說道：“這人交給我，我倒要讓他嘗嘗得罪佛爺的果子。”說著大喝一聲，“呼”地一拳就是朝伍傑子面門打了過來。
伍傑子斜身一閃避開並不還招，那喇嘛見一擊不中，反手一勾朝伍傑子肋下抓去伍傑子向後一躍又是躲開。那名喇嘛在同伴面前連失手兩次，不禁覺得面子上有點掛不住，大叫一聲，雙拳向前推出直奔向伍傑子。伍傑子此時已退到牆壁，再無路可退。那喇嘛眼見就要擊中伍傑子，可以為自己挽回些顏面，心中不免有幾分欣喜，臉上露出微微笑容來。
伍傑子看着那人雙拳就要打到，不急不慢，身子一矮，竟從那喇嘛拳下躲了過去，趁那喇嘛還未收手時，一掌輕輕拍在他手臂上，人隨反彈的力道竟飄了出去。待所有人反應過來時，伍傑子已安然站在了一旁。
眾喇嘛愣了一會兒，便立即回過神來，一人喊道：“這人武功邪門，大家一起圍上去！”
一時間所有喇嘛群攻而上，伍傑子再想避而不出手，已是不可能，要不躺在地上的那些丐幫弟子非死不可。雙目一掃見所有人都早已離開庭中便安下心來，可以放心打鬥。雖新傷初愈，但也不太影響動作速度，連出十餘招，便已將那些喇嘛都料理了。
那些喇嘛見有高手出現，不敢戀戰，說了些“等着，我去叫人！…小子，有種別走”之類的話語便踉踉蹌蹌的跑了。
伍傑子於剛才所見，甚感奇怪，“這些尋常的丐幫低輩弟子怎會招來佛門弟子這般毒殺？”走上前扶起一名丐幫弟子，問道：“他們為什麼會對你們下這般狠手？”
這名丐幫弟子受傷不輕，換了一口氣，緩緩說道：“我…我…也不知道。”話剛說完，就萎了下來。伍傑子雙手還未鬆開，忽而只見他突然掙起，緊緊抓住伍傑子衣領，雙眼睜如銅鈴，吃力地說道：“求你一件事，求你務必趕到洛陽雲來客棧，找到一個叫郝大鏡的人，叫他們務必小心！求…求…“話還未說完就當場暈了過去。
這下倒讓伍傑子吃驚不小，接着又問了其他幾人卻是一無所知，心想：“這要是等他醒來不知須耗多少時間，不如就從剛才那些喇嘛着手”。當下起身向一直躲在櫃枱後面的掌柜說道：“掌柜的，這些躺在地上的人都是我朋友，我剩下的房錢，就有勞你去請個郎中將他們醫治好。”說完跨步朝剛才那些喇嘛逃走的方向奔去只聽得那掌柜在後看着他背影連連應到“好，好，要得，要得"。
那些喇嘛幾人成群，追蹤起來倒是比較容易，不一會兒便追上了。伍傑子遠遠跟在他們後面，只見他們走出鬧市后，轉而直接走向了北邊的樹林中。在樹林中約莫走了個把時辰來到一條蔭間小道上停下，見他們嘰嘰咕咕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后，突然一人仰天長嘯起來，聲音渾厚，在山谷蕩漾遠遠傳開。伍傑子料定他們是在於同伴招呼，不敢大意，躲在草叢中大氣不敢出聲，以防有高手到來會被察覺。果然不一會兒從對面林中走出一批喇嘛，大約有十來個，徑直走過來之後便嘰嘰咕咕說起話來，說的儘是藏語，伍傑子自然是半句聽不懂。約莫又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只見小道上一個中年喇嘛闊步奔來，腳法快速沉穩有力，轉眼就到人群前。那些喇嘛見了此人紛紛躬身敬禮，道：“見過摩古師叔。”
那摩古板著臉說道：“剛才是哪些人說了鄉語？”
那些小喇嘛聞言驚恐不已，囁囁嚅嚅幾句下來，卻是始終不敢回答到要點上。
摩古向他們掃視一眼，說道：“早就交代過，來到中原就不可再說鄉語，你們是耳朵聾了！？”
那些小喇嘛戰戰兢兢站在旁邊大氣不敢出聲，靜聲聽訓。
摩古見他們態度誠懇便也不再多追究，說道：“事情辦得怎麼樣？”
後來的那些喇嘛頓時神色變得輕鬆，笑顏上前紛紛道：“師叔，都辦妥了，一個不剩！”
伍傑子追蹤的那些喇嘛，霎時臉色變得鐵青，半響都不敢說話，突然齊聲撲通跪下，其中帶頭的那人喃喃道：“師叔，都怪我們辦事不利，還剩下幾個都被人救走了！”
摩古神色一正道：“是什麼人救走的？”
那人道：“是一個江湖遊俠，名號我們不知。”
摩古道：“那人武功怎麼樣？”
那人道：“倒也還可以，我們這幾個都不是他對手，不過他再厲害，也是不及師叔萬一的！”起初說話微微弱弱，不敢大聲可是說到後面語聲卻不斷加強，大有阿諛奉承之意。待他話一說完，跪在地上的眾喇嘛齊聲道：“有請師叔為眾生剷除那惡賊，休讓他小瞧了我們！”
摩古擺擺手，示意他們起來，說道：“此時日後再說，今日我也就不責罰你們了，現在我們火速趕去洛陽！”說完率先沿着小路走了，那些小喇嘛緊緊跟在其後。
伍傑子聽得着他們這番談話很是犯迷糊，心中盤思道“這些喇嘛，到底為何要對這些丐幫弟子狠下毒手，為什麼這般急着要去洛陽，洛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經剛才一幕他已深知那叫摩古的喇嘛武功甚了得，不敢隨意動身，待他們稍走遠后才敢從草叢走出，遠遠跟着。
這些喇嘛在途中不做什麼休息，可謂是日夜兼程連續行了七日便到了河南地界，至第九日午時終於趕到洛陽城外。他們至城外卻並未進城，而是直朝東郊方向走去。伍傑子欲要探個究竟，仍遠遠跟着，並不急於一時進城。沿着城郊小道，約莫走了近十里路，方才停下。卻是見一個微上了年紀的喇嘛坐在路中打禪。摩古等人見了急忙趕上拜見。只聽得摩古雙手合十說道：“讓師兄久等了。”
那喇嘛嗯的應了一聲，睜開雙眼，起身稍稍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說道：“師弟，兩位師兄已在小屋中等候多時，你們跟我來。”說完正準備要走，突然揮手一揚示意眾人停住。
摩古不解，試探着問道：“師兄，有何不妥？”
那喇嘛又是舉手一揮，示意摩古不可多說，彷彿他是在聚精會神聽什麼東西。
伍傑子遠遠見着他這番舉動，知道行蹤已暴露，心下大叫糟糕“這回可是遇到強手了！”。直暗責自己剛才一不小心移動了一步。心中正犯嘀咕時，突然覺得面前一股勁力直撞了過來，伍傑子大駭，不及多想，拔劍向前一劃，護住前身，同時腳下猛發力，向後退開數丈。
原來正在伍傑子分神時，那喇嘛不知何時出手，一掌直拍了過來。
那喇嘛出掌迅猛本想一招制敵不料伍傑子身手不凡閃的極快，一掌落空后便止住，雙手合什道：“老衲達慧，施主何人，為何鬼祟在後面，究竟有何企圖！？”
伍傑子道：“在下乃不做虧心事之人，大師為何這般緊張？”其言下之意便是譏諷他們在做見不得人的勾當。這層意思達慧哪能聽不懂，臉色一青，掌上聚力直咯咯作響，顯然是已十分氣憤。
這時那些小喇嘛，大叫道：“師叔，就是那小子救了那些乞丐！”摩古聽了，微吃一驚，急忙向達慧喊道、；“師兄切勿放了他！”說完疾奔上來，欲二夾一，恨不得立馬將伍傑子解決。
達慧聽摩古語氣有幾分緊張，知道眼前這人留不得，還未得摩古上來，當下已是雙拳一振，嚯一聲朝伍傑子打去。他這招發出，力道奇大無比，伍傑子遠遠地就覺得拳力逼人，知道他是下了狠手，不敢有絲毫大意，急忙將長劍倒舉在胸前，劍鋒朝前。
達慧這招來的兇猛，轉眼就攻到身前，只見他突然伸出兩指，欲夾住伍傑子長劍。
伍傑子似乎早料得他會這樣，就在他變招時，長劍陡然拔起，向前劃去，這招變化就在電閃之間，速度奇快。但仍是慢了一步，劍尖還是被達慧雙指緊緊夾住，同時又見達慧左手一掌輕輕拍在劍身上，緊接一腳踢向伍傑子小腹。
伍傑子見他出招速度奇快已是吃驚不小，忽覺達慧剛輕輕一掌拍在劍身的時候，一股勁力隨之沿着劍身滾滾傳來，霸道非常，若不以內力反之或立即脫手撒劍，非被震傷不可，這一驚不禁股股寒意油然而生。伍傑子知道若論內力，絕不是達慧對手，若是脫手撒劍，絕對會挨上達慧一腳。正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只見他手上一壓長劍藉著達慧手上的勁力身子突然飄起，竟如紙張在空中隨風飄動般。這下自然也躲過了達慧腳下的攻擊。
達慧連發兩招都被伍傑子這怪招躲過心中駭然，只得手上加勁，內力源源從雙手發出，且一股高過一股，想是要以內力將伍傑子震傷。不料他越是加力，伍傑子越是飄得越快。
這時剛好摩古趕到，大喝一聲，從斜旁一掌就是朝伍傑子腰間劈下。伍傑子見此，大驚心想這要是被他一掌劈中，非死即殘。當下也顧不得太多，手上急忙鬆開，身子橫着被甩了出去摔在地上，甚是狼狽。
伍傑子身子剛着地欲一個鯉魚翻身要站起，不料只覺腳下乏力軟綿綿，剛起身還未站穩，身子一晃又倒了下去。原來剛才伍傑子藉著凌雲劍法的精妙，雖將達慧的內力耗去了大部分，但仍是有部分內力被分散傷害到了全身各處，尤其是腳上最為重，所以雙腳這才會感覺無力。
達慧和摩古適才了伍傑子這招怪招，無不驚駭，此時見伍傑子軟癱在地，也不急於上前取他性命。站在原處一臉驚愕之色，達慧右手一振，鐺一聲將長劍震斷，丟在了地上，說道：“你這是鬼什麼功夫，我怎麼從沒見過，你究竟是誰？”
伍傑子雙手撐在地上，無力地說道：“這關你什麼事嗎？”
摩古喝道：“惡賊！快說，休要耍花招！”
伍傑子呵呵笑了一陣說道：“此時你為刀俎我為魚肉，我哪敢在兩位大師前耍什麼花招，聽好了我這就是江湖傳聞的‘殺驢劍法’！”說到最後雙手一揮，將手中早抓好的石粒向他們擲去。達慧和摩古猝不及防，以為是伍傑子打出什麼厲害暗器，不敢大意急忙揮袖抵擋。待避過後再看時，卻是見伍傑子眨眼間已是跑出了幾十丈遠。摩古欲追去，被達慧攔下道：“瞧他那輕功，我們倆是難追上的，還是大事重要，這時分不得神！”
摩古聞言連連點頭道：“師兄說得極是，我差點耽擱了正事了。”說完搖搖頭嘆道：“中原的人真是狡猾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