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9章 小鳳凰
那種錐心的痛，讓林小青覺得自己似乎都要完全碎裂開來。
她的身體沉沉掉進了湖底，血液隨着冰冷的湖水蔓延開來，但是在漆黑的湖底，卻什麼也看不見了。
林小青在那一瞬間，陷入了黑暗之中。
她在無盡的黑暗裏走着，沒有任何方向和指引，就那樣慢慢地走着。
這......她是死了嗎？
沒記錯的話，她來到這個地方之前，是被龍王爺殺死，掉進湖底里了。
她記得，林棟文死了，穆楚也被撕成了兩半，掉進湖底前，她還看到河鈺吐了血，也不知道能不能撐下去。
她現在在哪裏？接下來，她要怎麼做？
林小青不知道，只能是繼續往前走，漸漸地，她終於看到了一點點光亮。
她朝着那光亮走去，似乎看見了一個奇怪的金紅色光團，走近之後，她才發現，那是一隻小小的鳥。
啊不對，這鳥長得怪好看的，好像是只......鳳凰。
那小鳳凰的羽毛也是火紅色的，細看那羽毛是五彩斑斕的，十分漂亮。
它用翅膀包裹住自己，似乎在沉睡着，林小青在它身前彎下腰，仔細端詳起來。
只是幾乎看不見小鳳凰的呼吸，林小青一度覺得，這該不會是只玩具吧？但是再細看，小鳳凰確實是睡著了，只是神態安靜平和。
很快，林小青就反應過來，這是她自己。
她不禁伸手去摸了摸這隻小鳳凰，小鳳凰被觸碰，慢悠悠地睜開眼睛，那雙極有神採的上挑鳳眼看着林小青，竟是帶着一點純潔的笑意。
“你來了。”
林小青停下了手裏的動作，“嗯，來了。”
小鳳凰抖了抖身子，歪了一下腦袋，“我等你好久了，你總算來了，也不知道過去多久了？”
“大概也有五千多年了，具體多久，我也記不清了。”
“那你過得怎麼樣？想必很苦吧？”
林小青細細想了想，這幾千年來的各種人生，她都在腦海里回憶了一遍，過了許久，輕聲回答道：
“是啊，過得很苦，不過都熬過去了。”
小鳳凰竟然笑了起來，“那你來找我之前，你心裏想的是什麼？”
林小青愣了。
她......被龍王爺擊倒的時候，腦子裏想了什麼？
是想了穆楚？還是想了自己的鳳尊和母后？還是林棟文？亦或是自己的孩子們？還是她這一世認識到的哪一位？
好像都沒有。
她只是想着要親自前來面對這一次劫難，但其它的......什麼都沒想。
“我......其實我什麼都沒想的。”
小鳳凰眨巴着眼睛，它的聲音清脆，甚至有些稚嫩，“為什麼呀？
“可能是因為，我知道這是我自己的劫難，誰也幫不了我吧。”
小鳳凰笑得更開心了，“那看來，是你自己找到了我。”
林小青也明白過來了。
她這次是為了自己來的，所以才終於找到了自己的鳳凰神身。
這一世，在應對劫難的時候，她終於看清楚了現實，知道這是自己的劫，得自己站出來去面對。
以往的她，總是恐慌，總是害怕，覺得靠自己是做不到的。
而她也總是為了誰去付出和犧牲，每一次投胎輪迴，她都不是為了自己而死的。
但最後的結果，就是她沒能逃過每一次的劫難，她的退縮和逃避，讓她一次又一次成為了那個無能的林小青。
也沒能保住身邊的任何一個人。
連她的淵龍哥哥，也陪着她熬了一年又一年。
看似偉大的每一次赴死，都是她毫無意義的獻祭罷了。
就像她當初毅然決然走向了那一台鬼花轎一樣，如今細細想起來，也是她的落荒而逃而已。
她明明可以逃離林父林母的控制，但是卻又一次又一次接起了他們的電話；她明明可以親自反擊每一個欺負過她的人，也是她自己選擇了忍氣吞聲。
連春桃來接她的時候，她都沒有勇氣反抗，輕而易舉就被帶走了。
自己立不起來，便永遠反擊不了苦難，可惜她之前一直不肯承認自己的懦弱。
林小青在小鳳凰身邊坐下，而小鳳凰用翅膀一揮，在她眼前就出現了穆家莊園裏的場景。
只見天空依然陰沉，龍王爺在半空中笑得囂張，他企圖衝進湖底，要將林小青的肉身和元神搶奪過來。
而河鈺已經倒在地上，臉色蒼白，似乎是快要失去呼吸了，大雨打在她的身上，也不見她動彈半分。
吸收了河鈺神力的穆楚，龍身再次長了出來，也再一次奮不顧身地沖向了龍王爺。
但他已經很虛弱了，鬼身化龍，元神還沒歸位，再怎麼打都只不過是以卵擊石。
林小青細看，發現自己的鳳尊和鳳后正在天上看着這一切。
鳳后靠在鳳尊的肩膀上，肆無忌憚地哭泣着。
在他們眼裏，這一世，他們的小鳳青，要徹底消散了。
龍尊滿臉哀戚，看着自己的小孫子一次又一次的奮不顧身，再也說不出半句話來。
玉帝也連連搖頭，閉上了雙眼。
“你看，他們都很難過。你想想，還有許多人不知道你的死訊，如果他們知道你死了，會不會更難過？”
林小青沒有回答。
“你的死對於你來說是片刻的痛快和平靜，但其實你的痛苦早已平攤到每一個在意你的人身上，你化解不了自己的劫難，那你的劫難也會降臨到別人的身上去。他們在世的每一天，都會在回憶和思念的哀傷中度過，如此一來，縱然你有千百世的輪迴，你也過不了這一個情劫。”
“小青，情何止一種，你若不愛自己，一直眼盲心瞎的話，那才是萬劫不復的地獄。”
林小青看向小鳳凰。
“所以你是我，我也是你，對嗎？這番話，是我自己想明白的？”
小鳳凰高興地飛了兩個圈，落在林小青的面前。
“我是不是該誇一下你很聰明？但是我來不及誇你了，龍王爺要來了，你應該知道該怎麼做吧？”
林小青看了看手裏的鳳印。
“嗯，我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