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巧舌如簧 鎬玉受杖刑
院門被一腳狠狠踢開,原本的木板直接被踢飛,落在地上,爛的稀碎。
幾個身着黑紋錦袍,頭戴雲紗冠,腰佩銅色令牌的高大筆挺男子從門口魚貫而入,氣勢洶洶。
四名黑袍男子進來之後,後邊跟着進入一名面容俊俏的男子,他身着黑紋銀絲長袍,頭戴玉冠,腰身佩戴着一枚銀色的令牌。
男子身邊還有一位看着白髮蒼蒼、仙風道骨的道士作陪。
李鎬玉被聲音嚇了一下,接着就反應過來是八扇門上門了。
他舔了舔嘴唇,看着橫飛數米的木板,感受到四名男子的迫人氣勢。特別是身後跟着進來的那名男子,他一個目光下來,李鎬玉有一種汗毛豎起的感覺。
他又一次感受到穿越之初,那種驚心動魄的感覺。
身邊的厲淵也愣住了,他下意識瞄了一眼李鎬玉,見他還是一副平靜的神色,雖然袖袍下手還握的很緊,心裏卻放鬆一些。
他率先迎上前,拱手道:
“幾位大人,不知我和內人犯了什麼事,惹得幾位大人興師動眾。”
一名銅牌捕快冷哼一聲,看着兩人的目光帶着猩紅。
“是什麼事你們自己清楚!”
說著見兩人還是站着,怒聲道:
“大膽,銀章捕快面前,還敢站着。”
說著,屈指一彈,兩枚石子打在兩人小腿上,厲淵兩人小腿一痛,便噗通一聲跪了下去。
李鎬玉感覺自己小腿火辣辣的痛,要不是這兩天開始服用小赤龍湯,加上二十餘道葯氣的洗禮使得皮膚堅韌了些,怕是這一下要傷筋動骨了。
耳邊聽見厲淵也悶哼一聲,廚房出來的陳叔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想過來卻被一名銅章捕快攔住,押到別處。
李鎬玉想了想,溫聲道:
“幾位大人,我等二人卻是不知發生何事,還請大人見教。”
一名銅章捕快道:
“發生了什麼事,你們自己清楚。
我只問一遍,現在是你們自己老實交代,還是跟我們走一遭去縣衙內,體會一下八十一道刑罰再說!”
林明打斷:“還問去作甚,帶回去審一審結果自然瞭然。”
“這麼多年來受過刑罰的,哪個不是吐露真相。”
聽同僚說到八十一道刑罰,林明像是想到什麼,眼中有一絲嗜血。
銀章捕快有些不滿,卻沒說什麼。
李鎬玉下意識就要裝糊塗,他自認自己那天做的事沒有露出什麼馬腳,怕是這個銅章捕快在訛他。
裝糊塗的話剛要脫口而出,突然想到這個世界不是尋常古代,讀書人有文氣,武者能練武,萬一真被發現撒謊,或者捕快硬壓着兩人去受一番刑罰,就算不死也要脫半層皮,糊弄的念頭一轉又壓了下去。
他小心翼翼地看向五名捕快,試探道:
“可是兩日前,我們遇到兇徒黃嘯一事。”
一名捕快手裏持着一盞明黃的油燈,放在兩人身前時明火赫然變成猩紅色。
銀章捕快周宇昂眼中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目光,嘴角微微勾起:“倒還算實誠。”
“還有什麼要交代的,一併說了吧。”
林明眼中閃過一絲遺憾,心想這兩個賤民竟然還有點聰明,不然就能拉兩個享受一下八十一種酷刑,以慰藉弟弟之仇。
“魂念燈,殺了八扇門捕快的人身上都會落下一絲魂念,遇則猩紅。”
周宇昂好心解釋。
‘難怪那天黃嘯擊飛了兩人,自己卻不動手殺人,原來是八扇門有這種寶物!’
李鎬玉看着燈盞在自己眼前變色,嘴角微苦。
難怪黃嘯那麼窮凶極惡的兇徒,那一天那麼容易說服,隨便殺了兩個人,在沒有別人知曉的情況下,也沒有攝影機的條件下,就那麼容易讓兩個交納了投名狀的人入伙,真實原因竟然是自己一旦動手就會被魂念纏身。
李鎬玉開始慶幸自己之前還好沒有說謊,不然現在必然給了那個莫名對自己敵意很大的銅章捕快抓到機會。
“交代一下,你們那天發生了什麼事。”
他聽見周宇昂的問訊,想了想剛準備編一番‘弱小可憐又無助小白花路遇兇徒’的悲慘遭遇。
餘光突然注意到不遠處手持一把佛塵的老道士,一道記憶湧上心頭。
那次在東市看雜耍表演,赫然聽見周公子說過,‘那裏面的法師才靈驗!據說能製作符籙引來雷電,驅雲逐霧,甚至還能洞察人心嘞!’
微咬下唇,李鎬玉覺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要出口的話變了下。
“那日我與夫君剛剛從餘明縣回來,大概是夕陽堪堪要下山的時分,路邊突然跌飛出來兩名傷痕纍纍的捕快。
一名男子,一名女子,兩者都重傷垂死。”
‘暗兒’林明喃喃了一下,看向兩人的眼神越發仇恨。
“我們遇到這飛來橫禍,第一時間想的就是躲起來,不料黃嘯發現了我們,並且作勢要殺我們二人,他讓我們想要活下來就撿起長刀長劍殺了兩人。”
李鎬玉改變了一下描述,把原本自己主動提出打不過就加入神隱,但他們兩人不殺人就活不下來的情況確實屬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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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鎬玉說出口,下意識看了一眼邊上的老道士,見他沒有異樣心裏微微鬆了一口氣。
林明冷冷道:“繼續說。”
李鎬玉目光有些躲閃,像是自知理虧:“我們沒有辦法,為了活命只能殺了地上的兩位大人。”
林明聽到簡單的描述,目眥欲裂,想像了一下弟弟被兩個賤民擊殺,而無力反抗的情形,嘴唇都在微微顫抖。
周宇昂點點頭:“然後呢,黃嘯去哪了?”
‘對啊,黃嘯去哪了!’李鎬玉腦瓜子也在飛快運轉,黃嘯自然是變成一淌黑水嘍!
他道:
“我也不清楚……興許是消失了吧。那個惡徒願意放過我們二人,我們也不敢多看,他帶走了當初我們駕馭的一輛牛車,連帶着它一起消失不見了。”
李鎬玉為了增加真實性,又堅信如果要查,八扇門捕快能查出自己昨日才剛去買了一頭青年,特意補充了黃嘯連帶着牛車消失的細節。
這個細節也能使事情顯得更加切實。
林明想從李鎬玉這裏得到消息,為自己弟弟報仇,哪裏能聽如此含糊的話語。
“放肆……從你們眼前消失,他還會上天遁地不成,能憑空消失?!”
李鎬玉心裏直說,黑水融入地下,靈魂升到天上可不是上天入地嗎。
臉上則是一派惶恐,身軀顫顫發抖:“啟稟諸位大人,當時兇徒消失,我實在不敢多看,生怕他再來索命,真不知道那個兇徒去哪了啊!”
周宇昂點頭,似乎瞭然道:
“那說起來,其實就是你們路上遇到黃嘯,黃嘯強迫你們殺了兩個見習捕快,最終揚長而去嘍。”
李鎬玉連帶着厲淵一起躬身:
“大人明鑒。”
周宇昂沒有理會兩人,目光投向一邊淡然而立的道士。
“白雲法師,兩人說的可有謊話?”
仙風道骨的老道士,摸了摸自己蒼白的鬍鬚,右手一揮拂塵,搖頭道:“兩位施主沒有撒謊。”
李鎬玉心道果然是能辨真假的法師。見自己過關,他暗暗鬆了一口氣,臉上卻還是惶恐。
周宇昂微微點頭,沖兩人道:
“起來吧,既然是被脅迫的,本官自然既往不咎。
畢竟當時你們二人不願意動手估計就是四具屍體了,現如今倒是還為我大乾多剩下兩個子民。”
李鎬玉和厲淵再拜,朗聲難掩激動道:“大人英明。”
邊上有捕快嘆息。
“這下好了,這賊人還真狡猾,知道我們八扇門有魂念這一手段,竟然脅迫兩個平民動手。
好不容易得到的線索,這下又白乾了。”
幾人作勢要走,法師甚至已經沖兩位施主作了一揖,不想林明越想越氣,他突然指着兩人道,
“大人,雖說兩人被脅迫,但是他們殺害朝廷捕快,還是應該受到懲處,不然無法彰顯我們大乾律法的威嚴。”
周宇昂的腳步一頓,看向下屬,詢問道:“那你準備怎麼辦。”
林明想了想自己可憐的弟弟,早已命喪黃渠,冷聲道:“自然是一命抵一命。”
“不可。”
聽見林明的話,周宇昂斷然打斷:“事出有因,當時的情況換做是誰都沒有辦法。
這兩個人我也調查過,一個是書生一個是藥師,素來與人為善,不可以命抵命。”
林明聽見這話,有些不滿:“大人,說到底只是兩個平民,殺害朝廷官員理應受罰。”
周宇昂看着有些不耐煩,
“夠了,什麼朝廷官員,說到底只是兩個練肉境界的見習捕快,還是你安排進來的,沒記錯的話其中一個是你弟弟才這麼追究吧。
想報仇就不要說的這麼冠冕堂皇了。”
捕快林明聞言臉色一狠,咬牙看向周宇昂。
“求大人成全,你若不一命抵一命,我林家上下,隔壁縣的二叔都不會滿意。”
周宇昂臉色一沉:
“怎麼,威脅我?
有些做縣令的二叔便如此猖獗,竟然敢威脅上官。”
林明咬着唇,直直注視着周宇昂。
李鎬玉兩人站在一側,原本以為已經轉危為安,但現在竟然又如履薄冰。
兩個人心裏都不好受,對於難測未來的惶恐充滿了內心。
看着兩個不算大官的捕快在博弈,決定的竟然是自己生死,兩人又一次迫切地認識到這個世界的殘酷。
沒有身份和地位,看似是生命站在這裏,實則不過是人家對弈的工具。
厲淵袖袍下青筋暴起,餘光瞄了一眼林明,要把這人的臉狠狠記下。
今日過後,如若不死……
周宇昂看着一個練骨的銅章捕快仗着家室,都敢跟自己對着干,簡直氣極反笑。
“今時今日,我直接告訴你要這兩人的命,斷無可能!”
林明還要和周宇昂對着干,自己親弟弟的死必須有個交代。身邊的同僚捕快卻拉了拉他,
“林哥冷靜,周大人弟弟的未婚妻身中蛇毒,剛剛被這對結契兄弟所救。不管是為了恩情還是面子,今日你是絕對殺不了這對夫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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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明一愣,沒想到還有這一出,恨恨地瞥了兩人一眼,稍稍讓步。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便一人杖責二十,以儆效尤。”
周宇昂洞悉了他的小心思:“被迫殺人者杖責十棍,就這樣吧,不容再議。”
接着示意一名捕快上前,兩人被利索地按趴下,銅章捕快順手取來一根長棍。
“大人容稟,”李鎬玉把魂念燈放在自己身前,一片猩紅,又推到厲淵身前,紅色的紅火竟然恢復成明黃色。
“大人,殺人一事實則兩人都是為小民所殺害,不關厲淵的事,小民願意一人受罰。”
周宇昂愣了一下,“那便你杖責十下。”
李鎬玉得到回答吁了口氣,他當時被黃嘯打得半身麻木,幾道真實葯氣入體就恢復過來。
這件事與其兩個人一併受罰,不如一人做事一人當,一人受杖責總比兩人來得強。
何況只要不死,李鎬玉估計自己事後多練幾次葯應該也能很快恢復過來。
是以,他給了滿眼不敢置信,身軀微顫的厲淵一個安撫的眼神,就被按在地上。
呼——
這是木棍的破風聲。
砰——
這是實心木棍與後背臀部接觸的聲音。
李鎬玉發現自己低估了杖責的威力,也許是這具身體尚且十七還屬年輕,或者是自身本來體質就單薄,又或者是這世界的武者單臂一震五百斤力道。
總之開始時李鎬玉還想着忍耐,後來忍不住悶哼出聲,直到第六棍整個後背已經徹底麻木,衣裳染血。
‘這樣下去是打不死人的’
林明突然上前,揮動木棍。
隨着凌厲的一道破風聲,李鎬玉兩眼一黑直接昏了過去。
林明接過木棍,算了算還剩三下,足夠打死這個殺弟仇人。
他冷聲道,
“我來行刑。”
厲淵在一邊聽見聲響本來就心如刀割,幾度想衝上去。後來林明突然搶過木棍,重重一揮,厲淵才反應過來原來之前的銅章捕快還有看在周宇昂的面子上放水。
現在林明一棍之下,練骨武者單臂就是五百斤力道,鎬玉根本活不下來。
他不管銅章捕快的阻擋,飛快撲過去護住李鎬玉,後背擋下了林明落下的一棍。
他低低悶哼一聲,低下眼眸,怕被林明發現自己眼裏難以控制的暴戾和仇恨。
他護着懷裏的人,道:
“接下來的,請大人開恩,我來替鎬玉受。”
林明看着這對人,
“你可想好,要是替他受,我可要重新計數了,還是讓開讓我再來三棍……”
“想好了,我來。”
厲淵不假思索。
他怎麼忍心讓李鎬玉再受哪怕一下,他無比懊悔自己當初沒有替李鎬玉殺人,痛恨自己得到赤龍煉體術之後沒有苦心孤詣勤學苦練,悔恨自己天賦不夠高,無法帶李鎬玉突出重圍。
他看着護在懷裏的人,雙手指甲掐到肉里。
“好,”林明見不得兩人感情真摯的模樣,冷聲道:“那便重新計數。”
棍子剛剛抬起……
“有的人怎麼給臉不要臉呢。”
周宇昂突然出手,沒人反應過來,下一刻林明已經倒飛出去。
伴隨着一道落地聲,林明臉上腫的和發麵饅頭一樣,紅腫之上還出現了一個巴掌印。
林明一陣頭暈目眩,倒在地上,怨恨地瞪了周宇昂一眼。又怨毒地瞥了抱着李鎬玉的厲淵,張嘴準備開口,掉出來兩個大牙,實在沒堅持住人暈了過去。
周宇昂拿過棍子,在厲淵身上輕點兩下,算是盡了一十之數。
接着他扭頭朝着一邊的下屬吩咐:“你把他帶下去。”
周宇昂冷着張臉,沒想到自己只是想保一下自家弟媳的救命恩人,林明竟然這麼不識抬舉。
他已經很給林家面子了,林明竟然還是要和他對着干。
周宇昂越想越氣,他有注意到林明的眼神,衝下屬吩咐道:“你和林明說一聲,十棍之數已盡,此事塵埃落定。
若是事後還敢追究,我便親自讓我師父親自來餘明縣走一趟。”
周宇昂的師傅是十大金章捕頭之一,位高權重,放眼大乾都站在了高層。
下屬唯唯諾諾地應是,完全不敢爭辯後面兩下算什麼玩意,就直接把林明抱走。
看着被厲淵抱着,傷的不輕的李鎬玉,周宇昂一陣頭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