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午休還能做這麼長一個夢

第14章 午休還能做這麼長一個夢

謝槿奚眼看着那個黑袍和魔尊走進魔窟后,踉蹌着從地上爬起來。

經受劇烈打擊后的頭暈目眩姍姍來遲,他扶着腦袋,將本命劍插進土裏,以此支撐他整個身體的重量。

柳長歸暫時是喚不回來了,還是回去看看那幫死孩子吧。

謝槿奚這麼想着,激活宗主令上的傳送陣法,直直落在了自家那個一片狼藉的山頭上。

有前來打掃的外門弟子訕訕地看着他,謝槿奚攥緊五指,狠狠敲了兩下腦袋,甩了甩頭,強打起精神看向那些弟子。

“南杏落呢?”

弟子們互相看了看,推搡着一個人站了出來,那個弟子看起來快哭了,他白着一張臉,握着掃帚糾結了半天,才愣愣地說:“小師兄…小師兄去南院了。”

那就是回他自己屋子去了。

謝槿奚朝他點了點頭,輕聲道謝後轉身便往南院去。

路上碰見幾個結伴上山的弟子,他們看見謝槿奚都是先一愣,接着面色複雜地低下頭,匆匆說一聲“大師兄”就急忙走了。

謝槿奚依稀還能聽到他們在身後嘰嘰喳喳說著什麼,但潮生之毒已入丹田,他只覺得道心即將潰塌,也沒心思管其他的事。

哪怕他已是金丹,也完全擋不住潮生潤物細無聲的入侵。

南院在山腰處,柳長歸聽說南杏落愛搗鼓些花花草草,特意辟了一大片田給了南院,相當于山腰的那一大片地都是南院的。

走得近了,還能聞到隱約的花香味。

謝槿奚說不出來那是什麼花,南院前種着一片片花樹,走進去就能看見成片的葯田,清淡的花香混着藥草香,形成一股獨一無二的味道。

但這種味道正是謝槿奚熟悉的,南杏落身上也沾滿了這味兒,他從來沒記錯過。

謝槿奚快步走過葯田,沾灰帶泥的袍角拂過綠油油的藥草,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也好像誰的手總是這樣輕拂過它們,清淺的目光注視着,是難得平和美好的氛圍。

他步子邁得很快,到最後幾乎跑了起來。

謝槿奚手上還死死捏着玉牌,他從來沒想過也不敢相信的事情,卻馬上就要發生在他眼前。

他一把推開竹屋的門,輕紗被陣風吹起來,輕柔地纏繞過他的面龐,在翻滾間露出後面擋着的那張床。

謝槿奚幾乎要連呼吸都忘了,他撩開那層輕紗,看見了床上無聲無息躺着的那個人。

那是個面目極為清秀的人,閉着那雙往日裏總帶着淡淡諷意的眼,安安靜靜地躺着。

是他的小師弟,南杏落。

他走近兩步,緩緩蹲下來。

“小落?”

謝槿奚的聲音很輕,輕到不知是想叫醒他還是不想打擾他。

他伸手,似乎是想觸碰南杏落的臉,但又在即將碰上的瞬間改了方向——放在了南杏落的肩上,輕輕晃了晃。

“小落,師兄不怪你修無情道,你睜開眼看看師兄好不好?”

謝槿奚跪在地上,兩手抓住南杏落冰涼的手,好像這樣就能暖熱他,能讓他在生死未知的環境下也不這麼冰冷。

他的額頭緊緊抵着南杏落的手背,垂下的髮絲貼着他的小臂,勾繞在護臂上,絲絲縷縷地纏着。

很長很長一段時間后,謝槿奚才平復好情緒,緩緩抬起頭來。

他想到未見屍體的三師妹,和至今不見人影的二師弟,沉沉嘆了口氣。

放下南杏落的手,他重新掖好被角后,就這樣靜靜地看着南杏落沉睡的臉。

“小落,早點醒來吧。”

落下這一句話,謝槿奚扶着床架深深喘息了一下,動用本就不多的靈力死死壓制着體內作亂的潮生。

喉中腥甜被抑着咽下,謝槿奚回頭又看了一眼南杏落,扭頭出了門。

至少在處理好這些事情之前,他還不能倒。

此後兩三天,他在漸漸油盡燈枯的狀況下尋找着三師妹昭雲的屍體,杜三七抽空來找過他一次,見他死人一樣慘白的臉嚇得硬抓着他把脈。

此時謝槿奚已收到了關於昭雲的些許線索,杜三七在長久的沉默后深深嘆氣,他一言不發地收着東西,“孩子,沒多久了。”

他頓了頓,“對了,蘇言找到了。君宿弦給他下了禁令,你要去看看他嗎?”

謝槿奚如死水般的目光微微波動了一下,他抬頭終於和杜三七對視,嗓子因長時間不開口而變得沙啞。

“禁令…?為什麼?”

杜三七緊緊抿着嘴,看起來似乎很不想說的樣子。

謝槿奚頭疼欲裂,他撐扶着椅子扶手站起來,“告訴我吧,杜長老,算我求你了。”

話未說完,濃稠的黑血便從唇齒中爭先恐後地湧出來,謝槿奚被嗆得咳了兩聲,面不改色的掏出瓶靈丹倒進嘴裏。

他用衣袖胡亂擦了下嘴,雙腿快要承受不住身體的重量,“到底怎麼了,長老…我求求你,那是我的師弟啊。”

杜三七痛苦地挪開目光,他閉了閉眼,還是將這個有點殘忍的話說出了口。

“蘇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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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吸了一口氣,在謝槿奚祈求的目光中續上了後面的話。

“他自願成為邪教的爐鼎,並且私下裏大肆宣揚。”

“他說,他親眼目睹你殺了昭雲,傷了南杏落,還勾結魔族將柳長歸獻給了他們。”

謝槿奚大腦一陣嗡鳴,他不可置信地笑了兩聲,“…他說什麼?”

雙腿徹底沒了力氣,他跌坐在地上,髒亂的黑袍散開,連顧不得打理的頭髮也拖在地上。

他似乎想起了什麼,從一開始的小聲哼笑逐漸變成了放聲大笑,未清理乾淨的血漬將唇齒浸染地一片腥紅。

他笑着,雙目不可控地落下淚來,丹田止不住的顫抖,似乎快要支撐不住,即將潰塌崩裂。

“那不是蘇言,他不是蘇言。”

謝槿奚抬頭看着杜三七,他現在的表情堪稱恐怖,但杜三七沒嫌棄絲毫,他只是目光憐惜地蹲下身來,將謝槿奚抱在懷裏。

“好孩子,我們都知道不是你。”

“不。”

謝槿奚搖了搖頭,“我說他不是蘇言,至少有兩個月的時間不是了。”

他在杜三七懷裏絕望地顫抖起來,“我怎麼就沒早點發現呢?他不是蘇言,他是佔據了蘇言肉體的另一個惡鬼。”

謝槿奚看着杜三七,眼淚流進嘴裏,咸澀得發苦。

“但我沒有相信蘇言,他找過我的,他和我說過的!”

“都是我的錯…是我不該…是我不該…”

“他們死了,都是我的錯,是我害死了他們。”

“師父要是沒把我帶回來就好了。”

“謝槿奚。”

杜三七嚴肅地看着他。

“你…”

“謝槿奚!”

“謝槿奚!謝槿奚!別睡了起來了!”

聞子都在門外嘭嘭嘭捶着門,直到謝槿奚揉着眼睛神志不清地出來才放下了手,他沒管謝槿奚剛張嘴要說什麼,一把拉着謝槿奚就是跑。

“下午是蘭長老的課!聽說在她的課上遲到會很慘,快跑啊兄弟你午休也睡得太死了吧!”

謝槿奚下意識跟着他跑起來,半空中漂浮的雲好心載了他們一程,他無意識地捏着一片雲,還有些不知今夕何夕。

所以,這只是他的一個毫無邏輯的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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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大師兄又不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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